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第 276 章

    週中鋒朝著她點了點頭,上去抬手掌心捂著了她的嘴,壓低了嗓音,“舒蘭,我出去看看,你就在臥室,誰來給你敲門,都不要開。”

    黑暗中,他的一雙眸子凝視著她,神色也說不出的認真。

    姜舒蘭有些擔憂,她輕輕地眨了眨眼睛,恰巧在週中鋒的手掌心,彷彿撓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停頓片刻,低頭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下,“我很快回來。”

    看著這種綁架的事情,身為軍人的他,不可能不管。

    不說是李旭陽了,就是一個普通人,他今天也會出手。

    姜舒蘭明白這個道理,她點了點頭,等到對方出去後,她眼裡有著藏不住的擔憂。

    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敲了敲隔壁房間的門,隔壁房間是四眼住的,自從她住到這家酒店後,週中鋒便派四眼過來保護她。

    敲牆三聲後。

    那邊安靜如雞,約莫著幾秒鐘後,四眼從隔壁的窗戶,爬到了這邊窗戶,見只有姜舒蘭一個人,沒有遇到危險,他頓時鬆了一口氣。

    順著窗戶跳了進來,一個翻滾,從地上爬起來。

    “嫂子,怎麼了?”

    姜舒蘭,“李旭陽好像被綁架了,中鋒去追他了,你去幫忙看看。”

    她怕對方這種綁架,是團伙作案,如果這樣的話,中鋒一個人就危險了。

    “什麼?”

    四眼下意識道,“不可能啊?李旭陽身邊的保鏢都是我一手□□出來的,如果他被綁架,那一群保鏢應該能拖一段時間的。”

    不該這般悄無聲息的。

    姜舒蘭揉了揉眉心,“好像就是保鏢作案。”

    這——

    四眼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說了一聲,“糟了,嫂子,我這就去。”

    等著四眼也離開後,姜舒蘭還是不放心,想了想,又撥通了報警的電話。

    至於,李家其他人的電話,姜舒蘭沒敢打,她不知道是誰想要李旭陽的命,是外面的亡命之徒只求財,還是說他們李家內部的爭鬥。

    這一晚上。

    姜舒蘭把門抵了一張桌子,她靠在床邊,幾乎一整宿沒睡覺。早上六點多的時候,天色已經微亮,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姜舒蘭猛地驚醒,隨即赤腳跳下床,悄無聲息地走到門邊,手剛碰到門扶手,想要開門,卻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又停頓了下去。

    耳朵貼在門上仔細的聽了聽,外面安靜了片刻,很快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舒蘭?”

    是週中鋒的聲音。

    他的聲音,不管在何時何地,她都能認得出來。

    姜舒蘭一下子拉開了門把手,“週中鋒。”

    門開了,她抬眼看過去,男人冷峻肅然,身上還帶著幾分血腥味,但是仔細看過去,卻沒有發現任何傷口。

    甚至,連衣服都是被換過的。

    這明顯是怕她擔心,收拾乾淨才回來,若不是眼底的血絲和身上的血腥味,根本看不出來,面前這位男人才經歷過一場惡戰。

    “我沒事。”

    似乎知道姜舒蘭要為什麼,週中鋒攬著她的肩膀,護著她進了酒店的臥室。

    姜舒蘭哪裡肯相信呢,一關上門,進去就拽著男人的衣服,往下撕扯,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受傷。

    週中鋒大手握著她的小手,難得似笑非笑,“怎麼?這麼迫不及待?”

    姜舒蘭惱羞成怒,“你少來,你知道我要幹什麼的。”

    下一秒,週中鋒嗯了一聲,突然上去抱著姜舒蘭,下巴放在她的頸窩上,低聲道,“舒蘭,我好累。”

    這一晚上,已經不能用驚心動魄來形容了。

    綁架李旭陽的人是蓄謀已久,十二個保鏢,叛變了十個,另外面還有接頭人,一共三夥人。

    就知道,這一場惡戰有多艱難了。

    這些人好收拾,但是難的卻是他們手裡有人質李旭陽。

    這讓,週中鋒連帶著救援都跟著束手束腳,哪怕是有四眼的幫忙,他們兩人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

    姜舒蘭一下子安靜了下去,抬手靜靜地撫著對方的脖頸,輕輕地拍了下,“那好好休息一會。”

    至於,李旭陽的安危,她沒問,週中鋒好好的回來,就代表著李旭陽一定是沒問題的。

    甚至,連四眼都沒問題。

    她太瞭解面前的這個男人了。

    週中鋒低低地嗯了一聲,不知道過了多久,連帶著他呼吸都綿長了起來,在姜舒蘭以為對方睡著的時候。

    他突然開口了,“咱們這輩子只生了鬧鬧和安安挺好的。”

    他和舒蘭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的教育上,兩個孩子的品性也不錯,也算是兄友弟恭,互相謙遜。

    就是知道家裡有些不菲的財產下,也從來沒見過他們張口閉口,為財產爭執,張口閉口,父母不公平,張口閉口,殺了對方,獨佔財產。

    這一晚上,他見了豪門的爭奪和黑暗,是真的見血的爭奪,是刀刀入命的爭奪。

    他們在搶救人質李旭陽的時候,對方眼看著情況不對,直接下了命令,直接一刀結果了李旭陽,撕票。

    而下命令的人,是李旭陽的三叔和李旭陽的親大哥。

    他們狼狽為奸,要的就是李旭陽的命。

    明明,他們身上流的是同樣的血,姓的是同樣的姓,但是卻手足相殘。

    姜舒蘭聽到週中鋒的話,明顯地愣了下,接著迅速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

    “你是說??”

    不用她問完,週中鋒就嗯了一聲,“是的。”

    姜舒蘭嘆了口氣,“財帛動人心。”

    “那李旭陽怎麼樣了?”

    “被打了一木倉,不致命,早上被當地的警察送到醫院了。”

    李旭陽的人生安全不止是那麼簡單的,他身為香江的商人過來考察,是深市招商部這邊重點關注的對象。

    換句話來說,李旭陽是深市的大財神爺了,如今財神爺在深市遇到綁架案,這簡直是打大家的臉。

    這也得虧週中鋒他們住在隔壁,管了閒事,把人給救下來了。

    萬一,這人沒救下來,這後面有多麻煩,招商部的人簡直不敢想。

    姜舒蘭聽到這話,微微放心,“那咱們這邊警察沒說,怎麼追究嗎?”

    這明顯是他們李家的內部爭鬥。

    “據說,招商部和公安局那邊,已經在和李家溝通了,剩下的事情就看雙方協商了。”

    “不過,那一批保鏢,除了當場死亡之外,全部都被抓了。”

    算是背主了,這種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下場怕是都不好的。

    週中鋒只能說,李旭陽被家裡人養得太過傻白甜了,而他的大哥和他的三叔,都是心狠手辣的人。

    這才有了,十二個保鏢,叛變了十個這種情況。

    連帶著自己身邊的人,全部都叛變了,都不知道。

    姜舒蘭嘆了口氣,“突然發現,有錢人也不容易。”

    週中鋒聽到這話,忍不住抬眼看她,“那你收手?”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姜舒蘭卻聽懂了。

    她立馬否決,“那不行。”

    她現在怎麼能收手?

    不說下面那麼多人,就說萬如地產已經步入正軌了,她都捨不得,而且……

    她壓低了嗓音,“深市這邊房地產的錢,挺好賺的。”

    “比咱們之前做的物流,飯店,百貨樓,都容易。”

    她才入行多久,之前投資的成本已經回來了。

    剩下的全部都是自己白賺的。

    看著姜舒蘭財迷的樣子,週中鋒好笑的同時,又覺得心疼,“不覺得辛苦?”

    他自己看著都辛苦,但是又不能說,舒蘭你別做了。

    因為他知道比起一個人在家枯燥的,等著他每天下班回來,舒蘭更喜歡的是現在這種忙碌地點的日子。

    她會更有成就感一些。

    姜舒蘭搖搖頭,“不辛苦,反而會覺得很舒服。”

    她似乎天生適合過這種日子,讓她每天一個人在家閒著,她反而有些不適應。

    週中鋒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輕輕地擁著舒蘭,“陪我睡一會吧。”

    昨晚上在外面折騰了一晚上,一夜沒閤眼。

    姜舒蘭點了點頭,她也有些困,昨晚上週中鋒在外面忙活,她在酒店這邊也擔心得幾乎一宿沒閤眼。

    在睡著之前,終於想到了什麼,“四眼和你匯合了嗎?”

