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第53章 丟護照

    法典乍乍呼呼,把個半夏像布袋子一樣甩來甩去:“不給,除非你願意留下。”

    “你就死了心吧,我是不可能永遠留在這個國家的。”小民要堅持他的原則。

    法典再一甩半夏:“那你就休想抱我妹。”

    可憐半夏被哥哥甩來甩去,頭暈眼花,咧開嘴巴也哭了起來:“我不想要哥哥啦,一個都不想要,媽媽,媽媽你快來救我呀。”

    不小心弄哭了妹妹,倆兄弟也嚇壞了,鬆開半夏,停止了追逐。

    半夏左看看,右看看,氣鼓鼓的轉身上樓,看倆哥哥要跟,回頭,怒目。

    倆大馬猴哥哥於是一起止步,等她回頭要走,他們居然打開了,你搗我一拳,我也搗你一拳。半夏操心啊,怕他們打傷彼此,可她一停,他們就住手。

    她要上樓,他們又開始打了,再轉身,他們又住手了。

    哥哥是什麼呢,長得醜,還衝動,動不動就拌嘴,吵架的傢伙。

    回到家,喝著媽媽給她衝的棕糖椰子水,半夏歪著腦殼想,有倆個哥哥她還是可以忍受的,但不能再多了,再多一個,她肯定會受不了的。

    所以她希望將來會睡公園的小憲哥哥最好永遠不要回來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這時,大洋彼岸的小憲,已經登上回國的班機了!

    ……

    再說政大這邊。

    顧謹下班後直接到了顧靈家,在跟王劍鋒聊案子,眼看開飯了,卻要走。

    顧靈說:“哥,吃了飯再走唄,急個啥。”

    顧謹看錶,說:“不吃了,我得去洗個澡,回家等著,今晚你嫂子要來。”

    顧靈覺得莫名其妙,她說:“我嫂子自從五年前到政大,被女學生們圍觀,議論過後,就再也沒來過了,她不可能來政大的吧?”

    “你不懂,她會來的。”顧謹胸有成竹,出了顧靈家,小跑步去澡堂洗個澡,剛好出來,就聽見大門口有廣播聲:“顧主任,大門口有人找。”

    顧謹提著洗涮用品往大門口趕,到時,就見有幾個熟悉的教授圍站在一起,而林珺,一手提著藥箱,一手牽著半夏,就站在人群中。

    她穿一件西服領的半袖裙子,衣服是橙黃色,腰帶是鑲了金邊的黑色,薄瘦的形體,襯的衣服是那麼的好看,她也化妝了,淡淡掃了點口紅,眉毛。

    大方,得體,端莊,顧謹能想到的,讚美的形容詞在此刻都適用於她。

    上回她出現在政大,還是五年前了,他因為開會,沒能及時接她的電話。

    她因為抑鬱症,疑心他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穿一件被奶浸溼的大t恤,一路殺到政大,滿課堂,滿學校的找他,把他堵在會議室,一通臭罵。

    於是女教師,女學生,全校的女同志拿她講了一回笑話,而從那以後,她再也沒來過政大。

    病就像個泥潭,摧殘她,折磨她,把她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顧謹也無力,他可以努力賺錢,但他不是醫生,治不了愛人的病。

    而現在,林珺掙扎著從病的泥潭裡走出來了,甚至,她來到了自己曾經丟臉,傷心過的地方。

    這證明她已經痊癒了,已經徹底甩開抑鬱症的煩惱了。

    顧謹裝作一無所知:“你們怎麼來了?”

    半夏說:“爸爸病了呀,我們來給爸爸看病的。”

    林珺也說:“不是你自己說的,腰痠腰困,不舒服?”

    顧謹伸手扶腰:“是不得勁,走吧,咱們上樓。”

    前天他才裝過腰痛,以林珺的性格,肯定會來幫他看病的嘛。

    不過女兒居然會用聽診器?

    別過教授們,回到家,顧謹坐到床沿上,只脫剩了背心兒,張開肌肉,示意女兒來聽:“來幫爸爸聽聽吧,看爸爸有沒有什麼問題。”

    半夏裝模作樣的聽了起來,且一臉認真:“爸爸的心跳聲噸噸的。”

    林珺也在幫顧謹檢查身體,前身整個摁了一遍,示意他翻身,顧謹就翻身了,小丫頭還挺懂,把聽診器又湊到了爸爸背上,恰是心臟的位置。

    顧謹問:“半夏有沒有聽出些什麼來?”

