曲渚眠 作品

第5章 5




    出得中門,登上彩車,往渡口而去,見有大船四十一艘,小船二十艘,帆船如雲,軸艫千里,有遮天蔽日之態。



    翠禽見此,小聲耳語:“縣主,這是江州陪嫁的六十萬石糧食,從半個月前就開始運了。”



    林容聽了,心裡不無震驚,就算是漕運極盛的明清兩代,從南往北運的糧食年也不過最多六百萬石,還是集兩廣、兩湖、雲浙之地。



    現在一個小小的江州,居然能拿出六十萬石糧食做嫁妝,不可謂不富。



    林容登上的船是雍州派來的迎親船,整體墨金,諸色輔之,龍首箍頭貼金,雕刻著江山海崖、百蝠流雲,四周插著玄色繡金的陸氏軍旗,此刻船身雖披紅掛綵,卻隱隱透著一-股肅殺之氣。迎親使是個三十來歲的將軍,一身黑甲按劍而立,見著林容只微微拱手,目不斜視。



    林容上得船,見門上一聯:綠竹夾清水,游魚動圓波,額匾乃是‘浮春’二字3,進得門,壁上掛著一幅《野牛圖》,無款無印,不知誰人手筆,桌上置著瓶爐三事,聞得嫋嫋沉水香。



    她被翠禽扶著到珠簾後的軟榻上,僵硬了一整天,甫地放鬆下來,只覺得腰痠背痛,越發不能忍受。



    翠禽揮手,打發小丫頭外間候著,替林容取了頭上的流珠冠,一面替她輕輕揉腰,一面低聲道:“縣主,你還好吧?”



    林容點點頭,偏頭歪著,聽得翠禽小聲道:“縣主,這船隻怕是雍州遊冶所用,輕浪浮豔,不知被多少臭男人用過。如今來迎親,不說置辦新船,器物未曾換新,匾額聯字也不改,何等輕慢?”



    去國離鄉,遠嫁而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家,旁邊另一個大丫頭鳳簫也憤憤道:“縣主往日何等尊榮,偏偏怎生在親事上這樣不如意?現還未出江州便如此不管不顧,等到了雍州……”



    曲嬤嬤歸置好外頭,也掀了簾子進來:“縣主,外頭的東西已經歸置整齊了。只咱們沒事先上船來瞧,原先船上的器物擺放很不成樣子。不說鐘磬擺成一對兒了,那四扇的桌屏就單著,很是不成體統。此去雍州少說也得一個月,老奴想著,也不全開了箱籠,只撿些日常用的拿出來,也是好的。說不得,叫縣主受些委屈……”



    林容後仰躺在錦裘上,吃了口茶,想了想,還是正色道:“如今跟了我去,不比在江州,少不得謹言慎行。諸如看輕、委屈之類的話,雖是實情,卻也別再提了。殊不知,有些事,是禍從口出的。”



    翠禽、鳳簫,曲嬤嬤都望著林容,緩緩點頭,只覺得縣主彷彿變了個人一般:“奴婢記住了,再也不提了。”



    林容把手上的翠玉手鐲摘下來,扔在一旁,見翠禽露出羞慚之色:“並非是為了點你們,只是……”



    話才出口半截,便聽得下面甲板上一陣喧鬧聲。



    林容皺眉,微微撐起船窗,便見甲板上一銀袍小將手持紅纓槍,將一江州侍衛抵住喉嚨,輕蔑地哼笑:“江州果然孱弱,竟連一槍都不能受用。”



    話音落,便聽得船上四周軍士一陣鬨笑聲:“小將軍,這江州是讀書人,之乎者也,酸文拽字,論起刀槍劍戟、馬上功夫哪裡比得了咱們雍州半分?”



    林容皺眉,雍州將士倨傲之態,已經絲毫不加掩飾,此行只怕會比預料之中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