    迷迷糊糊地問道。

    週中鋒嗯了一聲,“我回來了,讓四眼去跟著錄口供了。”

    他的身份不適合出面,而且這種時候,四眼出面是最合適的,他本就和李旭陽認識,有了這個救命之恩後,對於他來說,好處更大一些。

    所以,這才有了週中鋒讓四眼去善後,這個時候,誰去善後,誰就能落得好處。

    到了週中鋒這種位置的人,已經不在乎這些功勞了。

    反倒是,四眼更用得上一些,退伍的人,入了社會就要按照社會規則來了,生活的艱辛也慢慢地體會了出來。

    有了李家的救命之恩,往後四眼也多了一個選擇。

    就是不跟著舒蘭,也能有另外的出路。

    週中鋒的這些打算,姜舒蘭可不知道,她只聽到四眼沒事,就徹底睡過去了。

    這一睡,都是下午四點多了。

    有人來敲門了,週中鋒拍了下她,“你接著睡,我去看看。”

    姜舒蘭有些疲懶,便窩在被子裡面不太想動,便點了點頭。

    只聽到外面門口的聲音,“周同志,之前的事情謝謝你了。”

    是剛做完手術出來的李旭陽,他這一次是真坐在輪椅上了,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不過他不在深市療養,而是選擇回香江,李家的私人醫院。

    這深市,不出意外的話,他暫時不會過來了。

    但是,週中鋒和四眼他們的救命之恩,卻不能忘記。

    昨天夜裡有多兇險,怕是沒有比李旭陽這個當事人更清楚的了。

    週中鋒搖頭,“不必。”

    他性格冷,話也不多。

    若是之前李旭陽必然覺得對方看不起他,但是經歷過昨晚上那事以後,他知道,對方不是看不起他,而是天生如此,話少,但是實力強勁。

    昨晚上,對方全程沒說話,一木倉一人,生生從幾十號綁匪手裡,把他給救了出來。

    那一幕,李旭陽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您是不用我謝,但是我卻不能不謝,以後您和姜姐只要來香江,就是我李旭陽的座上賓,我李旭陽說到做到。”

    週中鋒嗯了一聲,李旭陽還想說什麼,週中鋒直接送客了,“我愛人還要休息。”

    這——

    李旭陽想送禮,都沒送進來,只能深吸一口氣,“那成,我就不進去了,禮我都給您放在門口了。”

    說完,身後的保鏢,就全部排排站,把東西放在門口,整個走廊道,怕是佔了半壁江山。

    饒是,週中鋒都忍不住挑眉,難得多說了一句,“財不外露。”

    就李旭陽這種的,在繼續下去還是會有綁架的。

    李旭陽苦笑一聲,“露不露,我都是李家少爺。”

    他就是不露,因為李家少爺的身份,他還是會被綁架。

    沒辦法,含著金湯匙出生,勢必要遭受普通人沒有的磨難。

    週中鋒頓時沉默,在這一刻,他想的是,如果舒蘭成為大富婆的話,那鬧鬧和安安的安全,是不是要重視起來了?

    鬧鬧還好,在海島上當兵,這個安全性不用操心,但是安安的話一直在首都。

    對外的話,是時候把鬧鬧和安安的個人信息保護起來了。

    之前週中鋒還沒想到這裡,但是看到李旭陽這個地主家的傻兒子的話,是時候該提上日程了。

    姜舒蘭還不知道,她還沒成為首富,週中鋒已經想得這麼長遠了。

    等她徹底補覺結束後,看到那滿屋子袋子禮物,不由得一愣,“李旭陽送來的?”

    週中鋒,“說是謝禮,以後去香江那邊,他當主人翁。”

    姜舒蘭好奇地把這些禮物都拆開看了下,等看完,她忍不住咂舌,“這才是真的有錢人。”

    想當初,他們家那一隻三四百年的老山參,當做寶貝一樣傳家,而李旭陽一口氣送了三隻,還有各種冬蟲夏草,燕窩阿膠藏紅花。

    這還只是其中補品,另外光手錶,準備了四盒,女士款男士款的都有,全部都是名錶,還有一些首飾,玻璃種的三件套玉鐲子,玉耳環,玉扳指。

    最後的最後,則是一個檀木首飾箱一樣的東西,長寬高也就十來釐米,但是特別重視,姜舒蘭吧嗒一聲打開釦子,露出一排金燦燦的大黃魚,整整齊齊的十條,怕是這一箱子的東西都要幾十萬了。

    更別說,前面還有的亂七八糟的補品,這些東西,加起來上百萬是有的。

    姜舒蘭看完這些所有的東西,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就是豪門和暴發戶的區別了。”

    在她自己看來,只拿自己來說,就是後起的暴發戶了。

    送東西送百萬?

    那不可能的,還不豪到這個地步。

    但是在看李旭陽他們送的東西,補品首飾大黃魚,沒有一分錢的現金,但是處處卻透著昂貴和體貼。

    週中鋒挑眉,“我們是暴發戶?”

    “我覺得不算,要算也是書香門第。”

    從他爺爺奶奶那一輩兒,都是讀書人,更別說還有他爸媽了,都是高知的科研人員,輪到他們這一代,他從軍,姜舒蘭卻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下一代的安安,又是清大大學生。

    上下四代人,都是高文化學歷,還真不算是暴發戶。

    姜舒蘭嗔了他一眼,“就是比喻嗎?”

    “對了,給四眼送禮了嗎?”

    週中鋒,“按照李家的習慣,肯定是送了的。”果然,下一秒,那邊就在敲門,“頭兒,嫂子。”

    是四眼的聲音。

    姜舒蘭和週中鋒對視了一眼,去開了門。

    就見到四眼提著一箱東西過來,“李家人送的。”

    “我不敢要。”

    “送的什麼?”

    姜舒蘭好奇了,送的什麼他不敢要了。

    四眼把箱子打開,就看到擺放著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滿滿的一箱子。

    這——

    送禮有些門道了,給他們的是各種禮物,而給四眼的則是現金。

    每一邊送的東西都不一樣。

    只能說,大戶人家出來的人是真不一樣,四眼需要的是現金,他們知道,但是沒想到李旭陽他們也知道。

    “一共給了五十萬,頭兒,嫂子,你們說,我要不要還回去?”

    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錢。

    週中鋒和姜舒蘭都搖頭,“收下吧。”

    “李旭陽的命不止這麼多錢。”

    這下,四眼猶豫了,“太多了,我有點不安。”

    姜舒蘭寬慰他,“你換個角度,這是你拿命來搏的錢,你的命難道不值五十萬?”

    四眼想了想,很認真地點頭,“不值。”

    他的命,五萬塊都不值。

    這下,姜舒蘭瞬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倒是週中鋒說,“李旭陽現在在外面的人頭賞金是八百萬。”

    好吧,這下,四眼瞬間覺得五十萬不多了。

    要知道,他們昨晚上可是救得李旭陽的命,八百萬呢!

    見四眼想開了,姜舒蘭想了想,“四眼,別怪嫂子多管閒事,這錢你留一部分生活,剩下的全部拿去買上深市的房子和鋪面,想辦法在把乾孃接過來。”

    四眼點了點頭,“嫂子,我拿了兩萬,剩下的你幫我保管吧,看到合適的房子和鋪面,就幫我下手。”

    姜舒蘭,“成,我琢磨一番。”

    不止是四眼的這禮要解決,連帶著他們的也是,四款手錶,對方是按照他們一家四口來買的,甚至還把鬧鬧和安安這種年輕人喜歡的款式算了進去。

    只是,週中鋒和鬧鬧因為在部隊的緣故,這些奢侈品平日是不方便帶的,倒是安安在學校可以。

    姜舒蘭想了想,把安安的那一塊江詩丹頓給寄了過去。

    又把冬蟲夏草和人參藏紅花這些,自己留了一部分,剩下的則是分成兩部分,一份寄到了東北,給她爹孃的,一份寄到了西北,是給公婆的。

    比起他們來說,老人們才是更需要,這種補品的。

    而且看著李家送的這些補品的品相,外面也買不到。

    剩下的大黃魚這些,則是被姜舒蘭給存在了銀行裡面。

    這是硬通貨。

    等把這些都給安排好了以後,這才領著週中鋒一起,去了一趟萬如地產,打算帶著他去見見猴子,以及往日的那些舊人。

    她順帶把四眼的那部分錢,給定成房子和鋪面。

    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姜舒蘭明知道前灣這個地界,萬如地產將來會非常好,她索性直接就拿著這錢。

    又單獨給四眼定了兩套房子,都不是大房子,兩室一廳,不管是轉手還是出租都方便。

    只是,她來萬如地產售樓部的時候,發現大家的神色有些奇怪。

    “怎麼了?”

