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不在家 作品

第112章 第 112 章

    第112章長大的儀式感

    林望舒進了屋後,將大衣掛在了衣架上,由田姐幫著換了鞋。

    陸殿卿送了她上樓後,自己就下去了,她知道他們父子大概有話要說,也就沒在意。

    她回到房中後,便拿出來之前陸殿卿複印的那一本書,隨意翻看,果然裡面有幾個自己想找的知識點,裡面解釋得很詳細,這讓她如獲至寶。

    生之前,她不需要操心別的,可以專心研究這幾本書了,坐月子期間肯定不能看書,不過可以慢慢琢磨下里面的一些疑難問題,消化吸收。

    她便拿了筆,給那幾個知識點做了標記。

    因為是自己複印的材料,好處就是可以隨便在上面做筆記了,不必小心翼翼不敢留下什麼痕跡了,做標記的時候很痛快,彷彿自己標畫的知識點已經屬於自己的了。

    這個時候她開始覺得,陸殿卿複印資料這件事實在是不錯,雖然貴一些,但確實方便太多,也許以後借了好的資料都可以這麼幹。

    做好了標記後,她又看了一會,這時候外面風呼嘯起來了。

    林望舒有些疑惑,想著陸殿卿怎麼還沒回來,便從窗戶往外看。

    外面果然下雪了,風捲著細碎的雪和塵土肆揚,亭臺樓閣都掩映在灰沉沉的雪霧之中,像是信號不佳時的電話畫面,隔著那麼朦朧一層,讓人看不真切。

    看著這天氣,林望舒有些擔心起來陸殿卿,不知道去忙什麼了,應該是和陸崇禮談什麼重要的事,回來的時候,陸崇禮的司機會送他回來嗎,還是他自己回來?

    這麼想著,她收回目光,打算繼續埋頭看書。

    可就在視線收回的那一瞬,她捕捉到,在不遠處的亭臺旁,有一個人影。

    因為有枯樹擋著,她看不真切,忙湊到窗戶另一側,這樣就看真切了。

    是陸殿卿,他正一個人站在那裡。

    枯樹寒枝,雪花飛揚,穿了黑色呢子大衣的他,孤零零地佇立在已經結凍的溪水旁,低垂著頭。

    亂飛的雪花掛在他發上,烏黑的發便染上了一層白霜。

    林望舒怔怔地站在那裡,望著窗外那個孤獨而僵硬的身影。

    她將自己的臉緊貼著窗戶,隔著冰冷的玻璃,靜默地看著他。

    玻璃窗的冰冷如此真切,窗外的那個身影如此落寞,她的鼻子發酸,以至於有些想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玻璃被水汽模糊,以至於她的視線也彷彿被蒙上了一層水霧時,她才看到那個背影轉身,緩慢地往宿舍方向走來。

    他走得特別慢,走到樓下的時候頓了下,才邁進來,之後林望舒便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林望舒閉著眼睛,想象著他邁上樓梯的臺階,當她數到五十的時候,她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

    田姐去開的門,進來後,他脫掉了大衣,換下了皮鞋,之後便去了洗手間。

    水嘩啦啦的聲音響起,片刻後,他便推開了臥室的門。

    乍看到站在窗臺旁的她,他顯然是意外,微微蹙眉:“怎麼站在那裡?靠著窗戶,不怕冷?”

    林望舒看著這樣的他,他若無其事,神情如常,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

    陸殿卿越發蹙眉:“你怎麼了?”

    說著,邁步上前,就要伸手要握住她的手。

    但是就在手要碰到她的手時,他動作頓住,之後收回了。

    林望舒仰臉,深深地望進他的眼睛裡:“你是要握住我的手嗎,為什麼不了?”

    陸殿卿淺眸溫柔,低聲安撫道:“我剛從外面回來,手涼,怕冰到你。”

    林望舒不動聲色:“你怎麼在外面待了這麼久?”

    陸殿卿彷彿很隨意地解釋道:“也沒什麼,父親有一些事要叮囑我,我們多聊了一會。”

    說完這個後,他看著她,輕笑了下,有些無奈的樣子:“我不知道父親要交待那麼多,早知道我們就進家裡說了。”

    林望舒攥緊拳頭,睜大眼睛盯著他的笑,看他琥珀色的眸子笑得淺淡而溫暖。

    那是讓人看了溫暖到心裡的笑,會覺得歲月靜好,會覺得溫情脈脈,會覺得世間所有的一切在靜寂無聲地在釋放溫柔。

    可是就在剛剛,隔著玻璃窗戶,那個風雪之中佇立在枯樹亂石旁的身影呢,他怎麼可以把自己的落寞掩飾得毫無破綻,卻在她面前粉飾出歲月靜好的溫柔假象?

