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他咬重了親自兩個字。

    姜舒蘭下意識地瞪圓了眼睛,她本來就因為發燒,一雙眼睛像是沁著一汪水一樣,這會瞪圓了以後就更明顯了。

    “你要怎麼餵我?”

    她警惕地問道,臉頰燒得通紅,顯然有些迷糊。

    週中鋒突然俯身貼近,四目相對。

    他朝著她嘴角啾了一口,“就這樣。”

    語氣再正經不過。

    姜舒蘭的臉頓時通紅,不知道是因為發燒燒的,還是被週中鋒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到了。

    她小聲道,“你流氓。”

    頓了頓,眼神有些心虛的亂飄,“我自己吃,不用你餵我,你把我放出來。”

    她整個人都被卷在被子裡面了,根本動彈不得。

    燈光下,她膚色細膩,臉頰透著緋紅,一雙眼睛乾淨又漂亮,美得驚心動魄。

    週中鋒眸光逐漸晦澀,他笑了笑,聲音低沉又暗啞,“我餵你。”

    在一本正經不過的語氣。

    但是姜舒蘭卻聽出了幾分別樣的意味,她就著對方遞過來的勺子,喝了一口粥,精白米熬出來的粥,黏度適中,透著幾分米香。

    她喝完,抬頭看向週中鋒,他是極為好看的,向來冷峻的五官,在這一刻,卻出奇的溫柔。

    姜舒蘭想了想,低聲問道,“週中鋒,我給你生個崽崽,好不好呀?”

    這話一落。

    週中鋒手裡的勺子掉落在了粗瓷碗上,瓷勺子碰瓷碗,叮咚一聲。

    在這安靜的屋內,格外明顯。

    長久沒有得到回覆。

    姜舒蘭有些不高興,小脾氣又上來了,“怎麼?你是不願意嗎?”

    水香嫂子都說了,她一個女人看著她都忍不住。

    週中鋒是咋忍住的?

    週中鋒看著耍小脾氣的姜舒蘭,忍不住笑了,眉眼也出奇的溫柔,“頭還疼嗎?”

    姜舒蘭想了想,遲疑地點了點頭。

    頭痛,跟要炸開一樣。

    “還發燒嗎?”

    姜舒蘭繼續點頭,肯定在發燒,她呼吸都是滾燙的,渾身的骨頭縫也是疼的。

    這種症狀,肯定是在發燒。

    “那還要生崽崽嗎?”

    姜舒蘭搖頭,“病人生出來的崽崽不健康。”

    還算是清醒。

    週中鋒喂完最後一口粥,看著她清豔溫婉的面龐,給她把被子放下來,掖了掖被角,嘴角上揚,語氣溫柔,“生崽崽的事情,等你病好了再說。”

    那麼冷峻的一個人,在她面前說話的時候,語氣都恨不得降了八度。

    姜舒蘭在遲疑。

    週中鋒把碗收拾了起來,放在一旁,語氣極為平和,“快睡吧,等十一點的時候,我會在喊你量溫度。”

    “我在旁邊守著你,哪裡都不去。”

    姜舒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病糊塗了。

    她竟然忘記孩子們了。

    她低聲問了一句,“鐵蛋兒和小寶兒呢?”

    “送去雷家了,你不用擔心,快睡。”

    這下,吃飽喝足,藥效再次上來的姜舒蘭,很快再次閉上眼睛。

    只是這一次一閉上眼睛,就是野狼王長著血盆大口朝著她撲過來的場景。

    她下意識地整個人打了個哆嗦。

    睡夢中的恐懼,讓她眉頭也下意識地蹙起。

    原本打算趁著姜舒蘭睡著,去廚房收拾碗筷的週中鋒腳步一頓,停了下來,走到床邊,輕輕地拍了拍她肩膀,“沒事了,沒事了,夢都是假的。”

    “而且,我沒走呢,就在你旁邊。”