    姜舒蘭放下包,便讓四眼帶路領著週中鋒去見往日的戰友了。

    自己則是倒了一杯白開水喝。

    其中一位銷售道,“姜總,李家的少爺派人來我們這裡一口氣定了二十套房子。”

    “還有,聽說李家少爺來咱們家訂房子後,不少有錢人都來了,而且都是三套五套地買,還是給的全款。”

    這——

    姜舒蘭怔了下,“一共出了多少?”

    “昨兒的一天,已經出了一百二十套了。”

    李旭陽成了一個代表,人家都說李家會投資,這不,李旭陽一出手就是二十套,這深市的有錢人看到了,也都跟著來了。

    雖然不像是,李旭陽那般豪氣,但是兩三套,三五套,還是訂得起的。

    姜舒蘭沉默了下,“喊下肖經理過來。”

    這房子,不能在這樣賣了。

    那銷售們面面相覷,紛紛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肖愛民就過來了,“姜總,你找我。”

    “是這樣的,對外的銷售方案改下,經過李旭陽這麼一鬧騰,我們手裡的房子庫存不多了吧?”

    肖愛民點了點頭,迅速盤算起來,“是不多了,還有三百來套。”

    姜舒蘭敲了敲桌子,“放出消息,房子不夠賣了,一天搶購五套。”

    “姜總,現在勢頭最好,若是不賣房了,會不會?”

    “按照我說的做。”

    第一套房裡面,她本來就打算自己留個百十套,說實話,如果不是為了公司後續發展得更好,能夠拿更多的地,她是不會選擇賣房的。

    因為在明知道未來房子估值高的情況下,屯在手裡才是最合適的。

    但是,有一點,她一個人屯的小區,沒人住,時間久了荒蕪下去,照樣是爛尾樓。

    她要的是現金流的活動以及小區的人氣。

    這才有了對外賣房子。

    肖愛民還想說什麼。

    卻被姜舒蘭打斷了,“肖經理,萬如地產二期已經在建了,但是我同樣不打算全部拋售。”

    “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她是做財務出生的,在看完所有的銷售數據以後,她發現兩室一廳的房子銷量是最好的。

    “姜總,我不明白。”

    像他之前待的公司,大家都是拼命地想賣盤。

    姜舒蘭搖頭,“這是捂盤。”她走到沙盤面前,看著那沙盤,“我實話告訴你,現在一千九百八一平,我是賣一平,虧一平的。”

    所以,一開始她都沒打算把萬如地產的房子,全部都賣出去。這話一說,肖愛民一怔,還是不明白,一千九百八一平,比起當初姜舒蘭買恆潤的時候,幾乎是翻了三倍。

    她為什麼還會說,還是虧著賣的?

    肖愛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姜舒蘭嘆了口氣,“算了,萬如地產的房子,慢慢放這一點消息,你記住了嗎?”

    “知道。”

    這個肖愛民倒是知道了。

    姜舒蘭嗯了一聲,“那下去,另外留意下最近深市土地規劃局往外放出的地皮,把合適的都記錄下來,看看有沒有我們能吃下的。”

    她到時候在做一遍過濾。

    既然,做了萬如地產,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只做前灣這一個小區,她要做的是品牌,就像是之前她給家裡人,建議的連鎖火鍋店和連鎖服裝店一樣。

    這些都是做的品牌。

    肖愛民看不懂姜舒蘭這樣做的含義,但是聽老闆話,幾乎是每一個員工該做的事情了。

    他很快就退了出去。

    *

    首都,清大,宿舍樓。

    “周嘯安,你的包裹。”

    樓下的郵遞員騎著一個自行車,朝著宿舍樓招呼。

    聽到動靜的安安,立馬停下了手頭的動作,跟著下了宿舍樓,已經二十一歲的安安,他身量高,氣質好,尤其是那三庭五眼,極為端正,再加上膚色偏白,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宛若從書中走出來的翩翩少年郎。

    他接了快遞,朝著對方道了謝謝。

    旁邊宿舍的舍友,打完籃球過來,頓時好奇道,“嘯安,你家又給你寄什麼了?”

    周嘯安平日在學校很是低調,但是住在一起的舍友卻通過觀察,覺得對方家境肯定不錯。

    因為那一身平和溫潤,處事不驚的氣質,這是模仿不來的。

    周嘯安眉眼溫潤,“我不知道。”

    這個話題就這樣過去了。

    只是,有好事者,“那不如打開給大家看看?”

    開口的是個富二代,他算是條件不錯的了,一進來就得到了不少人的關注,但是周嘯安這個只有臉蛋兒的小夥子,卻搶走了對方所有的關注度。

    這樣對方有些不爽,年輕人嘛,都是爭強好勝的年紀。

    周嘯安沒有給大家看的意思,但是卻被對方上手搶了,躲避之間,路哥的朋友過來幫忙,人一多一亂,東西掉在地上,順手被人撿過去。

    撕開了去。

    就露出了裡面一塊手錶。

    這下——

    “就是一塊手錶啊,嘯安,你幹嘛不讓人看?”

    周嘯安臉色不好看,但是比他更不好看的是那個挑事的學生。

    別人不認識這塊手錶,他卻是認識的,江詩丹頓,就是把他家賣了都買不起。

    他之所以說是富二代,是因為家裡有個幾十萬的財產,在如今這個年代,已經是出類拔萃了。

    但是,就周嘯安家裡寄過來的這一塊,怕是都是六位數了。

    周嘯安把手錶接了過來,語氣淡淡,“私人物品,自然有不給看的權利。”

    “還有這是第一次,沒有下次了。”

    說完,他直接轉身就上樓了。

    留下大家面面相覷。

    “不是啊,路哥,你怎麼不說話了?你沒看到了嗎?那周嘯安有多囂張?”

    那個叫路哥的富二代,臉色一青一白,過了許久,才低吼了一句,“閉嘴。”

    “你知道那是什麼手錶嗎?江詩丹頓,就是把我們全部賣都買不起。”

    “你在叫,在叫,一會周嘯安過來,讓我們賠償怎麼辦?”

    他們誰賠得起?

    這話一說,大家有些瞠目,路哥可是他們之間比較有錢的了,竟然連他都說買不起嗎?

    “要多貴?”

    “最少六位數吧。”

    路哥嘆了口氣,“你說周嘯安既然是個富二代他說啊,天天看著我裝逼,他是不是在暗地裡面笑話我?”

    同學之間本就沒有太大的矛盾,不過是男孩子之間的義氣,想爭一口氣而已。

    路哥在周嘯安面前就是。

    旁邊的學生,聽到六位數,頓時安靜了下去,大家都是高才生,六位數是多少錢,他們自然是知道的。

    “看不出來啊,周嘯安還是個富二代。”

    “我就說他看著不是很簡單,我之前看他的那些衣服鞋子,好像也不是便宜貨。”

    “哦,還有他好像每週六都回家。”

    回家?

    在首都能說回家的地方,那多半是本地人,或者是有房了。

    這下,大家面面相覷。

    周嘯安這麼厲害嗎?

    這個厲害不止是學習上年拿獎學金的厲害,還有家世各方面的。

    “好了路哥,下次不要找嘯安茬了,人家就是學習好點,長得好點,家世好點,有錢了點,不至於讓你這般為難人吧?”

    路哥聽到這話,鼻子差點沒被氣歪,“閉嘴閉嘴。”

    都是男人,誰不羨慕周嘯安啊,他不止羨慕,他還嫉妒呢!

    只是,這話就不和外人說了。

    周嘯安不知道,這一次露出來的手錶,竟然讓一直找麻煩的路哥安靜了下去。

    不過,他本來就沒把路哥放在眼裡就是了。

    他只是奇怪,媽媽為什麼會給他寄這麼貴重的東西?

    他去查了下,最少要十八萬了,他們家現在很有錢了嗎?

    這越發讓周嘯安有了壓力,爸媽太厲害,他也不能太差啊!

