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64章 第 64 章



 江州,江州,又是江州!


 陸慎一時只覺那隻被簪子紮了的手,忽地刺痛起來,那痛隨著氣息遊移,彷彿連胸口都悶悶發痛。他冷哼一聲,兀地站起身來:“崔十一,你不要得寸進尺。”


 隨即拂袖而去,從沉硯手中接過一盞明球紗綾燈,出了院子,兀自往小徑而去,不知走了多久,這才在湖邊青石處站定。


 沉硯跟在後面,見他臉色稍緩,這才上前勸道:“爺,聽丫鬟們說,夫人下午見了十六姑娘,哭了好一會兒,想必是心裡不舒服。平日這時辰早就睡了,今日是特地等了爺來說話的……”


 這樣的話,往日勸是有用的。只是今日陸慎聽了,卻面色更暗,呵斥道:“聒噪!”


 沉硯不敢再說話,垂手候在一邊,偏此時又忽飄起雪來,密密麻麻,漸漸成白茫茫一片。沉硯立在那裡,呼吸間呵氣成霜,不知站了多久,直手腳冰涼,這才聽得陸慎吩咐:“掌燈!”


 沉硯見他未吩咐去哪兒,這驛站又只安排了一處寢院,試探著沿著小徑原路返回,惴惴不安地走了一會兒,見並未駁斥,這才放下心來。


 林容這裡倒是習慣了陸慎的喜怒不定,她並不當一回事,伸手攏了帳子,照舊躺在床上看書。


 倒是翠禽送了新灌的湯婆子進來,又取了剪刀,立在床前剪燈芯:“縣主還不睡麼?夜裡看書,仔細費眼睛的。”


 林容搖搖頭,閒閒翻過一頁:“左右睡不著,每日瞧上五頁,今兒還沒瞧完呢。”


 翠禽蓋上琉璃燈罩,見林容依舊一臉悠然的模樣,嘆:“瞧君侯氣成那個樣子,想來是真對縣主上心了的。”


 林容覷她一眼:“你怎麼也開始說這話了?”


 翠禽搖搖頭:“奴婢只是想著,走有走的活法,留也有留的活法,無論走還是留,都得活得好好的,才不虧了這十幾年長的一身血肉來。”


 林容聞言放下書卷,伸手去捏捏她的臉頰,笑著點點頭:“你說得很對。只是,一個女人一生中可以犯很多錯誤,走很多錯路,獨獨不能隨便亂生孩子。只要不亂生孩子,那就還有修正的機會。”


 翠禽半懂不懂,憨憨地點點頭。


 林容說罷,當即命丫鬟們送了筆墨進來,斟酌著寫了幾副方子出來:“這幾幅藥都是補氣益血的,你抓了來,再把其中這幾味揀出來,日後要是他來了,你便煎一碗預備著。”


 翠禽不解:“君侯不是已經答應縣主了麼,這避子湯要這樣小心?”


 林容倒覺得翠禽這話說得奇怪:“他什麼時候答應了,剛不是又甩臉子走了?”


 翠禽只笑著搖頭:“縣主,君侯一定會答應的。”


 林容嗔了她一眼,又忽想起那得疔瘡的男童。又提筆,細細地寫了藥方子、醫囑,吩咐鳳簫:“也不知道咱們什麼時候啟程,你明兒一早便送了去,內服的外用的切不可搞混了。倘若那孩子病情又反覆起來,你叫那家人抱了來驛站,我再瞧瞧脈象。”


 鳳簫一面收好,一面奇怪喃喃:“縣主的醫術竟這樣厲害麼,連碗大的疔瘡也能治?奴婢聽人說,那些大夫要學上十幾二年才能夠開方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