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魅 作品

第127章 編外發糖篇:聖水與尿盆

    “養鳥不給清理鳥糞,不是好主人,”魅羽放低胳膊,說。

    陌巖望了她一會兒,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回來時頭上蒙了塊青色的布,把整個臉都遮起來。雙手推著她的後背來到浴室,麻利地除下她身上的衣服,將不乾淨的布件直接扔進垃圾桶。再讓她站到浴缸裡,拿淋浴噴頭給她沖洗。

    “包住鼻子不就行了?”她問,張嘴便嗆了口水,“幹嘛連眼睛都蒙上?”

    “你沒穿衣服。”

    “我今天之前也沒穿過衣服啊?”

    “那不一樣。”

    衝完開始打肥皂。

    不一樣?“你蒙著眼睛,會不會把我洗得滿身是屎?”

    “不會,我可以在靈識裡感知。”

    “那跟用眼看有什麼區別?”

    他握著她頭髮的手頓了下。“總得做做樣子吧。”

    洗淨擦淨,換上新買的睡衣。他摘掉頭套,讓她出去,又開始洗浴缸。過後拿起臭氣熏天的垃圾桶,去屋外倒垃圾。

    魅羽走出浴室,這才有功夫仔細打量住處。果然是高階天界,無論牆壁還是傢俱都典雅精緻。外間有張長餐桌,桌上的花瓶裡插著鮮花。桌旁的椅子上有絲綢座墊和靠背。靠牆的壁櫥裡擺著些她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用途的東西。傢俱之間的牆上見縫插針地掛滿了畫。

    裡屋主要是兩張並排擺放的床,一層層的被褥,一看就柔軟舒適。每張床的大小夠幾十只鳥擠在上面的了。

    選定她的床後,又想,該怎麼搭窩呢?樹枝是別想了,姑且不說去哪裡弄,她現在變得這麼大,得撿多少條才能搭成型?

    不經意間瞥見床頭擺放的那些枕頭。她記得陌巖家裡的床上只有一個枕頭,也不知這裡的人睡覺為何需要這麼多枕頭?每張床上都有六七個,長短不齊、大小不一。於是就給他留了一個,把多餘的枕頭一個個用嘴叼過來,在自己那張床上圍成一圈,上面再鋪一層被褥。窩搭好了,她爬進去,蜷腿躺下。

    這一天下來,在陌生的世界裡東跑西顛,變成人後還鬧了各種笑話,魅羽可著實累了,一躺下便睜不開眼。耳中聽見他從外面回來後,到浴室洗漱。隨後走進裡間屋,在她的窩邊站定,像是在思考什麼。

    他在想什麼呢?她想睜眼,可眼皮太沉了。昏睡中有條柔軟的毛毯搭在了她的身上。

    ******

    魅羽不知迷糊了多久,可能有半個時辰?一個時辰?醒來時見屋裡還亮著盞檯燈。

    她知道他有睡前看書的習慣。平日飛去他屋裡玩,多數時候是在晚飯前離開。也有幾次趕上天氣不好,便在那裡留宿。晚上他在桌邊看書的時候,喜歡把燈擺在左側,她就在他右邊的桌上走來走去。

    現在一閉眼,還能清楚地記起那片桌面上的每道條紋和劃痕——有個地方的圖案像只獨眼的猴子。走累了就趴下來愣神兒,通常會在他沒讀完時就睡著。他熄燈前,會把她移到窗邊臨時給她搭的一個窩裡。

    此刻魅羽迷糊了一會兒後,比剛才精神了。於是從窩裡跳下地,走到他身旁,爬上桌,在他右邊蹲下。他給她買的睡褲上有一塊塊的褐色花紋,恍惚間覺得自己就是他書桌上的那隻猴子……

    他放下書,抬頭望著她。“你蹲在這裡我怎麼讀書?”

    她愣了下。“莫名其妙啊!在家讀書的時候我不次次都在這裡?”

    探身要躍下地,被他伸臂攔住了。

    “說來也怪,”他的眼神落回書頁上,“之前那麼多年都是獨自看書,也沒覺得什麼。自從多了個人——”

    “鳥,”她糾正他。

    “自從多了只鳥以後,一個人看書反而彆扭起來。”

    這句話說得她心裡一動。這算表白嗎?佛陀們的表白就是這麼隱晦的嗎?