    *

    萬如地產因為限購的政策,一下子再次火爆起來,不少人甚至來連夜排隊,就為了能夠搶到那五套房中的一套。

    姜舒蘭看得是目瞪口呆。

    她的初衷就只是想給自己留一部分房子。

    倒是肖愛民,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徹底服氣了,老闆就是老闆,明明限購是作死的行為,但是一下子再次引爆了他們萬如地產的人氣。

    簡直是恐怖如斯。

    他算是徹底服氣了。

    萬如地產的成功,讓姜舒蘭一下子成為深市炙手可熱的人物,把地產的事宜慢慢交出去後,姜舒蘭在忙碌一年後,反而難得悠閒了下來。

    也就是在這種時候,收到了李旭陽從香江寄過來的請帖。

    姜舒蘭和週中鋒琢磨了一晚上後,打算還是去一趟,不過週中鋒和鬧鬧肯定去不了。

    她打算帶著安安一起去香江見下世面,周嘯安想著的是母親一個人去香江,也不放心,不如跟著一起去。

    雙方都是打著為對方好的旗號,倒是難得一致了一次。

    只是,臨行前,姜舒蘭沒想到平安竟然也從西北過來了,這讓她極為意外。

    看著姜平安狼狽的樣子,姜舒蘭忍不住好奇道,“怎麼了這是?跟狼追一樣?”

    在她心目中,對方一直都是沉穩的性子。

    姜平安苦笑一聲,“老姑,你先收留我一段時間。”

    他二十好幾了,正是事業的高峰期,但是同樣,組織也擔心他的個人問題,不斷一次又一次做媒,他實在是待不下去了,索性請了半個月的假出來散心。

    至於東北,肯定是不能回去的,不然回去爺爺奶奶,爸爸,大伯,大伯孃他們都會催婚。

    姜舒蘭聽完,忍不住笑,“這有什麼嘛,反正到了該結婚的年紀,結婚就是了。”

    姜平安搖頭,“大哥還沒結呢。”

    姜衛民都四十出頭的人了,還沒結婚,他才二十多,著急什麼?

    姜舒蘭,“那你總不能不結吧?”

    姜平安想了想,認真道,“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說完,他把目光看向周嘯安,周嘯安覺得自己冤枉,“別看我啊?我還沒畢業呢。”

    他可不想催婚催在他身上。

    姜舒蘭知道這倆孩子的性子,也就沒催,“行了,你們自己心裡有數就行,平安既然來了,那就跟我們一起去香江轉一轉。”

    “不然,你這以後忙起來,怕是都沒機會了。”

    這下,姜平安倒是沒拒絕,只要不讓他結婚,去哪裡都行。

    既然決定了去香江,姜舒蘭一早就安排了起來,從海島去香江,倒是不算遠,轉了一趟船,便到了。

    她接到的是李旬陽給的邀請函,是李家辦的酒會,在海上的輪渡上,可以說這一次能接到邀請函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了。

    姜舒蘭他們一到香江下船後。

    李旭陽就親自過來接人,比起之前胖乎乎的身體,他似乎瘦了一些,也不再像是見到誰都三分笑了,反而多了幾分貴公子的氣息。

    只是,見到當年的救命恩人,李旭陽倒是一如既往的親切,“姜姐——”

    “你還是這般漂亮。”

    老實說,在他們這個圈子,他也是見到不少美女了,甚至娛樂圈的美人也有,但是像姜舒蘭這種都四十出頭,看起來還跟二十七八的人一樣,身上既有純粹又有嫵媚。

    李旭陽這話一說,旁邊的姜平安和周嘯安兩人,都跟著同時皺眉。

    這人——

    李旭陽這一年多被鍛鍊了不少,也會看眼色了,“姜姐,這是你家的倆兒子吧?以後也是我李旭陽的兄弟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姜舒蘭他們這次還是被李旭陽邀請。

    姜舒蘭點了點頭,“我兒子周嘯安,我侄兒子姜平安。”

    “還有這個是四眼,你都認識。”

    他們這次出來,還是帶著四眼當的保鏢。

    聽到周嘯安和姜平安的時候,李旭陽越發熱情了幾分,“姜哥,周哥。”

    “來來來,以後來香江什麼都來找小弟好了。”

    這話一說,李旭陽身後的人都跟著詫異地看著姜平安和周嘯安,都好奇這兩位是什麼身份。

    能讓李家公子哥,這般稱呼自己為小弟。

    姜平安客氣道,“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李旭陽眼睛一亮,他可是知道姜平安的,這位可是個天才啊,真正的天才,還不是用錢堆起來的。

    對於這種人,學習差的李旭陽是打心底裡面敬佩的。

    “走走走,我帶你們先吃個飯,再去換一套衣服,晚上酒會大概是七點半開始。”

    這種正兒八經的酒會,不管男女都是著正裝的。

    就他們身上目前這一身休閒裝,肯定是不合適的。

    姜舒蘭他們嗯了一聲,等吃完飯,又換上李旭陽他們準備好的衣服,姜舒蘭大概把這次酒會的情況給摸清楚了。

    沒有平白無故的酒會,本質還是一場資源置換。

    姜舒蘭記得多年前彈幕說過,香江這邊的房產在未來才會更恐怖,她這次來,多少有留心地皮和房產的事情。

    和李旭陽提了後,李旭陽拍著胸脯,“包在我身上。”

    等到晚上酒會的時候。

    姜舒蘭算是見到了什麼是大場面,她自認為現在海島那邊的輪渡已經是夠大了,可是在面前這一個輪渡面前,還是小巫見大巫。畢竟,面前這個大輪渡,足足有七八層,而且每一層都是燈火通明,看起來就是富麗堂皇。

    不說姜舒蘭了,就是姜平安和周嘯安兩人也跟著愣了下,突然就明白為什麼姜舒蘭說,這次帶他們出來見世面了。

    和上面的奢華比起來,下面的淺灘上,則是接地氣許多,有不少小攤販在這邊擺攤。

    極為熱鬧。

    姜舒蘭掃視了一圈,便跟著人李旭陽的人一起上去了,只是,她總覺得暗處有一雙眼睛似乎在看她,都上輪渡了,她還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雙方都跟著一怔。

    那人是——鄒陽?

    跟乞丐一樣的鄒陽?

    姜舒蘭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鄒陽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又怎麼會來香江,還出現在輪渡附近?

    正當姜舒蘭細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已經消失不見了。

    “怎麼了?”

    姜平安問了一句。

    “我好像看到鄒陽了,但是又覺得不太可能。”

    對方怎麼會出現在香江?還是出現在這種地方呢?

    姜平安再次聽起鄒陽的時候有些恍惚,他站在甲板上,海風吹開頭髮,露出一張乾淨的面容來,那目光在船下的人群中掃視著。

    但是,並未看見鄒陽。

    姜平安朝著姜舒蘭道,“許是看錯了?”

    “鄒陽是誰?”

    周嘯安問了一句,他出生比較晚,對於姜舒蘭當年在家嫁不出去的情況,是一點都不知道的。

    倒是,姜平安早慧,那時候的記憶還一清二楚。

    他清楚都知道,鄒陽對他的敵意,哪怕是這麼多年想起來,還會覺得奇怪。

    “鄒陽啊?一個陌生人。”

    姜平安笑著這樣說。

    輪渡的甲板下,鄒陽蹚在水裡,水沒了半腰間,他卻像是沒察覺到一樣,只是靜靜地聽著那一句話。

    鄒陽啊!一個陌生人!

