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80章 第 80 章



 直到傍晚時分,有丫鬟進來通稟:“君侯,沉管事在外頭候著,說有要事稟告。”


 林容叫吵醒,坐起身來,見帳外已灑滿夕斜的碎光,推了推陸慎:“去吧,沉硯尋你,總是有要緊事的,只怕還是外頭的公務。”


 陸慎掀簾起身,囑咐她:“晚上不必等我用飯了。”


 林容點點頭,悶悶坐了會兒,回頭問:“翠禽回來沒有?”


 外頭立著的小丫鬟回:“夫人,翠禽姐姐已回來多時了。”不一會兒,翠禽便捧著碗冒著熱氣的黑乎乎的湯藥走進來,半跪在床前,不由自主地流出淚來:“縣主,真要喝這藥嗎?奴婢小時候,見嬸孃流產過,不知留了多少血,止都止不住的。要是喝了這藥,縣主有個什麼意外,奴婢這賤命,一萬條都賠不起的。”


 林容接過那藥,略吹了吹,喝了一小口,實在燙得厲害,伸手去撫翠禽的淚,嘆息:“我來這裡,事事都身不由己,獨這事,我實在是想自己做主。”


 翠禽道:“縣主就這樣厭惡君侯,不願意生養他的孩兒?”


 林容淡淡道:“是他還是別人,實沒什麼分別,總是些叫人難以忍受,又不可理喻的大男人。生了孩子出來,憂他慮他,做母親的一顆心在油鍋裡煎。”


 說著,那湯藥涼了些,她吹了吹,又喝了一大口,問:“那酒樓裡包廂裡的藥是我早幾月便藏好的,你去的時候,有人跟著你麼?”


 翠禽並不大確定:“奴婢只說那家醬肉好吃,要買些回來請院子裡的姐妹們,那時縣主跌倒了,慌亂得很,倒是沒人懷疑。只是,有沒有人跟著,奴婢倒不清楚。”


 林容點點頭,把那碗藥一氣兒喝光了,叮囑她:“你就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來,知道麼?”


 翠禽只默默搖頭:“縣主倘有意外,奴婢豈能獨活?”


 林容嘆:“傻丫頭,這藥一個時辰之後,要再服一碗,要不然腹中血塊流不出來……”話未說完,便見門砰的一聲被人踢開來。


 陸慎這邊,剛出得門來,見沉硯候在階下,手上奉著一封書信:“君侯,德公來信!”


 他打開略瞧了一通,便疾步往外而去,一面走一面道:“真是三軍已備,東風將至。”


 沉硯跟在後邊,走到院外這才稟告:“君侯,夫人身邊有個貼身丫鬟,叫翠禽的,今兒去了酒樓買醬肉,出來的時候,抱了一大包袱的東西。跟著的人瞧不清裡面是什麼東西,又不好上去搜,只尋了個機會,走近探了探,很大一股藥材味道。”


 陸慎頓住腳步,問:“去酒樓買藥材,還有呢?”


 沉硯覷了覷陸慎的臉色,實在難看,道:“夫人身邊的另一個丫頭,叫鳳簫的,這些日子心神不寧,奴才命小丫頭盯著她,總聽她一個人哭,嘴裡還唸叨著‘縣主要做傻事’。雖是些細枝末節,但同夫人有關,奴才想著回稟君侯為好。”


 陸慎聽罷,已是滿面寒霜,轉身往弇山院而去,剛至門口,便聽得‘流不出來’這四個字,一腳踢開門,略用了些力,那門往後倒去,連帶著幾大扇屏風,一時嘩啦啦倒了一地。


 林容靜靜半坐在床榻上,一臉淡然,倒是翠禽嚇了一大跳,手上的藥碗頓時摔在地上,整個人跪在地上,止不住發抖。


 陸慎拔劍,指著那碎碗,冷冷問道:“這是什麼?”


 林容的語氣平靜得彷彿沒有起伏,十分默然:“滑胎藥,已經喝了一碗了,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沒了,再等上片刻,血水就會流出來了。”


 陸慎的臉色忽變得死寂,怒極反笑:“好,舞陽縣主崔十一,不愧是長公主的女兒,連日伏小做低、虛情假意,便是為的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