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賴糖分 作品

第186章 第五間店

    藍底帶著三道白色線條花紋的列車從海面轟隆轟隆駛進站臺, 遠處是將要沉落的夕陽,倒映在海面。

    車門打開,乘客拖著行李箱下來, 風塵僕僕,與等候的親朋相逢, 場面立刻喧鬧熱烈起來。

    與之相反, 放映廳裡安靜無聲,觀眾目光炯炯, 有對未知的驚奇、恐懼,也有剋制不住的探知慾。

    這像長蟲一樣的東西就是海上列車, 不是船,卻可以浮於海上。

    許多人從箱子形狀的車廂下來,觀眾想不通如何能做到這般?

    樂瀚、榮升華坐在一號廳靠後排的位置,昨日電影院與玉桂齋的合作令二人心生震動, 苦思一夜, 又趕早買了第一場的票。

    此時望著海列車, 二人眼中凝著光,眨也不眨, 一時分不清這究竟是存在於幻想中的事物,還是真有此物?

    老車長和年輕的列車員從操作室下來, 聊天間透露出這列海列車的信息,比如用浮光動力替換了蒸汽動力, 車頭與車尾的獨特造型帶有特別寓意, 新換的車廂壁紙採用了百年前某個王室鍾愛的紋樣。

    這樣的細節大多時候並不為推動情節,更多為刻畫出近乎於真實的世界服務。

    而對大武朝的百姓來說, 這一小段情節包含很多謎題——何為浮光動力?何為蒸汽動力?二者有何不同?海列車由何人發明?平民百姓私用御用之物, 就不怕被治罪?

    站臺是終點站, 乘客下完了,又有新的乘客上車,去往新的目的地。

    鏡頭跳轉極快,一個個角色從不同的車門上去,進入不同車廂。

    海列車再次啟程,轟隆轟隆從觀眾眼前掠過。

    有觀眾揉眼睛,小聲嘟囔:“人好多啊,根本記不住。”

    旁邊的人安慰:“慢慢看,後面就能看懂了。”

    開頭出現的角色確實很多,他們的穿著、樣貌對大武朝的百姓來說不那麼容易分辨,初看確實容易臉盲。

    此時比起劇情,觀眾更在意海列車,它在海上如履平地,跑得又快又穩。

    與大武朝百姓認知中的馬車、貨船全然不同。

    車窗外,灰藍色的厚雲層層疊疊,暮色沉重。

    車廂裡,披深棕色長袍的神秘人、穿黑色西裝帶著沉重箱子的一行人、穿著華貴的婦人帶著女兒,自稱某個報社主編的斯文男人、聲稱要去臺城找尋親人的少女、跛了一隻腳,說話尖銳的老伯爵、準備回鄉結婚的情侶……在昏黃的燈光下喝著紅酒交談,或拿出撲克消遣,也有人依著車窗昏昏欲睡。

    作為故事來說,這個開頭好似有點平淡。

    夜色漸漸深濃,剛上車的新鮮感消磨掉了,大多數乘客開始休息,有人起身去洗手間。

    “砰——”

    一聲沉重的槍響驚醒眾人,第一個死者出現了。

    這起槍擊發生在頭號車廂和第二節車廂相連的洗手間,聽到聲音的乘客從兩頭趕到案發現場,殷紅的液體從洗手間的門縫滲出來,所有人都眉眼緊皺。

    放映廳的客人騷動起來,真的是殺人案件,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開始了。

    樂瀚眯起眼睛,手指在袖口的刺繡紋路上上摩挲。

    看預告片時他就很在意那道沉重的響聲,彷彿某種信號。

    現在看來就是“殺人”的信號,他想知道那聲響的來源。

    屏幕上,幾個男乘客合力破開洗手間,被害者是個年輕男人,面朝下倒在地上,一枚子彈正中胸口,已經氣絕。

    勘察完現場,還未弄清受害者身份。

    從洗手間門縫洇出的血跡也存在疑問,受害者胸口中槍,腿部朝著門口,致命傷處沒有那麼大的出血量。

    血是誰的?

    又是誰殺了這個男人?

    大武朝的百姓第一次接觸到這種類型的影片,開始帶入情景,猜測兇手。

    “會是誰呢?”

    “我覺得是那個跛腳老頭,長得就像壞人,說話又兇。”

    “不是沒有可能,我覺得那個報社主編也有點問題,看人的眼神總有些不舒服。”

    觀眾並不瞭解報社主編是什麼職業,開始從個人觀感分析。

    謝旭在一旁聽見,忍不住小聲插話:“這樣說,那群穿黑衣服的人和那個披袍子的神秘人不是更可疑?”

    陳宇寧眼露了然之色,難怪開頭要給那麼多鏡頭,兇手肯定就在出現過的那批人當中。

    陳宇寧沒忍住反駁謝旭:“那群黑衣人上車後都沒有出現,應當沒有這兩節車廂,暫且可以排除嫌疑。至於那個棕袍人,瞧著很像,但不一定就是兇手。”

    謝旭皺眉:“那你覺得兇手是誰?”