    他渾身都有些發冷,明明是八月的海水,帶著幾分夏日的溫熱,可是對於鄒陽來說,卻是冰冷到極致。

    冷到讓他渾身的骨頭都跟著打顫。

    姜平安啊,風光霽月的姜平安,被人稱為天才的姜平安。

    一個上輩子要仰望他的人,這輩子卻調了一個過,便成了他要仰望對方,甚至,連出現的勇氣都沒有。

    像是一隻灰撲撲的老鼠,只能躲在陰暗處偷看著。

    還有姜舒蘭,明明上輩子的姜舒蘭只是一個家庭主婦,一個他們全家都能呼來喝去的人,這輩子卻光彩到讓李家少爺都來親自迎接。

    鄒陽已經在這裡蹲了一個星期了,他比誰都知道,這個酒會代表著什麼,有著那一張邀請函,還被李旭陽親自去迎接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姜舒蘭如今的高度,甚至要比上輩子鄒家還厲害。

    起碼上輩子鄒家哪怕是到了最後,也從未被香江的李家邀請過,因為不是一個階級的人。

    外人調侃鄒家是首富,但是隻有他們自己明白,在豪門望族裡面,他們鄒家不過是後面起來的暴發戶。

    想到這裡,鄒陽沉默了下去,他順著甲板望了上去,看著被姜舒蘭領在旁邊,和一眾大佬寒暄交流的姜平安和周嘯安。

    鄒陽明白,這些風光和生活,原本應該是他和妹妹鄒美的。

    只因為這輩子,父親的一個錯誤選擇,然後成就兩家不同的人生。

    甲板上,姜舒蘭總覺得似乎有些在注視,而四眼也跟著點了點頭,“進去吧,不要在外面。”

    他也察覺到了。

    只是對方太過隱晦了,就像是下水道的老鼠一樣。

    讓人不好尋找,而且因為場地原因,在這裡的四眼並不能放開手腳。

    姜舒蘭點了點頭,拿了一杯香檳,領著倆孩子,四處看了看,這才找了一個沙發坐了下來。

    那邊的區域,她不是很喜歡。

    因為是一眾男人,每個人旁邊都坐著一到兩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而且談事的時候,那一雙手也沒安分過。

    姜舒蘭看到這裡,忍不住嘆了口氣,早知道酒會是這樣的,她就不帶倆孩子來了。

    簡直是汙染眼睛。

    怕什麼來什麼。

    過了一會,李旭陽過來邀請她,“姜姐,你不是想看香江這邊的房地產嗎?我帶你去認識幾個人。”

    姜舒蘭頓了下,看向姜平安和周嘯安,這倆小朋友還在呢。

    “姑你去吧,我和安安在這邊等你。”

    姜平安覺得還不錯,這邊的點心和冰激凌味道不錯,他在西北那邊天天吹黃沙,喝黃沙,啥時候見過這種精巧的食物?

    不止是打開了姜平安的世界觀,也打開了周嘯安的。

    他們從小的物質生活也算是充裕,更沒為錢發愁過,但是看起這個,還是覺得自己見了世面了。

    不過,也僅此而已。

    兩人的眼睛都十分的清明,沒有任何的嫉妒和貪婪。

    姜舒蘭瞧著他們還算是鎮定,這才說道,“那成,我過去一會,很快回來。”

    等過去後。

    李旭陽身為東道主,他領著人一過來,原本還熱鬧的沙發上,頓時安靜了下去。

    大家都笑呵呵地跟著李旭陽打招呼,“喲,李少,你這是領來了一位漂亮的美人兒啊?這是要給大家開開葷啊?”

    還是熟透了美人兒,渾身上下無一不透著韻味,看起來就引人遐想。

    那人本來是拍馬屁的,但是姜舒蘭的臉色立馬冷了下來。

    李旭陽也跟著臉色一變,當即罵道,“不會說話,就滾出去。”

    主人公都開開了,先前開口調戲的人,瞬間就被酒會上的安保人員,當場給趕出去了。

    這——

    整個酒會都跟著安靜了下來。

    原先,還跟著美女調笑的男人們,也都跟著抬頭望了過來。

    這下,看到這一幕,連帶著這些大佬的臉色都變了,更別說,大佬旁邊的美女們了,頓時跟著靜若寒蟬起來。

    “這是怎麼了?誰惹我們李少了?不知道這位是?”

    這一次,帶著幾分尊重。

    李旭陽的臉色這才好看了幾分,“這是我姐,我當初在深市的時候,就是他們一家子救了我的命。”

    這話一說,大家都跟著交換了一個眼色。

    當初,李旭陽在深市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定了,但是沒想到他不止活著回來了。

    到了後面,害他的大哥和三叔,全部都受到了極為嚴重的懲罰。

    那個被害人李旭陽,反而成了最後的贏家。

    這讓大家當初都有些意外,而這一年的時間,李旭陽也慢慢從以前紈絝傻白甜,走到今天,能夠獨自舉辦酒會,宴請眾人的地步。

    李旭陽這話一說,大家心裡頓時有數了,“原來是咱們李少的救命恩人啊,那以後就是我們這些人的救命恩人了,不知道這位女士,怎麼稱呼啊?”

    李旭陽,“萬如地產的姜總。”

    萬如地產啊,大家心裡頓時有數了,這裡面有不少人去深市投資的,萬如地產從爛尾樓,到銷售人氣王,這是一個傳奇。

    不少人還打算借鑑下對方的模式呢,沒想到今兒的竟然看到萬如地產的背後負責人了。

    大家的臉色也不再是之前的輕佻,反而帶著幾分鄭重。

    姜舒蘭把眾人的神色都看在眼裡,她笑了笑,客氣道,“大家別跟旭陽學了,什麼姜總不姜總的,若是不嫌棄的就喊我一聲姜舒蘭好了。”

    這話一說,在沙發最角落的位置,一個年亮的年輕美人兒瞬間跟著抬頭起來,臉上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姜舒蘭!?

    她是姜舒蘭????

    她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是會以這種身份出席。

    “鄒美,你怎麼回事?會不會敬酒?這種事情還讓我教?“

    一位年過五十的男人,一把掐著鄒美的下巴。

    隨即,拿著滿滿的一高腳杯,就那樣捏著鄒美的下巴,直接灌了下去。

    灌的太急了,鄒美喝不贏,頓時嗆到了喉嚨,大把的眼淚也跟著出來了。

    這一幕,在場所有的男人和女人們,都覺得習以為常。

    在這種酒會上,美人兒,還是年輕漂亮的美人兒都是大家手裡的寵物罷了,高興的時候哄一鬨,不高興的時候,就這樣對待寵物一樣非打即罵。

    姜舒蘭聽到鄒美兩個字的時候,頓時愣了下,隨即尋著聲音看了過去。

    就見到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直接把鄒美摁在桌子上灌酒,酒順著嘴角流落在白皙的下巴和脖頸,一直沒入深溝,美色和慾望,在這一刻都被放大了出來。

    看著熱鬧的男人們有著跟著吹口哨,有的跟著肆無忌憚的打量。

    “是個尤物,沒見過?哪裡來的?”

    “聽說是個大陸妹,想進娛樂圈呢,這不找到了老秦這個禽獸了,可惜了這麼一朵嬌花。”

    “嘖嘖嘖,這怕是找錯人了,還不如找我呢?”

    “你?我看還不如老秦那個禽獸呢?”

    什麼下限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聽著這些汙言穢語,姜舒蘭覺得格外刺耳,不管這個人是不是鄒美,或者是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她既然看見了,就不會不管。

    姜舒蘭深吸一口氣,看向李旭陽,還沒開口。

    李旭陽就明白了,他跟著嘆了口氣,低聲道,“姜姐,我知道你看不慣,可是這種聲色犬馬的情色場合,你以為這些美人兒來之前,難道不知道嗎?”

    不,她們全都知道。

    不止知道,她們還會為了上酒會的一個名額,在私底下打的頭破血流。

    這才是香江,一個個都想往上爬的現實。

    和這些人比起來,他這個姐姐喲,真的是被保護的太好了。

    有時候,李旭陽在想,或許也只有週中鋒那樣的男人,才能護著姜舒蘭,幾十年如一日的單純。

    她的純粹,不含一絲雜質,是經歷過歲月的沉澱,卻依然能夠乾淨如初。

    不要小看了這一身的氣質,這隻有在非常好,非常單純的環境下,才能護得住這麼一個美人兒。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了。

    因為,這不止是要有權有勢,還要位高權重。

    甚至,還需要幾十年如一日愛的呵護,才能護著姜舒蘭這一身的乾淨純粹。

    李旭陽這話一說。

    姜舒蘭安靜了好一會,她看著那些男人們一個個如飢似渴的目光,看著被摁在桌子上,一杯杯灌酒到快要昏迷的美人兒,以及對方被慢慢掀起來的裙底和越來越露骨的胴體。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是一個女人和多個男人之間的關係。

    姜舒蘭閉了閉眼,這一刻,她不會去管對方叫什麼。

    只是,憑本心去做。

    “旭陽,麻煩你問一下她是否願意離開?”

