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舟 作品

第52章 第52章

    盛夏腳步稍慢,落後他一個身位。

    誒?

    所以他跟過來,是要來告別麼?

    她以為他只是把她送到車棚,沒想到他騎著車慢悠悠跟在她旁邊。

    她車輪小,真正跑起來還不如山地車快,而且她後背還馱著東西,就更不敢開快。

    他也慢到難以平衡,歪歪扭扭,艱難行進。

    他似乎不怎麼高興,盛夏打破沉默問:“你們那裡過年,會有特別的習俗嗎?”

    “沒有。”

    “喔,也是,都還是南理這片。”

    “嗯。”

    盛夏:……

    到了接近翡翠瀾庭的十字路口,盛夏剎住了車。

    “就送到這裡吧?”

    張澍也剎車,“不是還有一段路?”

    盛夏把話在心裡過了一遍,才斟酌道:“小區安保和我媽媽都很熟了……”

    張澍明白了,眼睛閃過一絲情緒,只是一瞬,旁的人抓不住。

    “你有沒有什麼題搞不懂,現在想馬上搞懂的?”他開口,問得首尾不接。

    盛夏疑惑:“嗯?”

    “沒有嗎,那我有。”

    盛夏:……?

    “古文閱讀中的意象……”他稍稍思考,長腿點地維持平衡,坐直了,一副不打算走了的模樣,“水。”

    盛夏下意識答:“水一般用來比喻愁緒。”

    “月呢?”

    “思鄉,懷人……”

    張澍眼珠子轉動,看看天,“雲呢?”

    盛夏:……

    “一般比喻漂泊。”

    他好像想不到什麼了,看看周圍,“樹葉呢?”

    她似乎知道,他在幹什麼了,心底裡有些許暖意,又泛起絲絲酸澀。

    她微微笑,配合道:“要看是什麼樹葉,柳樹,是依依不捨;草木,盛衰興亡;芳草,是離恨;芭蕉,是孤獨……”

    張澍豎起大拇指,忽然變了語調,沉而緩:“那,南理的香樟呢?”

    盛夏抬眼,沒答,沉默蔓延。

    “南理的香樟……”盛夏望向他,開口,“是阿澍耍賴皮。”

    他先是愣怔了下,隨即笑得張揚肆意。

    盛夏的臉頰在冬日裡隱隱發燙,她啟動車子,留下一句:“新春快樂!”

    落荒而逃。

    整條香樟大道都是他的笑聲。

    張澍反應過來時,白色車屁股已經駛出幾十米遠。

    他這才後知後覺,這是她第一次叫他“阿澍”,腦海裡閃過夢境碎片,他手心發燙,喊道:“你叫我什麼,再叫一遍!”

    他當然沒有得到回答。

    盛夏放慢了速度,少年的喊話一字不落鑽進耳朵裡,一字一字敲擊她的心房。

    她抬頭,南理的香樟在冬日裡也蓊蓊鬱鬱,像給整座城市蓋了保溫層。

    南理的香樟,意象是,我想要和你多呆一會兒,你知不知道啊。

    -

    盛夏的春節安排沒什麼新鮮的。

    年夜飯在家吃,初一中飯帶上兩個妹妹和盛明豐吃。

    收取一些正當的紅包、禮物,警惕一些因著盛明豐的關係來送禮的人,再無其它。

    高三生的春節更是不可能鬆快,席上話題除了學業還是學業,機構的課從年初二就開始排,老師們過年也加班,真夠拼的。

    課程大多都是網課,但盛夏還是得去趟機構和老師見面。

    盛夏碰到了盧囿澤。

    雙方都不驚訝。

    他們不歸一個老師管,出了電梯對視一眼,互道“好慘”,過年還要上網課。

    盛夏的學管給她推薦了幾所學校,最看好賓大,各方面條件都比較適合,託福要考100分,sat成績要求1300以上,並不容易。

    盛夏並非要去,自然沒什麼意見,所以讓老師把sat相關課程往後排,多排語言課。

    學託福好歹對英語成績有用,先學著。其它課,等自招有眉目了,才能有理由推掉。

    結束出來時,見盧囿澤坐在大堂等她,盛夏略感意外。

    自然是一道回去。

    “我聽說你也備考賓夕法尼亞大學,這也太好了!”盧囿澤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有熟人一塊的話,太高興了。”

    盛夏能理解這種感受,不好潑他冷水說她並不想去,而且,盧囿澤父親與盛明豐關係挺好的,她對他也只能多一層防備,不好多說什麼。

    “你也是嗎?”她明知故問。

    盧囿澤說:“對,我念商科嘛。”

    盛夏點頭。

    也是,賓大的商學院很有名。

    “一起加油吧!”他說。

    “嗯……”盛夏有氣無力。

    盛夏回到家,半刻也沒閒著,修了修這幾天寫的稿子,飯後準備刷一套數學五三。

    手機狂響,既不是鬧鈴也不是來電,拿起一看。

    [宋江邀請您進行視頻通話……]

    盛夏嚇一跳,還從來沒有人給她打過視頻通話,就連陶之芝都沒有。

    她這會兒,可是穿著睡衣。

    掛斷。

    [宋江邀請您進行語音通話……]

    語音啊,好似,可以接受。

    狐疑半晌,他第二次打進來的時候,盛夏才接聽。

    “喂?”

    那邊笑了聲,“這麼緊張兮兮,在做壞事?”

    盛夏:“哪有。”

    張澍:“那怎麼這麼久才接?”

    “在寫卷子。”

    “是麼?”那頭傳來翻書的聲音,“在寫什麼?”

    “五三。”

    “哪科?”

    “數學。”

    “哪一卷?”

    “第十七。”

    翻書聲音還在繼續,他遺憾地說:“這卷我做過了,要不換一套?”

    盛夏狐疑:“嗯?”

    張澍:“一塊做。”

    盛夏:“你也在做卷子啊?”

    張澍:“本來不是,現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