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82章 第 82 章



 陸慎進來時,已另外換過一身青緞麒麟袍,頭束偃月青玉冠,閒淡適宜的模樣,臉上的表情淡淡的,雖沒笑也不似發怒的樣子:“聽嬤嬤說,祖母痺症犯了,可請了大夫來診脈?可好些了?”


 老太太是個爽快人,她一貫安享富貴,不管俗務,倘若不是事關子嗣,也懶得管這些事,直問道:“也不必說這些不相干的話,我只問你,那崔氏犯了什麼錯,你要叫沉硯送墮胎藥給她?還封了她的院子,伺候的人也不留,我去時,她連杯熱茶都沒有?我聽沉硯說,那些丫頭婆子全都打發倒莊子上去了?”


 陸慎默了默:“崔氏懷執怨懟,言動輕浮,行狀瘋癲,實在有失婦道,實不堪承陸氏宗婦。”


 老太太便了然:“你要休妻?”


 陸慎久久不答,頓了頓,道:“雍州陸氏從沒有休棄髮妻的先例。”


 老太太擱了茶,抬頭去瞧,見陸慎眸色見一片冷峻,沉吟:“好,你既狠得下心,那我也不說什麼。 你既然決定不留她了,只送墮胎藥去,實在多此一舉。”


 輕飄飄地像是在談論天氣如何一般:“那起子墮胎藥,我年輕時也見人喝過,什麼麝香、紅花的一氣兒,聽著嚇人,這胎兒落不落得下來還不一定呢,倒流得一地的血,沒得髒了屋子。叫我說,送一條白綾去也就是了,又幹淨又體面,你說呢?”


 陸慎只不說話,老太太又道:“白綾也不妥,吊死的人形狀總是可怖,發喪收斂的時候倘叫人瞧見了,免不得說咱們陸家陰毒,連懷孕的兒媳婦都不肯留。這樣吧,我這裡還留著一瓶往日從洛陽宮裡傳下來的安魂散,能叫人於睡夢中斃命,倒算個兩全。”


 一時又揮手,命虞嬤嬤從箱子從取出來,奉在陸慎跟前:“君侯!”


 陸慎接過來,摩挲著那東青釉的小瓶,忽地笑了聲,明明滅滅的燭火在臉上閃爍:“祖母不必激我,我意已決。崔氏決不能留,那孩子也不必留了。請祖母出面,遣崔氏回江州,崔氏既被遣,又豈能叫陸氏的血脈流落在外。因此,那孩子也最好不要留。”


 老太太叫陸慎堵得半晌說不出話來,煙鍋子使勁往旁邊桌腳磕了幾下,恨不得把那燒得滾燙的煙鍋子敲在陸慎腦袋上:“你今年二十有五了,這可是你現如今唯一的子嗣,只等生下來,你出征回來時,說不準連話都會說了,你的心怎麼就那麼狠?崔氏究竟犯了什麼大錯,叫你這樣待她?”


 陸慎幽幽道:“祖母不必再說了,孫兒自會另聘高門淑女,另選姬妾,綿延陸氏血脈。”


 老太太渾然不知道陸慎為何這樣,那院子裡知情的丫鬟婆子都叫送走,連大夫也只知道墮胎藥,為什麼則一概不知:“你要休了崔氏,我攔不了,自然由得你。只是你要流掉這孩子,不說我,便是你姑祖母,幾位陸氏的宗老也不會同意的。”


 陸慎立在那裡,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見他似有鬆動,老太太接著勸:“那孩子現如今已有三個月了,再有三個月手腳都長好了,再三個月生下來便是個活人了。等崔氏生下孩子,我親自打發人遣她回江州,不叫她礙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