    李旭陽嘆了口氣,忍不住道,“姜姐,你哪裡都好,就是太善良了。”

    不過也是,不善良的話,他也不會撿回來一條命。

    想到這裡,李旭陽招來了一個安保低語了一聲,過了一會,對方走到鄒美面前低聲問了一句。

    鄒美醉眼朦朧,她聽完,下意識地循著姜舒蘭那邊的看了過去。

    她愣足足好幾秒鐘,壓下一身狼狽,苦澀地說道,“秦總對我挺好的。”

    為了這個陪酒的機會,她爭取了很久,才爭取到的,不能隨便放棄。

    哪怕是付出任何代價。

    那一刻。

    姜舒蘭和鄒美四目相對,她認出了對方,是鄒美,是鄒躍華的女兒。

    若說,之前還以為是重名的話,這一刻,她清晰的認出來了。

    因為,不管是鄒美,還是鄒陽,他們每次看她的目光都極為複雜。

    那種眼神,她只在鄒家人身上看到過。

    面對這個答案,李旭陽不意外,只是再次問道,“姜姐,需要特意照顧她嗎?”

    聽到這個問題,饒是一直眼神黯淡的鄒美,都不由得發出驚人的亮光。

    她希冀地看著姜舒蘭。

    她知道的,姜舒蘭的在這裡面的地位很高,高到讓主人翁李旭陽都陪伴著左右。

    姜舒蘭只需要一句話,她就能在這種場合下,脫穎而出,而且從今往後,都沒有人在會為難她了。

    只是,讓鄒美失望了。

    姜舒蘭在沉默了三秒鐘後,說了一句,“不必了,不認識,不熟。”

    這一刻,鄒美如遭雷劈,明明對方認識她的,也願意在這種場合下拉她一把,為什麼就不願意說一句,她們認識。

    就只要一句話,她在香江的路就會很好走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可是,姜舒蘭卻轉身了,她朝著李旭陽道,“我有點事情,先走一步。”

    不管是買房子,還是談生意,她適應不了這種場合,也不願意去適應。

    就這樣吧。

    李旭陽哎了一下,跟著追上去,“姜姐,那我送你和平安哥以及嘯安哥他們回去。”

    聽到這話。

    原本,打算追上去的鄒美瞬間站定,她腳底像是生根一樣,再也無法前進半步。

    她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青年,對方戴著一個黑框眼鏡,哪怕是身著黑色西裝,也掩蓋不住身上的風光霽月和溫潤乾淨。

    他似乎生來就和這種場合格格不入。

    他啊!

    他是姜平安啊!

    那個鄒美年少的時候,見了一面,就再也無法忘記的人。

    那個讓哥哥鄒陽,羨慕嫉妒了快二十多年的天才,姜平安啊。

    在這一刻,鄒美下意識地抬手捂著臉,她不想讓姜平安看到自己,如此骯髒下賤不折手段向上爬的一幕。

    “姑姑,怎麼了?”

    是姜平安的聲音。

    “沒事,就是想回家了。“

    姜舒蘭一直自語是生意人,但是她今天看到了生意人的另外一面。

    這些年,她做生意,不管是海島部隊的廠子,還是物流,再或者是服裝飯店,以及如今的房地產。

    在背後,都有著週中鋒三個字,為她保駕護航。

    讓她從來沒見到過生意人的另外一幕。

    直到,今天她見到了。

    就像是一面白紙上,突然滴了幾滴墨汁,雖然不大,但是卻惹眼,讓人難以忘懷。

    姜平安和周嘯安兩人對視了一眼,“那回家吧,我們覺得也挺無聊的。”

    聲色犬馬的場合,好像不適應他們。

    他們一個適合待在黃沙漫天的實驗室裡面,一個適合泡在圖書館裡面,沉浸在知識的海洋。

    姜舒蘭嗯了一聲,旁邊的李旭陽一直送他們下了輪渡。

    “姜姐,你這種性格,我很好奇,你是把萬如地產怎麼做這麼大的?”

    他真的很好奇!

    姜舒蘭想了想,“就那麼做的吧,也沒啥。”

    反正這種場合一次都沒去,包括去跑各種機關單位,以及銀行貸款,對方似乎都沒難為過她。

    更別說像今天這種了。

    李旭陽只能感嘆,姜舒蘭的好運,自己有能力,但是也會嫁人。

    才成就了現在的她,不然光她單獨獨鬥,怕是早都被一群狼給生吃了。

    就輪渡上面的那一群男人,別看生意做的大,但是私底下大多數都是□□二兩肉,不停的活動。李旭陽因為是主人的緣故,不能離開太久,所以只是送著他們下了輪渡。

    剛準備讓人安排車子過來的。

    突然,衝過來了一個乞丐一樣的人,上來就朝著姜舒蘭跪了下來,這一刻,鄒陽放棄了所有的尊嚴。

    他邊磕頭,邊哀求,“舒蘭阿姨,求求你,帶我上去一次,我就上去一次。”

    他就和小美說一句話,回頭吧。

    不要在繼續深陷下去了。

    沒有鄒家這一棵大樹的庇護,鄒美的美貌就會成為最大的危機。

    而她卻沒有解決危機的能力。

    鄒陽太明白,像鄒美這種人最後的下場了,因為上輩子,他也是其中的玩弄者之一。

    只是這輩子,被玩弄的對象,成了他親妹妹。

    他相依為命的妹妹。

    姜舒蘭聽到聲音,便認出了對方,是鄒陽。

    她不知道對方是如何變成這樣的。

    她也不想知道。

    只是,看著一直磕頭的鄒陽,她沉默了片刻,這才淡淡道,“我讓人問過她,要不要離開——”

    這一刻,鄒陽停止了磕頭,他眼神裡面帶著希冀的光。

    “她怎麼說的?”

    回答他的不是姜舒蘭。

    而是姜平安,他語氣極為冷靜,“她不願意離開。”

    那一剎那。

    鄒陽的那晶亮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去,彷彿喪失了生機一樣。

    如同行屍走肉。

    這一刻,不管是姜平安,還是姜舒蘭都移開了目光。

    李旭陽跟著打圓場,讓人拖走了鄒陽,“好了,我讓人送你們回去。”

    “對了,姜姐,你要的香江的房子,我給你安排三套,你要是不嫌棄,過去看一看。至於地皮,有個規劃案出來了,你從裡面挑一塊地皮,我到時候給你作保,你以萬安地產的名義,進行投標。”

    他們之間的談話。

    鄒陽聽不清楚了。

    但是他知道,那是他這輩子都無法進入的世界。

    舒蘭阿姨啊!

    那個曾經被他們全家奚落看不上的人。

    這輩子達到了他兩輩子都到達不到的高度。

    而姜平安也是。

    甚至,那個從來不該出生的周嘯安更是。

    或許,他不會重生回來,就不會有這一場噩夢了。

    鄒陽慢慢的放棄了爬起來的慾望,他任憑著海水淹沒自己。

    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好失敗,他考不上大學,也救不了妹妹,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不如,就這樣死好了,這樣一切都解脫了。

    鄒陽死了,死在了冰冷的海水裡面——

    *

    平鄉市法院,嚴肅的法官,正在宣告著鄒躍華的罪行。

    “被告人鄒躍華,擅自偷盜平鄉市軋鋼廠鋼材,數額高達一萬伍仟元整,經審理後,處以有期徒刑二十年。”

    當這個宣判下來的時候。

    鄒躍華整張臉都是麻木的,他帶著冰冷的手銬,站在那裡,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落到這個地步。

    審判席下,喬麗娜領著喬治,聽著宣判的結果,她哭成了淚人。

    “躍華,躍華——”

    她不斷的喊,她也不明白,明明上輩子是大富大貴的鄒躍華,這輩子為什麼會變成了一個勞改犯。

    一聲聲的哭喊,讓鄒躍華慢慢回神,他的目光也逐漸聚焦,突然想到了什麼。

    朝著喬麗娜吼道,“找鄒陽,找鄒美!”

    他一遍遍的重複,可惜喬麗娜只是沉寂自己的哀傷裡面。

    一個字都沒聽清楚,這才是最悲哀的。

    審判結束後。

    明明才是上午十點鐘,陽光正好的時候。

    喬麗娜卻覺得渾身冰冷,她覺得彷彿自己的天都跟著塌了下來。

    法院外面。

    江敏雲捏著一根菸,在吞雲吐霧,在喬麗娜出來後,她頭都沒回的問道,“判了嗎?”

    “多久?”

