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娘 作品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太子嘭嘭數聲磕頭大喊:“兒臣雖和外家走動不頻繁,但是司馬家清貴之名,眾人皆知,司馬氏家風寬厚恭謹,躬先表率,亦是家喻戶曉。母后秉德溫恭、淑慎賢良,為天下命婦表率,二十幾年來從無行差踏錯,非家風潛移默化不能得此品行。司馬驕外放出京數十年,孤雖和他不熟,但是相信司馬氏家風嚴謹,其中或有誤會……父皇說有人告密,兒臣斗膽,敢問是何人?可有認證物證?如何證明認證物證非偽造?”

    元狩帝:“你要證據?”

    太子的頭埋得更低:“據狀斷之為讞獄首要,律法如此,兒臣依法行事。”

    元狩帝問其他人:“你們也想要證據?”

    沒人敢說話,還是鄭楚之回神,頂著壓力說:“陛下,無供不斷案,還請示證供,以便臣等心服口服。”

    元狩帝:“康王何在?”

    話音一落,康王便滿頭大汗地跑進來:“臣見過陛下,臣來遲,望陛下恕罪。”

    元狩帝:“廢話和虛禮就免了,朕問你,司馬驕私吞淮南稅款,夥同安懷德秘密屯兵可有證供?”

    康王:“回陛下,前江陽縣縣令呂良仕經審問承認他利用天災人禍倒賣良家女子,將顏色好的女子送進各個上差後宅,其中便有淮南都漕司馬驕……”

    事情起因經過一一說清,殿內都是康王清晰響亮的聲音。

    太子一動不動地跪著,五皇子猛地回頭,滿眼不敢置信,鄭楚之緊咬牙關,臉頰繃緊,肌肉顫抖,死死盯著地面。

    元狩帝:“諸位卿家,可都聽到了?”

    百官猶如鵪鶉,頭顱深深埋進胸口。

    元狩帝又問太子和鄭楚之:“你們有何話說?”

    鄭楚之一咬牙推卸責任,大聲喊道:“臣無能!臣難堪大任,竟叫安懷德、司馬驕一干心懷叵測的亂臣賊子瞞過如此重大罪行,還在御前沾沾自喜、誇誇其談,臣實在是無知無能,無德無才!”

    太子叩頭,緊跟著說道:“父皇,非兒臣徇私,但憑呂良仕一人之言,難以服眾,焉知不是他心存怨恨,臨死前胡亂攀咬他人?”

    元狩帝怒極反笑:“好,問得好,但凡你對朝事、對百姓有這份刨根問底的執著,有這份追求公道公理的堅持,朕也不必勞心費力――十弟,事關儲君和中宮,如無鐵證,朕就治你造謠生事,抄斬滿門!”

    “臣弟不敢有半句假話!”康王指天對地地發誓,“安懷德昨夜忽然想通,召獄卒來傳話,道是臨死前願意將功贖罪,只求不牽連妻兒,臣弟是陪審官之一,湊巧昨夜在刑部大牢,便自作主張問審安懷德直到天亮才結束。因茲事體大,臉都沒洗就匆匆跑來面見陛下,哪裡敢有半句謊言?”

    他言罷便將新鮮出爐的證供交出,大太監將證供拿給元狩帝看。

    元狩帝看完,猛將證據砸到太子面前:“朕的太子,朕的好兒子,看看你仗義執言的舅舅是什麼狼心狗肺的東西!”

    太子連忙抓起證供看完,眼裡倏地點燃闇火,安懷德為什麼突然背叛他們?他不是對八叔忠心耿耿嗎?還是說,安懷德和八叔聯手耍了他們?!

    還有平時不聲不響猶如廢物的十叔怎麼不紈絝了?誰和他告密?他怎麼想到呂良仕?也是安懷德告訴他的?

    這招是釜底抽薪,他們像鴨子一樣被趕進圈套裡一網打盡!

    八叔和安懷德好手段,十叔更是扮豬吃老虎,誰能料到他會突然來這麼一出,打得他們暈頭轉向!等等――

    眼下突如其來的變故,父皇沒有預料到嗎?

    十叔一切作為都和父皇無關嗎?

    回想秦王被廢,元狩帝也是置身事外彷彿頭一次知道的表現,事後三省六部、九寺五監不少頂了缺的新官既不是他的人、也不是鄭國公府的門黨,更不是朝堂任何一個宰執的學生。

    太子知道這種人只效忠帝王。

    如此深思一番,太子明白過來,不由遍體生寒。

    電光石火間,反倒是五皇子反應迅速,搶先一步說道:“司馬驕一錯私吞稅款、二錯屯兵,仗著他是國舅,是皇后和太子的親人便在外生事,猖獗作亂,驕橫之心膨脹,不顧念陛下恩德,也不顧念皇后和太子對他的信任,行事無法無天,大逆不道,便是抄家滅族也不為過!但是司馬驕一人作惡,向來謙虛謹慎、君子不黨的司馬家何辜?為命婦表率的皇后、在其位盡職盡責的太子何其無辜?兒臣知道太子重孝,不忍皇后為外戚思慮過甚,才會屢次為罪人司馬驕說話……父皇,兒臣求父皇明鑑,司馬驕之錯,與太子無關。”

    前排的趙伯雍聞言,內心深處無聲嘆息,元狩帝擺明盛怒中,五皇子想求情也不該在這時候出來。

    盧知院躊躇片刻,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走出:“陛下,臣以為五殿下所言並非沒有道理,暫且不論司馬氏門風如何,便說皇后多年來行事從無差錯,謹言慎行,太子更是一國儲君,豈不知私自屯兵乃彌天大罪?何況安懷德真正效忠之人是靖王,司馬驕但凡有一點為皇后和太子著想,便不會搜刮民脂民膏資助安懷德屯兵!因此,臣以為,司馬驕罪行皆是他個人所為,與皇后和東宮無干。”

    盧知院一開口,陸陸續續有朝臣出列發表看法,內容無非是甩脫東宮和司馬驕的干係。

    元狩帝表情結霜,忽地笑了聲:“朕沒有一句話責怪皇后和東宮,諸卿家倒是先急切地為太子撇清干係,朕有時候甚至懷疑究竟誰是你們的君、誰是你們的臣?”

    此言一出,如雷霆落地,朝官齊刷刷跪倒一片,滿頭冷汗,不敢再求情。

    元狩帝:“鄭楚之,朕再給你一次機會,查清淮南大案的真相,所有和此案有關聯的人,不管他是皇子王孫、三公九卿,還是地方官員、販夫走卒,統統抓起來盤問,從重從嚴,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企圖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如果再有人告密,說出你沒查出的東西,就不是烏紗帽落地那麼簡單,而是小心你的項上人頭!”

    鄭楚之嚇得渾身哆嗦:“臣……微臣領旨!”

    元狩帝:“康王,你親去揚州問審靖王及其家眷,凡京都府與其有干係的名單一出來,涉及淮南官場,便由你去抓捕!”

    “太子,老五,既然你們堅稱無辜,便是不怕火煉,就各自留在府裡別外出了。”

    話沒說太絕,也是圈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