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第58章 第58章給你公子之位。

    薛妤想了想,視線落到手的卷案上,須臾,朝朝年那邊邁了幾步。

    “在做什麼?”她敲了敲凳沿,問。

    朝年見她,臉就拉了欲哭無淚的弧度,他揚了揚手的冊本,道:“指揮使給的,飛雲端注意事項,足足百條,在天亮之前,得全記下來。我在屋裡看,容易犯困,想著在外面清醒清醒。”

    這麼多年,除了朝華,竟又出了能完完全全將朝年制住的人。

    真是不容易。

    薛妤看了他眼,問:“指揮使呢?”

    朝年搖搖頭,如實道:“早前回來了趟,給了我這冊本,話沒說句就出去了,沒說去了哪。”

    不知怎麼,薛妤的眼前似乎又現出羲和的大牢,那狠狠捏著自己腕骨,狼狽眨眼睛的少年,她繞過半步去看天上沉定的月影,對朝年道:“跟那位說聲,明日辰時整點,珊州傳送陣上匯合。”

    朝年應答聲,還要欲言又止問些什麼,就見薛妤推開支摘窗,如落葉樣輕飄飄旋進夜『色』,悄無聲息的沒了蹤跡。

    薛妤輾轉朝提著燈出來遛彎的鎮上人問清楚了路,藉著夜『色』掩護,不過小半時辰就尋到了昔日玄家舊宅。

    月懸線,皎皎似水,這樣的夜裡,連雲都看得清楚,朵接朵散開,令人心疏朗。

    溯侑就在片斷壁殘垣裡,挑了面破敗的牆根坐著,他腰束得緊,勾勒出細而勁實的筆,肩瘦而窄,用幾根手指斜斜地勾著壇酒。

    因為殿前司指揮使的身份,他常表現得分外從容,是橫看豎看都令人安心,可堪依靠的模樣,加之他向來自律,薛妤從未見過他這樣受傷般頹唐放浪的面。

    他聽到靜,抬眼往她的向看了眼,而後微怔,下意識放下了手的酒罈。

    “郎。”許是飲了酒,他聲線啞著,沙沙的帶著點勾人的音。

    薛妤默不作聲地走過去,直到站在他眼前,才去尋他的眼睛,像是要扒開層霧,徹底看清楚裡面藏著怎樣的緒。

    “來這裡做什麼?”她在他身側坐下來,長長的裙襬垂在空,柔柔覆蓋腳踝,開口道:“為了那樣人,還論起借酒消愁這套了?”

    她話說得不近人,聲音裡卻是連自己沒發覺的和緩之『色』。

    連鄴都那些被冤枉的小妖她都尚能吩咐人去送『藥』,更遑論他呢。

    溯侑收斂起眼的低『迷』之意,眉眼在月『色』下格外勾人,他緩聲解釋道:“想來徹底瞭解這樁舊事,過了今夜,日後都不會再來了。”

    “舊人舊屋,有什麼可追憶的。”薛妤『性』冷,卻不是常說這樣涼薄之話的人,她掃了眼眼前破落得不樣子,結著縱橫蛛網的角落,道:“百年前的事,你還記著做什麼,折磨自己?”

    她實在不會勸慰人,為三言語會將事攪開,就如橫刀斬『亂』麻樣,可溯侑不是季庭漊,風商羽那樣生來好命,瀟灑浪『蕩』的公子。他敏感,多思,又像貓樣乖,好不容易『露』出的緒,見她來,三句話衝,乖得不地收斂起來。

    他太能隱忍,所什麼委屈都能往下嚥,不過頃刻,眼裡又是片『蕩』『蕩』的清明。

    “明日辰時出發,正午就能到鄴都。”談吐,他又了那運籌帷幄的指揮使,事事盡在掌握之:“回去後,百眾山應當徹底巡視遍,還有鄴都內部政務——”

    溯侑皺眉,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開口:“最近,肅王舊系脈的人蠢蠢欲。”

    薛榮死後,薛妤已經很久沒聽到“肅王”這詞,因此這字乍然入耳,竟有片刻的陌生之感。

    按理說,脈若是連血脈都沒了,怎麼該徹底沉寂下去。

    當年薛榮跟朝廷勾結,將絞殺臺的妖鬼放至人,薛妤怒之下清算,有所牽連者殺的殺,貶的貶,手段決,絲毫不拖泥帶水,那脈元大傷,緩了許久沒緩過來。

    死去的肅王,溯侑沒有見過,可曾因引得下屬如此奮不顧身維護而感到好奇,隨口問過朝華幾句。

    朝華只跟他說了句:少時君主常逍遙山水之,很多時候,郎是跟在身為大伯的肅王身邊學習。

    像薛妤樣的君主,得人念念不忘,愛戴不減,這不稀奇。

    只是到了這時候,他們再鬧起來,根本沒意義,除非肅王突然又冒出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