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指禪

    韓雅婷早先是看不上許寧的,這人太滑了,說話辦事兒都是帶著功利性,但是相處久了才發現這人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的,比如說忠誠,比如血性,比如認真,就連以前最煩的圓滑都變成了會處理人際關係。

    “沒有什麼情況,除了您交代的那間辦公室,我都看了看,很正常,有些私人的小東西我也沒收”

    李學武點了點頭問向許寧:“你的情況怎麼樣?看你臉色好些了”

    許寧揚了揚受傷的胳膊,咧著嘴玩笑似地說道:“傷筋動骨一百天,怎麼都得養一陣兒,但是咱們保衛科的人可都是鋼筋鐵骨,我感覺我還能拼一拼,看您的黑眼圈,今晚還是我去吧”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你可拉倒吧,就你這身體,整一宿還不得進醫院啊,好好在廠區值班得了,有用得著你的時候”

    許寧指了指李學武的臉說道:“您看看您這臉色,都差成什麼樣了,這可是長時間的持久戰,您不會也想像我一樣先倒下吧”

    韓雅婷看了看李學武的臉色,附和著說道:“是啊科長,您這臉色實在是不怎麼樣,還是我去吧,反正今天他是被廠辦接走的,回去也就是睡覺,應該沒什麼事兒的”

    見李學武還要說,許寧又是勸道:“科長,您不讓我去,總得讓韓股長去吧,回去休息吧,啊,明天那人不是還要去釣魚嘛,咱們三個只有您能頂上去了,您更得辛苦了”

    李學武見這兩人都是勸自己休息,老話兒講患難見真情,現在廠裡一定都知道自己要下了,這兩人還能這樣關心自己,可見自己的付出沒有白費。

    “行,那我今天就休息一天,辛苦韓股長了”

    韓雅婷給李學武敬禮道:“保證完成任務”

    李學武見天色不早了,跟兩人說了一聲便下樓回家去了。

    路上的時候李學武是全程戒備的,無論是腰上的短槍,還是背上的長槍,都是上了膛的,就怕人家給自己玩“斬首行動”。

    等進了西院,剛把車子停穩,就見大姥披著衣服出來了,顯然是從窗子裡看見自己了,也沒問李學武為啥這麼晚,而是問了吃沒吃,就去關西院兒的大門。

    李學武想著家裡有吃的就墊吧一口,沒有就不吃了,趕明早一起吃。

    大姥卻是說家裡已經給留了伙食了,李學武也沒回倒座房,而是先去了自己家。

    剛走進二門兒就見三大爺從家裡往出走,手裡也沒拎著啥,像是在等李學武似的,正好趕上李學武進門,兩人走了個對頭。

    “呵,三大爺這麼晚出去啊?”李學武倒是先打的招呼。

    三大爺揹著手,笑呵呵地說道:“沒事,吃完了溜達溜達,李科長這是公務繁忙啊,才下班?”

    李學武一聽,這話是話裡有話兒啊,挑了挑眉毛看了看三大爺家正在趴窗戶往這邊看的閆解成,嘴上回道:“啥忙不忙的,還能有您這人民教師忙啊,我都閒的想跟您一起釣魚去了”

    三大爺歪了一下腦袋笑著說道:“就你?你會嗎?知道你要閒下來了,釣魚也不失為一個修養身心的好樂趣,你要是真想學我倒是可以教你,但是得收學費啊”

    李學武見三大爺沒事兒找事兒,便說道:“我倒是真想學,明天正好週日,我聽說昆明湖的魚又多又大,想去試試手兒呢,要不您先借我根兒魚竿我先去試試手兒,不行的話再跟你學?”

    三大爺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個“借”字,這是在三大爺家永遠都不會出現的字眼兒,閆解成這親兒子要借用自行車都沒批准,更何況是馬上就“昨日黃花”的“李科長”呢。

    “嘿嘿,什麼叫借啊?我們家可沒有這個字兒,借出去的魚竿釣上魚怎麼算啊”

    三大爺撇了撇嘴,對著李學武橫了橫眼睛。

    “就在剛才,我們家的晚飯桌上,老大媳婦說自己老姑來了,想要借車子帶著她姑轉轉四九城,老二又說自己受你三大媽指使要借車子去鄉下,老三又說週日要借車子跟體育老師去學體操”

    三大爺眯了眯眼睛問道:“那伱知道我是怎麼回覆的嗎?”

    李學武有些好笑地看著三大爺搖了搖頭,道:“其他人我倒是能夠想得出,但是您家的“特殊制度”我那還真不知道,我倒是想聽聽您是怎麼處理的”

    面對這麼複雜的用車環境和訴求,放在小車隊,小車隊長都得撓頭,按照一般家庭,非得因為一臺自行車打冒煙了不可,但是在三大爺的運籌帷幄之下,巧妙地給三個孩子都出了自認為合適的安排。

    “嘿嘿,老大媳婦兒的姑姑不是想看熱鬧嘛,可以陪著她老姑,走到那個王府井兒大街去轉轉,那多好啊,看熱鬧嘛,騎自行車嗖就過去了,然後再腿兒著沒幾步就到大柵欄了,在那兒轉轉那就更熱鬧了”

    “老二不是想騎著車子去鄉下嘛,腿兒著去多好啊,也沒多遠,那邊路不好走,還省著費車胎了”

    “老三不是想去地壇學體操嘛,可以走著去啊,嘿,連公共汽車都不用坐,跟著公交車跑,這就算賺了8分錢了,還能鍛鍊身體呢”

    李學武笑著給三大爺豎起一個大拇哥,說道:“您可真會算計啊,我倒是對於閻解曠的去法有些不同意見”

    聽李學武這麼說,三大爺詫異地看著李學武,這...這還有比自己還會算計的人存在嗎?