    陸殿卿自然察覺到她的異常,關切地問:“望舒,怎麼了?你不舒服?”

    林望舒茫然地搖頭,喃喃地道:“剛才父親和你說了什麼?”

    陸殿卿神情頓了頓,之後淡聲道:“就單位的事。”

    林望舒迷惘的視線重新落在他的眼睛上:“很棘手是嗎?”

    陸殿卿逃避開了她的目光,他垂眼看向桌上的書,彷彿很隨意地道:“還好,有些麻煩,不過現在我不用去單位,暫時先不用太操心這些。”

    他溫聲安撫道:“你不要想太多,最近我一直有時間,可以陪著你,先不用去單位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逐漸在大腦中攀升,她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什麼叫一直?”

    陸殿卿卻沒回答,反而提起保姆的事:“姑母已經給我們物色了幾個保姆的人群,這兩天我過去看看,總之生了後不會缺人手照顧的,月子裡我也會在你身邊照顧著,我還買了菜譜,到時候給你燉湯補身體。”

    林望舒不允許他逃避:“你不是年初還有個要出國的工作任務嗎?”

    陸殿卿淡聲道:“這個不一定,我未必就是最合適的,其實單位還有兩個同事,也比較合適。”

    林望舒深吸了口氣,她一下子明白了。

    她深深地望進陸殿卿眼睛裡,啞聲喚道:“殿卿。”

    她的聲音異樣到顫抖。

    陸殿卿怔怔地看著她。

    林望舒仰起臉,抬起手捧住他的臉。

    她的手很涼,他的臉也很涼。

    冰冷的觸感讓她異常清醒。

    陸殿卿的手便覆蓋上了的手,垂眼關切地道:“怎麼了?”

    林望舒哽聲說:“如果你有什麼事,你不應該告訴我嗎?我不是你的妻子嗎,難道你不應該說出來告訴我嗎?”

    陸殿卿靜默地抿著唇,看著她睜大的眼睛,終於用一種異常平靜的語氣道:“望舒,我想放棄了,年後我不會出國了,這段時間我放假,從現在至少到你出月子,我都會在家陪著你,照顧你。”

    林望舒茫然地看著他:“那你的工作……”

    陸殿卿淺淡的眸子中沒有任何情緒:“我就想陪著你,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我都不想讓他們插手,我想自己陪著你。這是我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難道我不該承擔嗎?至於工作,我放棄了,我不想當那個最優秀的人了!沒有了我,他們還可以安排別人,中國人才濟濟不是缺我不可,但是你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只有我,我不想在你生產的時候我卻不在身邊,我要看到我的孩子健康平安地降臨在這個世界上。”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的聲音染上了壓抑的嘶啞。

    林望舒咬唇,望著眼前的他,他明明看上去那麼冷靜理智,渾身上下沒有任何破綻,但是她卻彷彿看到冰山之下包裹著的火山,一觸即發。

    她有些恍惚,竟然毫無理由地想起,那一天她帶著學生去他們單位,兩個人站在夕陽下說的話,那個時候的他溫和寬厚,從容不迫,他用淺淡含笑的語氣說起家族的使命,說起自己的未來,說起家族和個人的利益。

    那個時候的他,彷彿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可是現在,曾經的溫和離他遠去,看似足夠冷靜的外殼被撕碎,他的氣息中竟然隱隱有一種幾乎瘋狂的固執。

    林望舒眼睛逐漸溼潤了:“殿卿,你——”

    她嘴唇顫抖,望著這樣的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陸殿卿意識到她的激動,他忙握住她的手,聲音因為極度的剋制而平靜到幾乎刻板僵硬:“望舒,其實沒什麼,我只是放棄這次的機會而已,我以後還會有別的機會,就算沒有也沒關係,我並不一定非要走父輩的這條路,你不要擔心,我有能力承擔一切後果。”

    他想抱住她安撫她:“你不要多想,我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好,相信我。”

    林望舒眼淚落下來。

    她的眼淚落在他手上,他的理智瞬間被打碎,他手忙腳亂起來:“你別這樣,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你馬上要生了,不要多想,這真的沒什麼,你不能受到刺激,對不起,我就不該和你說。”

    林望舒鼻子發酸,搖頭,之後又點頭,她腦子裡很亂,不過她還是道:“其實沒什麼,你告訴我也沒什麼,你如果實在不想,那就算了,那你就陪著我好了,看著我們孩子出生,陪著我坐月子。”

    陸殿卿抬手幫她擦了眼淚,憐惜地捧著她的臉:“你也覺得這樣很好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