    陳宇寧搖頭:“如今人物關係還未披露,線索不足,無法推斷出兇手。”

    這部影片比預想中更加有趣,可惜今日晉王世子沒來。

    宮中有宴,晉王世子一家早早就得進宮,抽不出空。

    其實能拿到帖子的人家都差不多,需早點進宮。

    但謝旭和陳宇寧無論如何都想看《海上列車》,一早偷溜出來,準備看完再進宮。

    事實證明,這片子果然沒令人失望。

    關鍵時候列車員出現,披露出死者身份——一名珠寶商人,這次出差是為運送一枚絕美的鴿子血紅寶石到臺城。

    因為珠寶商人經常搭乘海列車,列車員對他有印象,今日檢票時兩人還閒聊了幾句。

    死者身份弄清楚後,被害動機也有了推測方向——紅寶石。

    找出兇手的突破口則是門口不屬於死者的血液,兇手很有可能在行兇過程中受了傷,接下來只要盤查車廂中的乘客,身上有傷的就是兇手。

    盤查到一半,貴婦人的女兒安妮被發現手腕上綁了乾淨繃帶。

    安妮才十三歲,鵝蛋臉,雙馬尾,穿一身華麗的黑色蓬蓬裙,神色銳利。

    被列車員握著手腕從座位上拖起來也不驚慌,倒是她的母親瑟拉夫人焦急地解釋,女兒的手腕是前些日子騎馬,不慎從馬上摔下扭傷了,也不願意解開繃帶讓眾人看。

    跛腳老伯爵不耐地高聲斥責,逼迫安妮解開繃帶,以證清白。

    車上的乘客審視著瑟拉夫人和安妮,雖沒有出聲逼迫,眼神中的意思和老伯爵一樣。

    “啊啊啊——”一道女人的驚叫打斷盤查,後面的車廂似乎又發生了事情。

    第二個死者出現。

    這一次案發現場是第二節車廂和第三節車廂相連的洗手間,死者是珍妮特的戀人查德。

    查德和珍妮特就是那對準備回鄉結婚的戀人,珍妮特是第一個發現的人。

    他們是第二節車廂的乘客,珠寶商人死後,也要接受盤查。但查德內急,趁第一節車廂還沒盤查結束,跟珍妮特說去洗手間。

    結果一直沒有回來,珍妮特覺得奇怪,起身去洗手間找人。

    敲門無人應,她心中有了些不安,隨後看到從門縫滲出的血液,嚇得驚聲尖叫起來。

    眾人破開洗手間的門,查德的死狀和珠寶商人十分相似,胸口中槍,一擊斃命。

    不過這個現場更加駭人,血液噴得到處都是。

    很快,眾人發現查德的右小臂纏著繃帶,被血浸溼,解開繃帶,傷口還在往外滲血。

    啊這……

    乘客互相傳遞眼神,瑟拉夫人指著查德的屍體大聲說:“他才是兇手,他手臂的傷還在流血,肯定是他。”

    可動機是什麼呢?

    珠寶商人身上的紅寶石確實不見了,列車長和跛腳伯爵開始在查德身上翻找。

    並未發現紅寶石,眾人的視線逐漸轉向還在痛哭的珍妮特。

    假如真是查德為搶奪寶石殺了珠寶商人,那寶石就該在他身上。

    結果沒有找到,事情變得撲所迷離起來。

    而且又是誰殺了查德呢?

    人與人之間有著許多聯繫,明暗交纏,複雜難解。

    有時候找不到暗線,就從最明顯的關係入手。

    放棄感性,以理性的眼光去看待周圍的人事物。

    珍妮特察覺到眾人視線中的不明意味,不自在地抬起頭,哽咽地問:“你們為何這般看我?”

    觀眾不淡定了。

    “他們懷疑這女子是兇手?”

    “這女子瞧著沒什麼力氣,不可能輕易殺死一個成年男子。而且他們不是準備回老家成親嘛?”

    “想不通,兇手到底是誰啊?”

    哭八站在一號廳的過道,一手環在胸前,一手豎起摸著下巴,眼睛瞪得老大,努力從畫面披露的細節尋找線索。

    而列車上,眾人強/制/性盤查了珍妮特和查德的行李,也搜了珍妮特的裙子,結果也沒有找到紅寶石。

    兇手是誰?

    成了放映廳裡所有觀眾腦子裡的疑問。

    其他乘客絞盡腦汁尋找真兇,開頭出場後一直坐在三號車廂最角落位置的棕袍男人默默起身,堵住三號車廂和二號車廂連接的門,從袍子下端出一把加特林,大聲吼道:“你們被老子劫持了,雙手放在頭部,蹲下去,都不許動!”

    變故發生得突然,列車上的乘客和放映廳的觀眾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

    但加特林的威懾力足夠強勢,列車上的乘客很快按照棕袍男人的指示蹲伏到地上,如同待宰的肥羊,瑟瑟發抖。

    棕袍男人的身份是搶.匪,從別處得到消息,這一躺海列車上坐著幾個非富即貴的大人物。

    他原本打算乘夜色最深濃時動手,結果中途接連發生命案,頭等車廂的乘客想挪到後面的車廂,以保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