    過了一會兒聽他問:“這裡好玩嗎?”

    “還好吧,無所謂。家裡也好。”

    其實她想說的是,從來都沒有一個地方好不好。從來都是伴在你身邊的人好不好。這種日子如果能繼續,那做鳥還是做人也無所謂。然而想起燃燈說的,他還有一年就要下凡渡劫了。他走了後,她的生活看似回覆到從前,但一切又和原來不一樣了。就像他已經無法再獨自看書一樣。

    “你還是別去凡間了吧,”她悶悶不樂地說。

    他的目光從書頁上移,看著前方的空氣。“有些事,不得不做。尤其是當你周圍的人已經做了很多。”

    “你在說誰?”她略帶挑釁地問,“你師兄釋迦摩尼嗎?我聽說他在千年前降世過娑婆世界一回,那之後聲名大噪。不過瞧他那副四四方方的呆樣,家裡會有人或者鳥在等著嗎?所以不能相提並論。”

    陌巖聽後笑了。“怪不得師父和你對脾氣,你倆講話都是一個風格。上次他就指著師兄的肚子說……”說到這裡,換成燃燈的口氣,“一早要你健身減肥,你不聽。你要是有你師弟一半帥,有我老十分之一帥,至於到現在還沒人看上你嗎?”

    可魅羽笑不出來。“你走了,別人欺負我怎麼辦?”

    他的手摸著她垂在桌上的一縷頭髮,就像平時摸著她的羽毛。“你在佛國不是有霸王鳥之稱嗎?誰欺負得了你啊?”

    “那倒是,”她有些得意地說,“你見過藥師佛養的那隻鸚鵡嗎?有陣子成天在後面追著我飛,嘴裡說些不乾不淨的話。那天我在舍利湖邊喝水時,又貼上來。被我一翅膀忽腦袋上,又一腳踹肚子上,再按著他的脖子在湖裡……”

    她說不下去了。他在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睛裡有水光在晃動。

    “你是隻堅強的鳥,對吧?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知道了。比你弱的比你強的都不是你的對手,因為你夠狠。沒有你學不會的東西,也沒有適應不了的環境。所以,我不擔心你。”

    他說得對,她暗道,她是打不倒的。為了活下去,她不介意被命運踩在腳下,把親人、仇人、能忘的不能忘的統統拋到腦後。

    ******

    第二日凌晨,當第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射進來時,魅羽便從窩裡一躍而起。

    “唧唧!啾啾啾啾……”

    先是在屋裡來回跑了幾趟,又跳上窗臺把臉貼在大玻璃窗上,衝著外面的樓房和馬路大叫。頃刻間就聽到左右兩邊的牆咚咚響,屋頂也有跺腳聲。隨即是一串鈴聲在屋裡迴盪。陌巖從床上坐起來,拿起桌上的一樣東西,貼到耳旁。

    “好的,對不起對不起,馬上就會安靜。”

    他有些責備地望了她一眼,不過語調依然柔和。“是不是餓了?下樓吃飯吧。”

    二人早飯後離開酒店,前往法會舉辦處。法會是在天蔭湖中央的一座島上,坐飛輦很快可以到。但陌巖說這種風和日麗的天氣裡,坐輪渡更好。二人於是同其他遊客一起上到船頂層的露天艙,在甲板上站好。滿眼的湖水藍中帶綠,船開後有溼潤的風吹來。魅羽嘗試著把手像人一樣放在鐵欄杆上。正常來說,她應該是站在這上面的。

    “這個法會是幹啥的?”她問他。

    “空處天在很久以前是沙漠地質。有一段時間沙漠擴張嚴重,幾乎把百姓們逼得要背井離鄉、放棄這個天界了。只有天蔭湖周邊永遠是一圈肥沃的綠地,可以說是空處天得以存活下來的根本。”

    “哦,那這個湖在民眾心中的

    地位一定很神聖了?”

    他點點頭。“每年的今天,九月六日,被定為天蔭節,是人們感激大湖的節日。這一日,湖心島上照慣例要舉辦法會。有意思的是,”他望著湖天交界處,笑了一下,“據說空處天佛教和道教勢力相當,誰也不讓誰。每年的法會都要一齊在島上辦,明裡暗裡較勁兒。頭天晚上還要舉辦慈善晚會,雙方各自籌了多少錢,第二天都會被媒體拿來做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