    半夏再聽聽自己的,說:“比我的要慢一點點喔,我的是咚咚,你的是噸噸。”

    大人的心跳是要比小孩子的慢一點,聲音也不一樣,但半夏不是醫生,只是個無意識的孩子,她能找準人的心臟,且分析心跳的快慢,就很不簡單了。

    林珺說這孩子有學醫的天賦,顧謹一開始不信,現在信了,特別信。

    他看了眼表,問:“半夏,《小龍人》今天最後一集,你不看的嗎?”

    小龍人找媽媽,是現在半夏最關注的事情,幼兒園所有的孩子都在議論,想知道小龍人最後會不會找到媽媽,最後一集的話,這個問題特別關鍵。

    女孩扔下聽診器,跑出門就去開電視機了。

    一打開,果然是熟悉的音樂,最後一集已經開始了。

    臥室裡,林珺檢查了一番,說:“我摸著沒什麼問題,聽著腎也不像是發了炎的樣子,你怎麼會腰痠腰困,按理不應該的。”又說:“你是不是那方面比較多?”

    見顧謹眉頭雙目一狹,忙解釋:“也不是說必須是性.生活才會造成腰困,頻繁的手.淫也會造成腰部的乏力和睏倦,單身的人,這方面尤其要注意。”

    男性嘛,造成腰痠腰困,最大的因由,就是那方面不注意,無節制。

    曾經是夫妻,現在也能坦承相對,林珺說得很輕鬆,也很放鬆。

    她自認自己還是個女人,一個有魅力的女人,可她也不得不因為媒體、書本,以及各種社會輿論而認清一件事,那就是,當一個女性過了四十歲。

    當她生過幾個孩子,她就沒有性.魅力了。

    所以她此時單獨跟前夫呆在一間房裡,談的還是性,可她有種淒涼的坦然。

    一開始,她認為他想復婚,只是在等她主動。

    可現在的,她漸漸發現對方根本沒那個意識,當然,第一段婚姻就是她主動,也許顧謹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只是因為她的主動,才半推半就的呢。

    前夫英俊瀟灑,正值壯年,她卻在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四十歲的女性,就必須把自己歸納到中老年,老阿姨的範疇中。

    不過顧謹接下來說的話,險些說哭了林珺。

    他說:“林珺,復婚吧。”

    不等林珺回答,又說:“上一次從談戀愛到結婚都是你主動,不是我不夠愛你,而是你太優秀了,我一直有自卑心理,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但現在不一樣了,我有錢,有工作,我也有能力在各個方面幫助你,我真誠的求問,想跟你復婚,可以嗎?”

    見林珺沒有拂袖就走的意思,拉過前妻的手,緩緩放在胸膛上。

    他又說:“我確實有病,但不是腎,是心病,我想,大概只有跟你復婚才能痊癒,我們曾經的婚姻多幸福啊,哄睡了孩子,我們一起溜出門去公園跳迪斯科,去港口等走私來的紅港搖滾歌曲,搶錄像帶,什麼事我們沒幹過?坦白說,顧靈原來幫我介紹過很多,學校裡也有人幫忙介紹,但別的女人都不是你,我這輩子,只會跟你過婚姻生活。”

    是啊,曾經多開心啊。

    有很多年他們一直在分離,但電話聯絡,一直是彼此的精神支柱。

    林珺懷半夏,八個月時,哄睡了法典,她還會拉著顧謹去迪廳,去溜冰場呢。

    作為解放後成長起來的新一代,他們趕上了好時候,趁著改開的春風,享受過老一輩人所沒有享受過的解放和自由,他們是真正的新一代。

    他們出過國,見識過更廣闊的世界,林珺的胸懷,也遠不是兒子們所想象的那麼的狹隘,生活有各種各樣的繁雜,可要不是妍妍,她不會崩潰的。

    算了,妍妍已經沒了,就不提她了。

    林珺望著前夫,緩緩躺到了他身邊,她想問問他,在他的眼中,是否她還有屬於女性的魅力,他是否還會像曾經一樣為自己而心動。

    再或者,他只是因為想讓孩子們有個完整的家才想跟她復婚的。

    可她還沒張嘴呢,半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倆人一起鯉魚打挺,腦袋撞到一起,眼冒金星。

    “小龍人的媽媽變成石頭啦!”半夏哭的喘不過氣來:“石頭,真的石頭。”

    林珺也挺關注《小龍人》的,一聽也生氣了:“小龍人找媽媽找了那麼久,他的媽媽怎麼就變成石頭了,這什麼破電視劇,這不欺負人嘛?”

    這時已經在播片尾曲了,半夏太傷心了,無與倫比的傷心。

    孩子無法接受小龍人找了那麼久的媽媽,卻只找到一塊石頭這種荒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