    不得不說,他的聲音真的很有魔力。

    也或許是,本來現實中就是週中鋒在那千鈞一髮之刻,救了姜舒蘭。

    夢裡夢外,他都給了姜舒蘭十足的安全感。

    這也讓姜舒蘭蹙起的眉頭,漸漸舒緩下來。

    呼吸也逐漸平穩。

    週中鋒輕輕地鬆了一口氣,他就在床邊,哪裡都沒去,一直等到姜舒蘭徹底睡到安穩後,他這才去了廚房。

    收拾結束。

    看著那半瓶燒刀子。

    週中鋒陷入遲疑,如果用酒給她擦身子,勢必會脫衣服。

    他……

    週中鋒思忖再三,擦四肢和腋窩應該也可以。

    就這樣。

    週中鋒一晚上給姜舒蘭用燒刀子擦了三次,每一次都搓熱到發紅,這才停止下來,再重新測溫度。

    等早上六點多的時候。

    姜舒蘭高燒的溫度,已經逐漸降下來了,從三十九度五降到了三十七度九。

    看著下降的體溫計,週中鋒臉色稍緩,輕輕地收起了體溫計。

    不過,一般生病時,早上的體溫是最低的,能不能降下去,還要看傍晚到晚上的時間段。

    週中鋒稍稍鬆了一口氣,剛起身,才發現半躺著的胳膊和腿已經麻了。

    “你沒睡嗎?”

    姜舒蘭睜開睏乏的眼,還有些迷糊,就看到週中鋒瘸著腿,在左右來回晃著胳膊,躡手躡腳地往外走。

    週中鋒腳步一頓,回頭低聲道,“睡了,你有想吃的嗎?”

    姜舒蘭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了,別說,她還真有些餓。

    她想了想說,“我想吃小河蝦,要那種裹著雞蛋和麵粉,放在油鍋裡面輕炸一下,控幹油,咬起來脆脆的香香的。”頓了頓,“在就著白麵條,裡面窩一個荷包蛋,灑上嫩綠的小蔥花。”

    這是她記憶中少有的美食。

    每次,她生病到最後沒有胃口的時候。

    姜父便會親自下廚,給姜舒蘭做這道菜,一邊做一邊說,剛生病結束不適合吃大油大膩的東西。

    但是看著姜舒蘭巴巴的可憐樣子。

    姜父又會忍不住去下廚,姜家條件也沒有多好,這種奢侈的吃食,做得也少。

    每次這種也只是抓一兩面粉,再打一個雞蛋進去,攪開加水,然後炸個半碗小河蝦。

    那都是全生產隊都沒有的美食。

    實在是,太浪費了。

    不止是費細糧白麵,還要雞蛋,還要油,這三個加起來,哪家捨得吃哦。

    也就姜家寵閨女,一年半載捨得做一次。

    而且還是姜父親自下廚做,全家也只有姜舒蘭有這個待遇了。

    姜舒蘭說完,才反應過來,她不是在姜家了,她嫁人了。

    除了她爹,沒有人會這般疼她了。

    她不由得有些忐忑和黯然。

    週中鋒將她的神情收在眼裡,他同手同腳,“炸河蝦和蔥花雞蛋麵是吧?”

    “我去給你做,你等等。”

    只是,出了門子,他眉頭就皺起來了,這炸河蝦,有些難度啊!

    他不會。

    不過,這個倒是可以學。

    週中鋒去廚房,先是打了熱水,給姜舒蘭洗了臉,又喂她喝了水,這才匆匆離開,“你等著,我做完給你端回來。”

    姜舒蘭小聲道,“要是太麻煩就算了。”

    其實話開口,她就後悔了。

    也是病糊塗了,嫁人了,哪裡能像以前當姑娘在家的時候,那般嬌氣,那般恣意妄為呢!

    “不麻煩。”

    週中鋒搖頭,安置好了姜舒蘭,便匆匆出了門。

    只是,他沒直接去炊事班食堂,而是一出了院子門,便左拐去了隔壁的那家。

    那團長一家人都在吃早餐。

    一看到週中鋒這麼早過來,頓時意外了,“周副團?怎麼了這是?”是那團長在問。

    週中鋒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特意記在心裡,“我有個忙需要苗嫂子幫。”

    苗紅雲也放下了碗,不再喝棒子麵粥,好奇地問道,“周副團,什麼忙?”

