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四姐 作品

第32章 第 32 章

    肅柔呢,想的沒有他多,一心快些擺脫他,天這麼熱,回家納涼喝白醪涼水,不比在這裡蹉跎強嗎!

    好不容易把粥喂完了,回手把碗放在女使的托盤上,她牽了牽袖子站起身道:“王爺好好睡一覺吧,我回去做了山海兜,讓人給你送來。”

    奇怪,她要走,他居然還有些不捨,遲疑著說:“留下吃個便飯吧。”

    肅柔說不了,“晌午要陪祖母用飯,王爺的好意心領了。”微微福了福身,便從他的臥房退了出來。

    烏嬤嬤在邊上引路,笑道:“今日多謝小娘子了,我們公子執拗起來,也只有小娘子能勸解。”言語間把人高高捧了起來。

    肅柔對今日的經歷表示無從談起,莫名其妙登了嗣王府的門,莫名其妙當了一回老媽子,還接了個給人做點心的活兒……坐在車上猶在自省,“我管人家的閒事做什麼。”

    雀藍說:“也不算閒事吧,畢竟小娘子和嗣王定親了,就算做給人家看,也要表現出個熱絡的樣子來。”

    肅柔嘆了口氣,“男人家,大暑天裡竟然病了,他的身子也太嬌貴了。”

    雀藍不假思索,衝口打趣:“沒準人家就是為了哄得小娘子登門,才有意染病的。”

    肅柔取笑起來,“那他也太老實了。”

    無論怎麼樣,答應了人家做小食的,到了家便一頭扎進了廚房裡。和廚上的婆子要了蕨菜、春筍和魚蝦,也不假他人之手,親自切丁拌勻,包進薄如蟬翼的粉皮裡。做成後的點心賣相極佳,精緻的三角中透出若隱若現的餡料來,山中美味與河鮮相遇,所以便有了好聽的名字,山海兜。

    做得略多些,一半讓付嬤嬤送到嗣王府去,囑咐那邊的廚子現蒸,一半帶進歲華園,和祖母、姐妹們同吃。

    太夫人笑著問:“今日怎麼有這樣好的興致下廚?”

    肅柔不好意思細說,只道:“多時不做手生了,祖母嚐嚐味道怎麼樣。”

    大家都低頭細細品鑑了一番,綿綿說:“這就是禁中的味道啊,貴人們果然會吃。”

    巨賈人家出生的綿綿吃慣了山珍海味,連她也覺得不錯,可見這小食確實精緻爽口。

    大家就著清風用飯,各自還小小喝了一盞定州瓜曲,席間太夫人說起打聽回來的消息,告訴綿綿:“左司郎中家的公子人品好,才情高,在汴河南岸開設了一個藥局,對貧戶只收本錢不取息,和人打聽,沒有說不好的。登封縣開國伯家的公子呢,還在讀書,今年秋闈放榜再看中不中舉。反正是有爵之家,實在不成還可蔭個環衛官,前程倒也不必擔心。”

    大家都看向綿綿,不知她會作何選擇,好半晌才聽她嘟囔:“只收本錢不取息,只怕我爹爹嫌他傻……”

    這就很明白了,從家境上頭挑選,登封開國伯家毫無懸念地勝出。剩下就是那家公子的樣貌如何,太夫人道:“說是五官周正,長相算不得多俊俏,尋常人中也過得去。過幾日讓你三舅舅邀人品茗,你遠遠看上一眼,好不好的,再作定奪。”

    綿綿赧然應了,邊上的姐妹們眼風往來如箭矢,至柔瞥了綿綿一眼,“可要仔細相準了,有爵之家常出紈絝,表姐可別稀圖人家的爵位,被人騙了。”

    綿綿頓時氣得瞪眼,“你就不能盼著我好?天天給我潑冷水,存的什麼心!”

    太夫人低低斥了至柔一聲,不過話又說回來,“你五妹妹說的也沒錯,高門大戶最怕寵溺過甚,倘或遇上個靠不住的,可要後悔一輩子的。”

    綿綿如今是你說歸你說,我自巋然不動,反正就是鐵了心要嫁高門,也不圖旁的,就圖日後臉上有光。

    她找了個很想當然的理由,“外祖母,我從生下來運氣就好,如今要出閣,未必會遇見那麼不堪的郎子。”

    大家見她應得輕飄飄,便不再說別的了,反正定親總是一件高興事嘛,又去盤算著姑母什麼時候回上京,當真要過禮,家下爹孃總要在場的。

    肅柔忙了好幾日,賃房子的事沒有辦成,力倒是沒少出,午後回去好好睡了一覺,人才恢復了精神。

    下半晌去晴柔的院子坐了坐,晴柔由來是個溫柔的性子,也愛搗鼓各種熟水香方,姐妹倆坐在後廊上納涼,晴柔說起綿綿,笑道:“那日跑來要學做內閣藏春香,我讓她把沉香和檀香先用酒浸泡一宿,她倒是應了,可這都好幾日了,也不知那兩味香還能不能用。”

    肅柔不免發笑,其實綿綿這樣的脾氣,也算活得鮮活自在。她沒有那麼多大家閨秀的束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也不怕得罪人。心眼小得坦坦蕩蕩,今日和你吵過一番,明日又能放下身段同你和好,你就算不喜歡她,也不能認真地討厭她,畢竟青春年少的女孩子,有幾個是實在讓人受不了的呢。

    兩個人慢慢喝著紫蘇熟水,肅柔問起晴柔的婚事,晴柔有些不好意思,“爹爹和母親都說那個人家不錯,可我姨娘不大稱心,說前頭那個小娘子還未過門就墜馬死了,怕這位郎子克妻。可是我姨娘人微言輕,家裡人都不會聽她的,那日和爹爹說起,倒被爹爹責怪了兩句,說哪裡聽來這些怪力亂神的話。”

    其實做母親的,都不免有這樣那樣的擔憂,肅柔問晴柔:“你是怎麼想的呢?”

    晴柔低下頭,揉著衣角道:“克妻一說,我倒不以為然。若是新婚出了事,還讓人信服些,既然沒有過門,也算不得克妻吧!”說罷笑了笑,“二姐姐,其實我之前一直很擔心,怕日後讓我去給人做填房,畢竟我是庶出的,婚配怎麼樣,都得聽嫡母的。如今既然有這樣的機緣,也不想平白錯過了,祖母派人去打聽過,說那位公子人品端正得很,從來不會眠花宿柳。我想著這樣就很好了,至少比大姐夫正派些,以後也省得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