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橋明月夜 作品

第958章 詩峰絕唱

旁邊的觀感不一而足。

暗中隱藏的觀察者數不勝數。

林蘇和洛無心如沫春風中,並肩踏入詩閣。

一踏入詩閣,面前是一個老人,老人微微一笑:“詩閣之中,以詩為梯,可一路攀登,提醒下二位俊傑,七彩之詩方可為梯。”

“是!”林蘇和洛無心同時躬身。

“世間萬象,均可成詩,由此而上,一層一象,二位根據此人間萬象而寫詩,每一層均以三刻鐘為限!”

“明白!”

老人手輕輕一揮,第一層詩閣突然發生改變……

一派原野風光,明月當空,松林斜照,下方一條河流,幾個女子駕舟而歸,輕樂悠揚,無比的愜意。

這幅投影也出現於詩閣的外壁之上,所有人全都能看到。

眾人一看,心頭同時一動,這不是聖殿的場景,這是下方人世間的場景,難道說詩宮用這種聖殿中人不熟悉的場景來給兩人出題?

如果是的話,必然失算,因為今日入閣的兩人,全都是下界中人!

聖殿一般人不熟悉的場景,於他們恰恰是最熟悉的。

洛無心微微一笑,提筆:“夜宿半山林,堤外聽濤聲,疑從長河至,側耳問來人。”

筆落,七彩霞光!

全場轟然而動……

一座山林之外,聽到濤聲陣陣,以為是河中傳來,其實詩眼卻在“松濤”!

看似寫水,實是寫風,看似寫聲,實則現靜。

詩之高妙,瞬間折服滿場人。

洛無心筆一落,松濤動地來,滿山松樹似乎也欣喜點頭。

林蘇也提起了筆,寫下……

“《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筆收,青光瀰漫!

洛無心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得乾乾淨淨……

外圍吃瓜群眾爆了:“傳世!第一首詩就是傳世?”

“他的詩篇我幾乎首首都讀過,但極少有五言詩,更少有如此空靈之詩,這首五言詩,用詞直白,然而詩意無窮,比面前這幅畫更象是畫,妙哉!”

書山之上,斷橋之側,命天顏微微一笑:“我還擔心他真的如他所言,來上一堆一包糟的詩,現在放心了,他的驕傲,終究不允許他在詩詞之上丟人。”

雅頌不懂了:“你說什麼?今日登詩詞之關,何等莊嚴之事,怎麼可能會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

命天顏怔怔地看著她,輕輕搖頭:“算了,你是一個書中精靈,你天然該是不沾人間煙火,我還是不汙染你這朵白蓮花。”

雅頌更不懂了:“你還打算汙我?你拿什麼汙?你是個女的……”

輪到命天顏懵圈了,我的天啊,我是個女的不能汙你?是個男的難道就行?你到底是不是書中精靈?我怎麼覺得你已經有點被汙?至少,你對男女事兒有點研究了……

詩閣之中,兩具梯子同時落下,洛無心面前是一具七彩雲梯,而林蘇面前是一具青色雲梯。

洛無心深深看他一眼:“林兄,請了!”

“請!”

這一眼,代表著洛無心心頭的傲氣被全面激發。

第二層平臺,綠水青山,一舟穿谷而出,一洗第一層的田園寂靜,而體現出一往無前……

洛無心全部文氣調動,提筆寫:“萬里長江一葉舟,橫山驚掠已三秋……”

詩詞之融入了他的故土情懷,詩成七彩,半步入青。

林蘇提筆寫下:“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鄉書何處達,歸雁海寧邊。”

毫無徵兆地,青光瀰漫!

第二首青詩!

洛無心的呼吸幾乎停止了……

外圍所有人的呼吸幾乎都停止了……

作為聖殿中人,幾乎所有高層人都親眼見過青詩的誕生,但是,短短兩刻鐘之內,接連兩首青詩出自同一人手下,他們還從未見過!

第三層,一座高塔拔地而起……

洛無心還在挖空心思,非得寫上一首青詩之際,林蘇先寫了……

“飛來山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

又是一首青詩!

林蘇向著洛無心微微一笑:“小弟先行一步。”

他順著青色的雲梯上了第四層,洛無心胸口輕輕起伏,好半天不能進入狀態,只緣身在最高層?你是在告訴我,詩道之上,我不配與你同行麼?你在最高層?……

一連三首傳世青詩,書山之上,命天顏眉頭微皺:“這個時候對洛無心表達敵意,又是何故?”

第四層,林蘇面前是一座高臺,有鳳凰之紋,似乎也有鳳凰虛空盤旋,不肯離去。

林蘇提筆寫下:

“鳳凰臺上鳳凰遊,鳳去臺空江自流,牧宮花草埋幽徑,八代衣冠作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離雨洲,總為浮雲能蔽日,華陽不見使人愁。”

這首詩突然跳出,命天顏臉色猛然改變!

整個人都彈了起來!

詩宮之外,數萬人也全都驚呆!

看著空中呈現的這首絕妙之詩,所有人全都失去了語言表達能力……

為何?

因為這首詩極度犯忌。

牧宮,就是昔日兵宮的代稱。

八代衣冠,兵聖成聖之後,兵家恰好過了八代人。

華陽,則是兵家故地昔日的別稱。

這首詩,毫無爭議,是追悼兵家的!

你敢來這一手?

你敢在整個聖殿全都盯著的時候,公然為兵家招魂?

白閣之上,白老手中的棋子光芒突然流轉,他對面的詩宮宮主李長盛眉頭猛地一皺:“此子又在作妖也!”

白老輕輕吐口氣:“你得習慣他的作派,能作妖時,豈能不作妖?”

“能作妖時……白老認為今日是‘能’作妖的時候麼?”李長盛道:“他已經識破上頭的盤算,不管他怎麼瞎胡鬧,上頭都會看著,所以他肆無忌憚?”

“並非僅僅如此,關鍵是他的選的這個點頗為玄妙。”白老言:“兵家雖是聖殿的禁忌,但是,擺在桌面上,依然還是聖道正途,兵宮之滅、兵家之滅,在所有聖道中人口中,也都是扼腕嘆息,他人能扼腕嘆息,他又如何不能?”

“這個本宮自然明白,但此子此舉,必將招來更多的高層不滿。”

白老輕輕一笑:“招來更多的不滿,他在乎嗎?對於他而言,一個高層不滿,與一堆高層不滿有何分別?而他卻可以借這首詩,表明自己的意志,換來高層中某些人的青睞。失無所失,得為真得,這小子權衡利弊得失玩得相當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