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69章 第 69 章



 林容笑起來:“那就多謝四嫂了,這樣說起來,還得麻煩四嫂在家事上多費心些日子,替我管到出正月吧。”


 虞四奶奶彷彿聽不大懂,直推辭,叫林容勸了幾句,這才應了:“那好吧,我就在多管這兩個月。”


 一面等林容用完膳,相攜去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正端坐在炕上,手裡舉著個琉璃眼鏡,院子裡一個青衣白裙的女孩子,正逗了鸚鵡給她瞧。


 那鸚鵡隨著指令,飛來飛去,一口一個“老太太安康,老太太安康”,把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見著兩人來,忙揮手:“快來坐著瞧,這鳥可真是成精了,很能說幾句人話呢。”


 林容陪著瞧了一會兒,便把剛商量管家的事稟給老太太,老太太指揮這那丫頭:“叫那鸚鵡跳到自鳴鐘上去,看它會不會去撥那鐘擺?”


 問言回過來,細細打量了林容一通,道:“六哥兒走了,你擔心得一晚上沒睡,臉色這樣不好?”


 林容尷尬地坐在那裡,雖的確一晚上沒睡,那是叫冷的,颳風颳得睡不著。老太太見她低頭默默不說話,倒以為她年紀輕害臊,拍拍她的手:“做陸家的媳婦,這都是常事。六哥兒定下規矩,不迎不送,要不然你們新婚的小兩口,還叫你去送送他才好。”


 說著來了興致,招呼人進來問:“什麼時候拔營的?”那人回:“天亮時才拔營!”


 老太太聽了,掰著手指頭算:“天亮才拔營。”回頭對林容道:“你乘了我的馬車去,繞小路,三十里外有個小縣,你站在城牆上送一送他,也全了你的心。”


 林容有些發矇,不是來說管家的事麼,怎麼幾句話一轉,又安排起自己去送陸慎了呢,還得坐馬車趕三十里的路,一來一回就是六十里。


 這麼冷的天,趕六十里的路,林容一想,便覺得頭疼,推辭:“在這裡孝敬祖母,才是全孫媳的心呢。君侯既定下不迎不送的規矩,我又怎麼能違背呢?”


 老太太只當沒聽見:“我待會兒就要午憩了,用你孝敬什麼?”一面吩咐人安排:“把我那幾匹好馬收拾出來,套了車,再叫二百護衛,一路打了旌旗開道過去。”


 一面對林容道:“去吧,別不好意思,他那性子,沒一兩個月是回不來的。”


 林容叫恍恍惚惚地勸出門,叫人服侍著登上馬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兒來,到底是哪句話出了問題呢?好像自己沒說什麼要去送陸慎的話吧?老太太跟陸慎真不愧是祖孫兩,一脈相傳的自說自話。


 雖才三十里路,卻是冬日泥濘的小路,本就難走,偏那馬車叫駕得極快,林容扶著車壁,一顆心彷彿要跳到窗外去,忙叫外頭趕車的軍士:“慢些,當心馬車翻了。”


 那軍士得了老太太的吩咐,只怕趕不及,道:“夫人放寬心,小人替老太太趕了二十年的馬車,絕對不會出事的。老太太下來死命令,倘誤了時辰,小人吃罪不起,請夫人見諒,稍忍耐小半個時辰。”


 林容在心裡哀嘆,最好是誤了時辰,正想著,那馬車忽地厲害顛簸起來,叫林容撞在車壁上,頓時砰的一聲。


 翠禽、鳳簫兩個丫頭嚇壞了,忙去拉林容:“縣主,沒事吧?”


 林容扯了扯嘴角,沒好氣道:“還沒死呢!”


 好歹雍州附近的驛道還算完備,這樣顛簸的路段也並不太多,饒是如此,林容到那城門口時,已頭昏眼花,渾身痠疼。


 因打了旌旗,此時馬車外縣令匆匆趕來,跪在雪地裡:“臣清平縣令賈如平拜見夫人,不知夫人駕臨,未能遠迎,請夫人恕罪。”


 林容無力的擺擺手,問:“不必多禮,賈大人起來吧,君侯的威武營可曾過去?”


 那縣令立刻抬起頭來:“小臣剛送了威武營出城門,夫人便到了。”


 林容聞言心裡一鬆,正如了她意,剛要吩咐人打道回府,便聽那縣令道:“才走一會兒,夫人上城門上,必定還能瞧見。”


 林容默了默,也不知是說他有眼色還是沒眼色,叫翠禽、鳳簫服侍著下了馬車,慢慢登上城牆,果見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裡,旌旗獵獵,一行蜿蜒的黑甲騎兵,一時也並瞧不見陸慎在哪裡。


 林容站了會兒,應付了差事,又覺這城牆上的風實在颳得臉疼,趕緊吩咐:“瞧不見了,咱們回去吧。”


 林容剛一轉身,便聽翠禽指著遠處道:“縣主,您瞧,是君侯!”


 林容放眼望去,見那行騎兵裡忽地轉出一人來,那人白馬銀鞍,策馬飛奔而來,卻並不到城牆處來,隔得遠遠地便勒馬停住,雖瞧不太清面容,卻是一身的神采英毅。


 陸慎遙遙望著那城牆上的小女子,一身大紅斗篷,青絲繚繞,默默注視了片刻,並不說話,又忽轉身催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