    這可真是稀奇事,他們上島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見周副團開口求人幫忙。

    週中鋒,“我們家舒蘭同志生病了,我這會要去食堂一趟,家裡沒人,我想請苗嫂子過去幫我看一下,你放心,我會盡快回來的。”

    他態度極為誠懇。

    “生病?是怎麼了?”苗紅雲這下驚訝了,“這個沒問題,我馬上就能過去。”

    頓了頓,還不忘問一句,“小姜吃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們家煮的有棒子麵粥,烙的有酸菜苞米餅。”

    “發燒。”週中鋒搖頭,“她沒胃口。”

    看著那黃澄澄的棒子麵粥,改了主意,“麻煩苗嫂子你過去的時候,幫忙端一碗。若是舒蘭想吃便吃,她不吃,你就告訴她,我很快就帶她想吃的飯菜回來。”

    在面對和姜舒蘭的事情相關時。

    他是極為妥帖也還是極為細心的,甚至連話都多了幾分。

    苗紅雲點頭,等他走了,她忍不住朝著自家男人感慨,“真沒想到,周副團還有這般樣子。”

    怎麼說,就像是向來冷峻肅然的一個人,一下子沾了煙火氣息,有了幾分居家過日子的味道。

    那團長端著粗瓷碗,呼嚕喝了一口棒子麵粥,笑呵呵,“這是啥?這是百鍊鋼成繞指柔。”

    頓了頓,還不忘朝著那老太太道,“娘,我沒說錯吧。”

    一大早,還咬文嚼字起來。

    他只讀了一個初中畢業,實在是讀不下去。

    為此,那奶老太太唸叨了好多年。

    那老太太忍不住笑,笑眯眯的,越發慈祥,“要我看,小姜的福氣還在後面。”

    瞧著小周眼底的青黑,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宿沒睡。

    就衝著小周這幅照顧人的體貼,全海島都找不到比他做的更好的。

    苗紅雲跟著點頭,因為存著事情,她三下五除二很快吃完飯,便盛了一碗棒子麵粥,去了隔壁。

    好傢伙,家裡一股中藥味,撲面而來。

    那廚房的小灶膛上的陶罐裡面還煮著藥。

    苗紅雲看了一眼,見藥沒燒乾,就跟著收回目光,去了姜舒蘭睡的臥室。

    “小姜,好點了沒?”

    一進去,就看到姜舒蘭躺在床上,因為發燒生病,臉色透著幾分蒼白,黛眉微蹙,烏髮沾在臉頰上。

    許是聽到動靜,便不由得抬頭望了過來,這一抬頭,便露出了一張雨打海棠般的臉蛋,清豔絕美。

    好傢伙,苗紅雲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為什麼古代的文人墨客,會用雨打海棠來形容女子了。

    這就是活生生的啊!

    或者說更直白點,就是活色生香。

    連帶著生病,都能這般漂亮。

    在苗紅雲走神的功夫。

    姜舒蘭便疑惑,“苗嫂子,你怎麼過來了?”

    苗紅雲一直是個很有邊界的人,一早一晚,她幾乎從來不會來他們家的。

    苗紅雲把粗瓷碗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就跟著坐下了,“你家那位要去炊事班,託我來照顧下你。”

    “怎麼樣,好點了嗎?餓不餓?”

    姜舒蘭沒想到,週中鋒這般心細,她搖了搖頭,“還不餓。”

    哪裡是不餓呢!

    只是,心思都被那油炸小河蝦和蔥花雞蛋麵給吸引走了。

    苗紅雲知道病人胃口不好,也就沒勉強,她有些好奇,“這一大早,周副團去炊事班做什麼?”

    這……

    姜舒蘭猶豫了下,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聽完。

    苗紅雲不知道該如何感嘆了,天底下還有如此好命的姑娘。

    出嫁前有家裡父母寵著,可不要小看了這一碟油炸小河蝦和蔥花雞蛋麵,在家家戶戶吃糠咽菜的情況下。

    姜家父母捨得這樣做給姜舒蘭吃,第一是疼愛極了她,第二,側面也能看出來,姜家人的條件不錯。

    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姜家要是窮,就算是在疼閨女,也拿不出來這種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