    李學武笑著挑了挑眉毛說道:“讓閻解曠跟著火車跑,火車票更貴”

    “去你的吧,你小子蔫兒壞損”

    李學武也沒管三大爺跟自己逗殼子,再次問道:“您明天去釣魚?”

    三大爺詫異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李學武嘴撇了撇那邊的自行車說道:“三個孩子都沒借,那就是您自己用唄”

    三大爺理直氣壯地說道:“當然是我用,我明天準備去城外鑿冰窟窿釣魚去,他們借車子不是玩就是花錢去,沒個正經事兒,我釣魚不花錢,釣回魚來,我可以賣到傻柱他們那個食堂去,不就能換錢回來過日子嘛,那傻柱最近正求著我辦事兒呢,他一準兒能答應”

    李學武看著“老謀深算”的三大爺,心裡暗自好笑,要不是自己攔著,明天您去不去得上還兩說呢,今天您跟我這兒笑,有您哭的一天。

    “那您可真是會過日子,這街坊四鄰我就最佩服您了,您過日子真是這個”說著話又給三大爺豎了個大拇哥。

    李學武放下手,又用眼神兒比劃了一下那邊的小屋,道:“但是吧,解成那邊兒怎麼回事兒啊?我瞧著解成那屋有人哭呢?”

    感情三大爺打發完三個兒女,飯桌上就起了嗝計。

    於麗聽完自己公公的話已經氣飽了,哪有心思吃飯,今天自己老爹求到自己這兒,本以為新媳婦兒第一次開口,咋地不能算句話,可公爹這麼不給自己面子,這孃家以後還怎麼回去啊。

    三大爺沒想過為什麼自己不能走著去釣魚,也沒想過釣不上魚怎麼辦,反正是心疼自行車,不想借。

    於麗兩口子吃完了回家就吵起來了,三大爺也不去勸,吵就吵,反正別借自行車就行。

    現在閆解成躲避戰火跑到他媽家來了,留下於麗一個人在屋裡哭呢。

    三大爺看了看自己大兒子那屋,不在意地說道:“嗨,兩口子閒磕搭牙唄,怎麼?聽你這意思是真準備明天跟我一起去釣魚?”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說道:“您是聽閆解成說什麼了吧,就是您聽得那樣兒,我這不是給自己找點兒營生嘛,以後可是閒下來了”

    三大爺面露喜色卻又馬上板著一張臉,但是挑動著嘴角可惜地說道:“真下來了?為了啥啊?老大說了我還以為他瞎掰呢”

    李學武也是配合著一臉可惜地說道:“唉,一言難盡啊,以後我就跟您混了,咱爺倆兒就成立個釣魚小分隊,您當隊長,您一根魚竿,我一個抄網,咱們做大做強,發家致富”

    三大爺心裡正暗自編排李學武,也沒看出李學武的壞樣兒,點頭道:“那感情好啊,但是可得有一樣啊,你得自己去買魚具去,我這兩根兒都是自己要用的”

    李學武正想著明天怎麼去監視釣魚的扈正權呢,自己一個人抵近偵查有點兒打眼,這有三大爺跟自己打掩護,更有把握了。

    “好好好,我明兒一大早就去買,我都打聽好了,海子那邊兒沒大魚,昆明湖那邊有,現在的老手兒都去那邊兒去釣”

    三大爺心裡現在很舒坦,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說道:“嗯嗯,那就去昆明湖,我知道那邊兒,我還能不知道?我可是老釣手了,還有,別傷心了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看你三大爺,這麼些年不也風風雨雨地過來了嘛,以後你還是小李”

    李學武目送著志得意滿的三大爺回了家,這才一臉壞笑地往自己家走。

    愛看熱鬧的二大媽又在月亮門兒往這邊兒探望著,見李學武和三大爺分開,便疾步回了家,連要去的廁所都不去了。

    進了家門就對著喝酒聽匣子音兒的二大爺說道:“我說,這李學武不是要下來了嘛,咋還跟三大爺聊得那麼開心,不會是你聽錯消息了吧”

    二大爺把酒盅一頓,嘖了嘴裡的酒說道:“扯,我問了好幾個人,都說他惹了禍了,要下來了,你別看老閆跟他笑麼滋兒的,說不定怎麼笑話他呢,李學武那個小年輕的也是個不長心的唄,嗨,我就說他長不了,怎麼著?照著我的話兒去了吧”

    坐在八仙桌上吃飯的劉光天點頭道:“還是您有遠見,得虧沒有往他跟前兒湊合”

    二大爺撇了撇嘴道:“上次在車間你說給他車菸灰缸我就想說你了,你看看你內樣兒,別低三下四的,嘿,哼,嘖~”

    嘴裡訓著兒子,末了兒又滋兒了一口酒,不願意再費口舌教訓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專心聽著匣子裡的國家大事,一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