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115章 第 115 章




    林容默默瞧了一會兒,道:“他是極不喜歡紅色衣裳的,你們去外邊另取一套來,替他換上。”



    兩名宮娥應了,悄聲往殿外走去。



    等得人走遠些,林容這才解開那人的衣衫,雖則已經□□日了,胸前的傷口已經有些腐爛,瞧不出本來面目來,並不能分辨出來。只那肩膀上的傷口,分明是刀傷,並不是舊年間的箭傷。



    她坐在那裡,終是十分確定這具屍體並不是陸慎,幾乎叫氣得全身發抖,陸慎那狗東西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來,生死之事,也做兒戲?又想,倘若這自己此前細細查看一番,便早就知道真相了。偏偏不敢瞧,不忍瞧,一個錯漏百出的局,偏把自己騙了過去。



    她幾乎想立刻站起來,把沉硯叫來質問:“你主子現在在哪兒?”



    只是,她到底忍住,舌頭抵在牙間,幾乎叫咬出血來,心裡萬分的憤憤,低聲道:“很好,陸慎,你既然這麼想死,那麼能不能活過來,也並不是你自己說了就能算的了。”



    不多時,那兩名宮娥已是取了衣裳回來,林容已站在窗前,臉色又恢復了平靜,淡淡吩咐:“替他換上吧,再另外端了水進來,擦一擦。”



    說罷,便彷彿耗盡了力氣,緩緩朝著殿外而去。



    午膳未到,老姑奶奶便又進宮來,先宣了太醫來,問過林容的脈案,這才拍拍她的手:“你可要萬分保重啊!”



    說著,便命人抬了奏摺進來,陪林容一份兒一份兒慢慢瞧著,那些奏摺多數大臣已經寫好了票擬,大差不差的。不知怎的,往日裡林容看著這些奏摺,只覺得心裡沒底,下筆批示也是猶猶豫豫,今日卻全然沒有這種感覺,又或許是知道陸慎還活著,就算做不好,總不至於在這波蘭詭譎的朝局的,失了性命。



    她倒是敢下筆了,一連批了數本,多了三分從容。惹得老姑奶奶笑著衝她點頭,道:“你很該這樣,這摺子裡的事,說起來是千鈞萬鈞的國家大事,論起來也不過是咱們陸家的家事罷了。處置這些事,儘管下筆就是,即便是錯了幾宗,那也無妨。”



    以國為家,林容雖不大同意這個觀念,卻也只點點頭:“謝姑祖母教誨。”



    末了,又命嬤嬤抱了阿昭來,陪著她老人家用了晚膳,三人正擱了筷子,翠禽進來回來:“主子,慈康宮虞嬤嬤來了。”



    虞嬤嬤是老熟人了,本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老太太去後,便在太后宮裡當差。林容聽了,立即宣她進來,她年紀也大了,還十分硬朗,笑吟吟同林容、老姑奶奶請安,這才說明來意:“明日是郭貴太妃的壽辰,恰好是一個甲子的整壽,陛下四月裡還說,宮裡許久沒有喜事,便好好的辦一場才是。只太后想著,陛下到底病著,只命親近的命婦進宮,熱鬧一番就是了。”



    林容遲疑著,倒是老姑奶奶感慨:“哎,她竟也有六十歲了,剩的老人也不多了,我倒是要去捧她的場才好。”又轉頭對林容道:“皇帝這些日子病著,你貼身服侍,也受累不少,倘若精力不濟,便不去便是。自家人,沒這麼多講究的。”



    林容本想拒絕,那話在嘴邊又拐了個彎兒:“姑祖母,不妨事的。我回宮以來,還沒有拜見過諸位長輩,本就失禮的。”



    老姑奶奶點點頭:“也好,早晚也是要見的。”一時又問到燈燭失火的事,那昏昏的眼睛立刻鋒利起來,命人宣了沉硯來回話,末了沉吟了一會兒,這才點他:“辦事要辦得內緊外鬆,不要內松外也松。”



    末了,又坐了一會兒,逗了逗阿昭,見小丫頭困得直點頭,這才命人擺駕出宮去。



    林容送了姑祖母到宮門口,這才回轉,沐浴過了,靜靜坐在妝鏡前擦頭髮,忽地問翠禽:“死不知悔改的人,是不是隻有等真的死了的那一天,才能安分呢?”死了的時候,隱隱覺得要是還在就好了,可知道他沒事還活著,又恨不得他去死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