    喬麗娜麻木道,“二十年。”

    江敏雲聽到這話,手裡的菸蒂一直燒到了食指,炙熱的溫度,她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一樣。

    兩個爭鬥了半輩子的女人,在這一刻,都跟著沉默下去。

    直到。

    她們聽到了電視機上的採訪。“姜舒蘭,姜女士,你是如何讓爛尾樓的恆潤地產,變成如今人氣王的萬如地產?”

    “請問,有什麼秘訣嗎?”

    “另外,姜總,聽說您又在深市,羊城,滬市,首都,香江,五個地方都投標拿地了,請問你是打算將萬如地產推廣到全國嗎?”

    電視機上的鏡頭下,姜舒蘭穿著得體的西裝,明豔照人,氣場強大,她面前堆積著十多個話筒。

    她有條不紊的回答著一個個問題,談吐不凡。

    而江敏雲看到這一幕,突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我們都錯了,首富不是鄒躍華,而是姜舒蘭,是姜舒蘭啊!”

    說完這話,江敏雲就跟著吐血三升。

    想她機關算盡一輩子,擠破頭的要嫁給鄒躍華,明知道對方不好,她卻捨不得走,做了一輩子首富太太的夢。

    如今,夢醒了。

    是如此的可笑。

    原來——

    首富不是鄒躍華,而是姜舒蘭啊!

    哈哈哈哈!!!!

    *

    姜舒蘭死了,死在鄒家別墅的一千米的橋下。

    首都冬天的風,真冷啊,刮在臉上跟刀子一樣,疼的厲害。

    她不明白,自己兢兢業業為鄒家付出了一輩子,是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是因為犧牲自己成全鄒躍華嗎?

    還是因為犧牲自己,培養鄒陽和鄒美。

    再或者是因為,她不夠大度,沒有跪著去迎接國外歸來的喬麗娜。

    姜舒蘭睜著眼睛,看著偌大的首都,這麼大的首都,卻沒有她的藏身之處。

    爹孃死了,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平安他們都死了。

    如今,她也要死了。

    姜舒蘭想了很多,很多,直到人生的最後一刻,她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她不該為任何人犧牲自己。

    誰都不行!

    *

    週中鋒想到年事已高的父母,特意交代的案子,不由得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他手裡拿著的一分資料,是姜平安生平的。

    對方在去西北基地之前,死了,悄無聲息的死了。

    別人都認為姜平安是哮喘發作,只有周家父母覺得姜平安不是。

    他們陰差陽錯下,拿到了姜平安生前的手稿,只是一個簡單的物理手稿,卻讓在科研崗位發光發熱一輩子的二老,驚為天人。

    他們立馬就聯繫了組織,讓組織把姜平安吸收到西北基地去。

    但是,前腳才通知結束,後腳去首都探親的姜平安便死了。

    死的悄無聲息。

    可是,在這一個月後,姜平安生前寫的手稿,卻再次被髮在國際知名的學術論壇上。

    而署名則是——鄒陽。

    這讓,周家二老立馬察覺到幾分詭異的氣息來,明明是姜平安的手稿,怎麼變成了鄒陽?

    一察覺到不對,他們便打電話到海島去,讓自家回家掃墓的兒子,去查一下,姜平安的死亡經過,以及那個手稿為什麼會變成鄒陽的署名。

    而這就是週中鋒回來首都的原因,姜平安的生平,他已經能到倒背如流了,在他人生中有一個極為重要的人

    那就是——姜舒蘭。

    而姜平安在去西北基地之前,也是特意來到首都,打算去看下他的姑姑姜舒蘭。

    隨即——

    姜平安以哮喘病發作為緣由,死在了鄒家別墅裡面。

    為了及時得到真相。

    週中鋒回到首都的當晚,連夜趕到了鄒家別墅,想要找到姜舒蘭以及鄒家人和事情況。

    只是,在鄒家別墅外面的天橋上,他卻察覺到了不太對。

    週中鋒提著資料,頓時停了以後,豎起耳朵,聽了好一會,才確認到,天橋底下有一個微弱的呼吸聲。

    若不是呼啦呼啦像是風箱一樣,他還不一定能察覺的到。

    週中鋒藉著天橋的欄杆,一個翻身,順著橋墩,有攀爬了下去。

    直到——

    看到了天橋下一位狼狽的女人,對方已經氣若懸絲了。

    週中鋒看到這,頓時愣了片刻,下意識地把自己身上的軍大衣,脫了蓋在對方的身上。

    溫暖的熱度,讓姜舒蘭睜開了疲憊的一雙眼睛。

    只是艱難地看了對方一眼,她就徹底沒了呼吸。

    他來晚了。

    讓現代化的首都,竟然還出現了這種凍死在橋底的人。

    週中鋒的心在這一刻,有一瞬間的難受,他摸了摸對方的鼻子,已經涼了,身體也涼透了。

    或許,那最後的一眼,都是迴光返照。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一雙眼睛,漂亮到極致,但是卻有著死寂和清澈混在一起,看的人心悸。

    週中鋒試圖把對方抱起來,卻發現對方的手底下的沙石上,蓋著三個帶血的字。

    姜舒蘭——

    或許,她不想讓自己死了以後,還是無名的人。

    這才會寫下自己的名字。

    只是,週中鋒在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徹底懵了,姜舒蘭!?

    她是姜舒蘭?

    姜平安的姑姑?

    曾經的首富,鄒躍華的太太姜舒蘭?

    身為首富太太,她怎麼會被凍死路邊?

    這根本不科學。

    在這一刻,週中鋒徹底沉默了,在看著那染血的三個字時,他抱起了對方,隨即低聲道,“我會查清楚的,給你,給姜平安一個公道的。”

    那一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週中鋒總覺得對方的怨恨和不甘,似乎也跟著消失了。

    對於週中鋒來說,原本還只是抱著對父母的交代,才來查這個案子的話。

    在經歷過,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在他面前凍死,他卻沒能救下對方後,那一顆心也跟著徹底沉了下去。

    他!

    一定會查清楚,這所有案子的。

    週中鋒的速度很快,先是從鄒家開始查,鄒家害人的手段,並不高明,只是因為位置待的高,許多人都幫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一旦動真格的後。

    鄒家那一艘大船,在週中鋒眼裡,渾身都是漏洞,隨時都有被海水倒灌沉入海底的風險。

    而他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三天後。

    首富——鄒躍華的原配妻子,凍死路邊的消息,一下子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這個消息,引起了全社會的關注。

    鄒躍華是誰啊?那是人盡皆知的大富豪啊,這種人的妻子,會被凍死在路邊上?

    說是乞丐還差不多吧?不過,現在就是乞丐,也有收容所啊,也不至於凍死在外面。

    堂堂首富的妻子,凍死在路邊,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鄒躍華也跟著震驚了,“姜舒蘭死了?被凍死在外面??”

    他們只是覺得,姜舒蘭咄咄逼人,天天欺負喬麗娜,這才把人趕了出去。

    萬萬沒想到,姜舒蘭竟然死了!

    還是被凍死的!

    這話一說,鄒陽,鄒美,喬麗娜都跟著安靜了下去。

    “怎麼回事?”

    實在是沒辦法的鄒陽開口了,“爸,那天晚上舒蘭阿姨罵我媽才是鳩佔鵲巢,我一氣之下,把舒蘭阿姨趕出去了。”

    “這件事您也知道。”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姜舒蘭竟然死在了外面。

    而鄒陽也是在這種時候,才驚然察覺,當時室內是二十幾度的空調,姜舒蘭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秋裝睡衣。

    如果是這樣的話。

    身無分文的姜舒蘭會被凍死,也不意外了。

    這下,大家都跟著安靜了下去。

    “想辦法,把這件事給我摁下去,快點立馬摁下去。”

    “找人,把新聞給撤了,現在立刻馬上撤了。”

    鄒躍華穿著做工精良的西服,氣急敗壞道。

    只是,這個命令沒下達過去,那邊的秘書,就小心翼翼地說道,“鄒總,您看看最新的新聞,我們鄒氏集團被人舉報偷稅漏稅了。”

    “如今,審計組已經把集團的財務室給單獨收押了。”

    這——

    鄒躍華懵了片刻,“你在跟我開玩笑呢?我鄒氏集團的財務室,被審計部門一鍋端了?怎麼可能?我們鄒氏集團每年都在朝上面上貢的。“

    “真的。”那邊秘書急哭了,“真的已經來了,審計還帶著記者上門的,現在新聞在直播。”

    這話還未落,那邊又傳來消息。

    秘書的呼吸都就急促了幾分,“鄒總,鄒氏旗下的食物中毒事件瞞不下去了,還有,旗下房地產塌方死人的消息,也壓不住了。”

    這一個個消息傳來。

    鄒躍華只覺得腦袋都炸了,“怎麼回事?我是養了你們一堆廢物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現在才告訴我?”

