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諾 作品

第72章 第 72 章

    她說這話的時候,蘇瑤主動摘下了墨鏡。

    蘇瑤左邊的眼睛空洞又無神,右邊眼珠子轉了轉,看上去落寞又哀傷,她臉色比之前蒼白了不少,精神好像快要撐不住,即便這樣,她還是在努力地聽,聽對面這位小姐在說什麼。

    蘇瑤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總歸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即便對面這位小姐對她似乎有敵意,說話也咄咄逼人,語氣冷淡至極,可她就是想聽清楚對方在說什麼,想知道對方的想法,還想和對方親近。

    所以她主動摘下墨鏡,想多看一看對方的臉。

    難道是因為和清林極為相似的面容嗎?

    尤其是那雙眼睛。

    對方現在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所以深色瞳仁顯得認真又執拗。

    記得好多年前,她和盛清林因為一個問題爭執時,盛清林也是這樣的。

    之前她已經接受了失憶帶給她生活的影響。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失憶會讓她尚還殘留的記憶更鮮活。

    那些留在她記憶裡的,和盛清林相處的片段,相愛的痕跡,彷彿近在昨日。

    可最近不知怎麼,她總是在深夜做夢。

    夢裡會有聲音問她:“你為什麼會忘記我?為什麼?你不是應該很愛我嗎?”

    是一道稚嫩的童聲,然後耳畔會響起嬰兒啼哭的聲音,就像是當初剛生下盛妤時一樣。

    所以在醒來以後,她會加倍對盛妤好。

    也曾問過蘇哲,她是不是遺忘了很重要的人。

    蘇哲的回答是:“沒有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人都在身邊。”

    可對方在和她對上目光後,忽地頓住,連帶呼吸都像是被摁下了暫停鍵。

    “誰?”蘇瑤接著她的話問,還帶著鼓勵。

    許清竹抿抿唇,終究還是硬下心來,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念那個名字:“盛、清、林。”

    蘇瑤錯愕,而後笑了,夾雜著幾分苦澀,“他是我先生,你認識他嗎?”

    說完之後兀自否定,“我先生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小姐應該……年紀很小?今年多大?”

    “二十三。”許清竹冷聲說。

    蘇瑤頓了下,恍惚道:“我先生也去世二十三年了。”

    許清竹試圖從她臉上看出說謊的痕跡,但偏偏她表情木訥,語氣真誠,對她幾乎是有問必答。

    且自帶一種包容寵溺的語氣。

    就連喊她“小姐”時,都是小心翼翼的。

    許清竹閉了閉眼,隨後和她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許清竹。”

    蘇瑤表情僵硬,眼淚又不由自主地掉下來,她兀自木訥地搖頭,動作極為緩慢,整個人都顯得很茫然,似是在尋找什麼。

    許清竹那冷淡聲線帶上幾分哽咽,也沒之前凌厲。

    她說:“盛

    清林是我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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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公司樓下鬧得並不愉快。

    蘇瑤的臉色太過蒼白,整個人都處於神遊狀態,手緊緊抓著衣服,想和許清竹說什麼,但又說不出來。

    是病人瀕臨崩潰的狀態。

    所以周怡安厲聲道:“夠了。”

    蘇美琪也扶著蘇瑤,略帶埋怨地看向許清竹:“許姐姐,你在說什麼啊?”

    說著要帶蘇瑤上車,但蘇瑤就是不動。

    盛妤站在那兒左看看右看看,最後走過去推了許清竹一把,幸好梁適撐著她,不然會被這個小孩兒猝不及防的動作給推倒在地。

    盛妤一雙委屈的眼睛瞪著許清竹,“你這個壞人!欺負我媽媽!”

    梁適擋在許清竹身前,抓住盛妤的手,正欲教訓卻見蘇瑤踉蹌著走過來,半蹲下護住盛妤,低聲安撫:“媽媽沒事……”

    盛妤還沒哭,就被蘇瑤拉著說:“和這個姐姐道歉。”

    盛妤偏過頭,倔道:“不要!”

    又是好一陣扯皮,許清竹看得心累,拽著梁適的手腕低聲說:“我們走吧。”

    在她和梁適要離開時,蘇瑤忽然大聲喊:“許小姐。”

    許清竹半轉身,微微側目,“嗯?”

    “我們以後還會見面嗎?”蘇瑤問。

    帶著些低聲下氣的小心翼翼。

    許清竹思考了一下,模稜兩可地回答:“可能吧。”

    這一插曲讓許清竹的心情急轉直下,梁適開車駛離那棟辦公樓,那條街,蘇瑤等人的身影逐漸模糊成光點,消失不見。

    許清竹倚在副駕上,閉眼假寐了會兒。

    梁適還當她在傷心,適當地放了一首純音樂。

    純音樂放到一半,在等紅燈時,梁適溫聲安慰:“許清竹,要是不高興的話你就說,我可以聽著。”

    “沒有不高興。”許清竹睜開眼睛,那雙眼睛一如往常地冷淡、銳利,甚至聲音也恢復到平常的狀態,“我只是在想,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梁適:“?”

    她錯愕,“你真的不傷心嗎?”

    許清竹冷靜反問:“傷心有用嗎?”

    梁適:“……”

    是的,沒有用。

    也或許是許清竹已經過了那個傷心的時間,在最初無法接受真相的時候,會逃避會難過。

    可一旦接受,她會飛速進入狀態。

    梁適也沒拐彎抹角,直白地問:“所以,你打算相認了?”

    許清竹搖頭:“目前沒打算。”

    “二十多年前的事,我需要查一下。”許清竹說:“但我在猶豫要不要查。”

    一旦查了,勢必會揭開一些醜陋的東西。

    梁適根本沒想到,許清竹的想法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

    彷彿是搭乘了火箭,快得離譜。

    “你怎麼就斷定二十多年前一定有事呢?”梁適問道。

    許清竹頓了下,清冷聲線和車子發動的聲音同時響起,但完全蓋過了車子的聲音。

    車子疾馳在馬路上,許清竹的語速不急不緩,有條不紊地分析道:“我剛才見到了她,很明顯,她不記得還有過一個女

    兒,就連蘇美琪也不知道。”

    “周怡安和我說那句她一直待在精神病院,就從側面說明她可能因為遭受強烈的外部刺激得了精神病,但她會帶著那個小孩兒去看我舅舅。”許清竹說到這個稱謂時忽地停頓,隔了會兒才又說:“而你和我說那個小孩兒是單親,且她姓盛,所以很有可能是她和我舅舅的女兒。”

    “你舅舅都去世很多年了。”梁適說。

    “可以冷凍精子。”許清竹說:“蘇瑤還記得和他相關的事情,所以這個並不是很難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