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85章 第 85 章



 陸慎冷笑兩聲,壓根不肯信,抬腳朝沉硯胸口踢去:“狗奴才,你好大的膽子,誰教你來對我說這番話的?我竟不知你們如今放肆到這樣的程度,來人,宣鐵甲衛來殿前,一應人等皆看管起來,我親自審問。”


 沉硯被踢得三步遠,碰倒博物架,珍玩古董嘩啦啦倒了一地,他捂著胸口強撐著爬起來,跪在陸慎面前:“君上息怒,奴才等人自知罪該萬死,只夫人臨去前,留了話給君侯。”


 陸慎冷哼道:“可見你們這群奴才一貫欺瞞,連話都編不圓,倘若沉船溺水,又哪有隻言片語能留下?”


 沉硯只頓首:“君上,胡行恭正侯在外面,叫進來一問便知。”


 陸慎揮揮手,立刻便有人押了胡行恭進殿來,他跪在金磚上,幾乎叫人壓著癱軟在地上,因為害怕,說的話也沒頭沒尾,顛三倒四:“那日天氣本十分晴朗,因著快進江州城了,夫人心情很不錯,還命人送了酒進船艙,小酌了幾杯。還特地吩咐卑職,降下船帆,叫船行得慢些,說她多年未見江州沿岸的景緻了。”


 “誰知道那天,剛用過午膳,天便突然黑了起來,接著便下起暴雨來,那江水跟打著旋似的,卑職剛下令要棄船,那船便整個倒扣過來,一船的人都叫壓在江底了。出了船艙甲板外面站著的百八十人,在船艙裡的人,幾乎無一倖免。”


 胡行恭說到這裡,忍不住痛哭起來:“一船的人,就活了這麼幾十個,就活了這麼幾十個啊……”


 陸慎端坐檯上,聞言,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嘴裡都是血腥味,咬牙忍著,問:“江州刺史茹素來了沒有?”


 江州刺史茹素捧著托盤進殿,匆忙之下連官袍上都是泥點子,跪在殿內:“君上,臣召集八千民夫勞役,打撈了七日,這才把那船拖到案上。船身頗為堅固,並未叫浪打散,只匆忙傾覆,一船的人來不及出艙,便被活活溺亡。臣按照胡將軍的名冊,一一清點屍身,均能對得上,無一錯漏。”


 “夫人的船艙中,另有丫鬟三名,屍身也具在。窗沿上有夫人用鳳簪劃出的劃痕,想是夫人那時正奮力開窗自救。”


 陸慎愣在那裡,表情默然,小黃門奉了托盤上去,那是一塊兒殘木,周身都是橫七豎八的劃痕,在那殘木的邊緣,還隱隱刻著一個昭字。


 在她臨死之前,心中最記掛,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這個剛滿三個月的女兒吧,因此求生無望,這才在窗沿上刻下她的名字。


 陸慎坐在那裡,不知怎的,忽胸口劇烈地刺痛起來,滿頭冷汗,幾不能呼吸,他略一開口,便嘔出一大口鮮血,飛濺在那塊殘木上。


 左右皆大驚,上前:“君上?”


 陸慎站起來,揮揮手,把喉中的血復嚥了下去:“備馬,去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