    那邊還想說些什麼。

    但是下一秒,對方驚呼一聲,“你們不能抓我,不能抓我,鄒總,救我啊!”

    這話通過手機傳了過來。

    接著,就是一陣嘟嘟嘟的聲音。

    在這一刻,鄒躍華也慌了,“去,現在去公司,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這話還沒說完,鄒陽就拉住了鄒躍華的胳膊,“爸,不能去公司,你逃吧!”

    這裡面不管是哪一個事件,都是致命的。

    這話一說,鄒躍華徹底冷靜了下來,“對對對,我要先走!”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剛要行動的時候,外面一陣破門而入的聲音,“鄒躍華,鄒陽在哪裡?“

    “你們涉嫌重大殺人案件,請跟我們走一趟。”

    一身制服的警察進來,手持木倉,木倉對準著鄒躍華和鄒陽。

    喬麗娜被嚇的尖叫了出來。

    卻被另外一個制服警察,給當場給捂著了嘴巴。

    喬治更是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而鄒躍華還試圖讓自己談判,“警察同志,你們是不是抓錯了,我是納稅大戶,我更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還有我兒子,他是物理界的天才,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請你保持沉默,不然我們認為你們這是妨礙公務,企圖叛逃,我們有權將你們擊斃。”

    這話一說。

    原先還試圖掙扎的鄒躍華瞬間安靜了下去。

    倒是,手銬拷在鄒陽手裡的時候,他突然道,“我只是研究物理,家裡的事業和我沒關係,我更沒有殺過人。”

    這話一說,鄒躍華瞪大眼睛,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好兒子,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警察看了一眼鄒陽,冷淡道,“姜平安。”

    這話一說,鄒陽的臉色立馬白了,他沒殺姜平安,但是他只是見死不救。

    看著姜平安去死。

    然後又侵佔了對方的學術成果。

    不會的不會的,當時只有他和鄒美才在,小美是不可能告發他的。

    那他們是怎麼知道的?鄒陽很快就知道了,雖然不是鄒美說的,但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父子兩人被帶走後,再查清楚案件後,事件結果迅速被公佈了出來。

    鄒躍華涉嫌偷稅漏稅,謀財害命,且縱容自己與親人對妻子姜舒蘭的故意打壓疏忽,造成對方死亡,故被判處死刑。

    鄒陽涉嫌兩條人命,繼母姜舒蘭與其侄子姜平安,且同時違法侵佔他人學術成果,被學術界公開除名,且以故意害人等多項罪名,被判終身□□。

    同時,鄒氏集團的股價一路暴跌,一直到破產的地步,曾經的鄒氏集團一夜之間,分崩離析。

    房產被查抄,銀行賬戶被凍結,剛做了首富太太夢,自以為鬥贏姜舒蘭的,喬麗娜領著兒子喬治,再次流落街頭。

    且,在娛樂圈紅遍半邊天的鄒美,涉嫌包庇罪,被公安帶走,這消息一出,全網譁然。

    三天後,鄒美涉嫌多項包庇罪,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比起鄒家其他人來說,鄒美的罪名算是輕的了,但是在娛樂圈來說,坐牢對於一個當紅的藝人來說,這是無法洗白的汙點。

    這等於鄒美的事業,正式宣告結束。

    鄒家興盛用了二十年的功夫,而衰敗,只用了一週。

    週中鋒便讓一個偌大的鄒氏,徹底分崩離析。

    等到對方鄒家人判處死刑的那天,週中鋒也將姜舒蘭的骨灰,送到了姜家為數不多人手裡。

    姜學民。

    對方明明才四十歲,但是看起來卻像是五十多歲人。

    當拿著骨灰盒的時候,姜學民眼淚一下子下來了,他朝著週中鋒跪了下來,“謝謝,謝謝。”

    除了這兩個字,他不知道在說什麼了。

    是對方,讓他,讓剩下的姜家人看到希望。

    看著那一家子,終於遭到了報應。

    週中鋒扶著他起來,“接她回去吧。”

    “她應該是想回家的。”

    說出這句話的他,連自己都有些驚訝。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句話,卻如此的理所應當,就彷彿一開始這般瞭解對方一樣。

    姜學民眼眶紅紅地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週中鋒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遞出去一張銀行卡,“這是查案過程中,查到幾十年前,一位叫鄭向東的,離世的時候,把自己的所有遺產,全部留給姜舒蘭。”

    只是,對方不知道,而這筆錢也比鄒躍華他們侵佔,成為鄒家能夠崛起的第一桶金。

    姜學民怔了一下,他搖頭,“我姑知道,她不會要的,幫她捐了。”

    她姑這輩子,最怕的,最怕的人就是鄭向東。

    他們家這輩子,最恨最恨的人有鄭向東,有鄒躍華。

    沒有鄭向東,姜舒蘭就不會嫁給鄒躍華。

    週中鋒聽到這話怔了一下,“確定不要?”

    裡面可是足足五十萬。

    “不要。”

    “麻煩您了。”

    姜學民抱著骨灰盒,背影蕭瑟的上了火車,而週中鋒看著那銀行卡,沉默了片刻,隨即捐給了福利院。

    週中鋒原以為,解決了姜平安和姜舒蘭的事後,他的生活就會再次歸於寧靜。

    但是,週中鋒沒想到的是,從送著對方骨灰盒離開的那一天開始。

    他就開始反反覆覆的做一個夢。

    夢裡,都是他和姜舒蘭的相處的情景,在海島,在家裡,在各種地方,他們極盡全力的纏綿。

    對方一聲聲中鋒,喊他心頭髮軟。

    他們相遇相知相愛,隨即相伴一生。

    在夢裡,他愛她,愛如骨髓。

    但是,夢醒後,孤寂的屋子裡面只有週中鋒一個人,看著再次溼濡的床單,週中鋒陷入了沉默。

    他坐在床邊,點了一根菸,默默的抽了起來。

    身為光棍的四十多年的他,這是他連續地三十八天,做同樣一個夢了。

    姜舒蘭?

    姜舒蘭?

    姜舒蘭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

    為什麼他的夢裡,全部都是她?

    週中鋒不明白,第二天一早,他便踏上了東北的火車,他要去見她,他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惜,他去的時候,姜家人搬家了。

    他按照村民們指著的一條路,一路向上,在半山腰的位置,遇見了一個落魄清冷的寺廟。

    只有一個清瘦的老和尚在拿著一個掃把,清掃院子的積雪。

    四目相對。

    在這安靜的深林裡面,雙方都看到了對方。

    週中鋒沉默了片刻,他從來不信佛,但是連續三十八天的想同夢境,讓他第一次產生了,去給佛祖捐一下香油錢也行。

    可是,他還沒進門,就被老和尚給用掃把攔住了,“施主,既然不行佛,何必進寺廟?”

    週中鋒沉默了片刻。

    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可是連續的夢,卻讓他有些不堅定了。

    他不明白,他和死去的姜舒蘭,到底是什麼關係?

    老和尚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他雙手合十,面色慈悲,“阿彌陀佛,施主,你今生替對方了結因果,來生,必定有一場姻緣贈你。”

    週中鋒愣了片刻,想要問些什麼,老和尚卻拿著掃帚,慢慢的關上大門。

    週中鋒看著那緊閉的大門,沉思了許久,隨即,踏上厚厚的積雪,到達山頂。

    山頂上有一座小墓碑,墓碑上落了厚厚的積雪,週中鋒用手,一點點清理完積雪。

    隨即,露出了墓碑上的字,姜舒蘭,姜氏女,生於一九四九,死於一九九七。

    再接著是一張照片,是對方十八歲的照片,照片上的對方,笑面如花,美的無憂無慮。

    週中鋒一點點坐在墓碑前面,看著那一張照片,腦子裡面那些被忘掉的夢境畫面,也逐漸想起。

    像是放電影一樣,一幀一幀的慢鏡頭掃過。

    姜舒蘭啊!

    是週中鋒的姜舒蘭啊!

    週中鋒瞬間沉默了下去,他抬手一點點撫摸著照片,聲音嘶啞道,“抱歉,我來晚了,下輩子,一定護你周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