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三百五十九章 劍膽琴心

    “對門兒的跟你說啥了?”

    劉茵邊把炕桌搬上炕邊說道:“就是去買菜的時候遇見了,他三大媽非要一起回來”。

    老太太虛把了一下要扶著桌子站起來的李姝,說道:“甭搭理她,眼睛往上長的”。

    劉茵知道老太太說的什麼意思,院裡人現在都在說李學武升官了的事情。

    今天早上劉茵出去買菜,三大媽正巧遇見了,便要跟著一起回來,所以路上說了一些閒話。

    “他們家老大給學武開車,怎麼能不搭理,如果真不搭理,還不定說出什麼來呢”

    劉茵放完了桌子便開始往桌子上撿碗,今天就她和老太太帶著李姝在家吃飯。

    “就這,還明裡暗裡地說些學武和他們家老大小時候的事情呢”

    說著話看了老太太一眼,道:“要人情唄,想著都是鄰居呢”。

    老太太看著李姝要抓桌子上的碗,便用筷子敲了一下李姝的手背。

    李姝見太奶打自己,便癟著小嘴兒要哭。

    可老太太卻是不慣著的,眯著眼睛說道:“不許哭,亂動碗太太就是要打手的,下次記得住不?”

    李姝見老太太說話,便也收回了手,看著老太太說了一句:“咿呀呀!”

    老太太沒理會李姝,轉頭對著拿了饅頭上來的劉茵說道:“他們家老大就是學武安排進去的,還想著安排老二咋地,不是說還唸書呢嘛”。

    “嗨~”

    劉茵把於麗端過來肉醬和乾菜端了上來,隨後坐上了炕,抱過李姝說道:“來,奶奶餵飯飯兒”。

    哄了李姝,邊用勺子擓了碗裡小米粥喂到李姝的嘴邊,邊對著老太太說道:“就著他們家閆老師在學校,那孩子還混著呢,貓一天兒狗一天兒的”。

    見老太太上了炕坐在對面兒開始吃飯便繼續說道:“他三大媽的意思是,他們家老二可能今年再讀半年就讀不下去了”。

    “甭接她那茬兒啊,別給學武找麻煩,他們家沒壞人,但也不辦事兒,心眼都長在錢眼兒上了”

    “就說是呢”

    劉茵也知道老太太是個什麼意思,點頭道:“她說了幾次閆解放的事兒,我都沒接著,就過去了,這不是剛才看見於麗嘛,這才想起這茬兒來”。

    老太太看了劉茵一眼,說道:“這種事兒少說,也少管,他們家的事兒亂著兒,我看他們家老大可不像是正經過日子的”。

    “要不您說呢”

    劉茵點頭說道:“這兩口子怪著呢,閆解成一天天不著家,十好幾天一趟都不回來,這於麗就跟沒事兒人兒似的”。

    “能有啥?”

    老太太嚐了嚐肉醬,說道:“不是離心了,就是離德了唄”。

    劉茵喂好了李姝便放在一邊的炕上去玩兒,拿了饅頭也夾了乾菜沾著肉醬吃。

    “您看人還是準的,我倒是沒想到他們家那大小子還有這個能耐”

    老太太不屑地說道:“跟他爹一樣,有點兒什麼支眼皮的就搖頭尾巴晃的”。

    說了一句看了看炕上瞪著眼睛看著這邊的李姝說道:“不說了,吃飯,以後都別說這些了,孩子聽的懂呢”。

    “嗯”

    劉茵答應了一聲咬著饅頭也不再說話。

    倒座房這邊,李學武拿了個饅頭,看著用眼睛偷瞄自己的老彪子。

    “幹啥?不好好吃飯瞄我幹啥?”

    老彪子觀察李學武的臉色有一會兒了,這陣兒見李學武不像是生氣的模樣,便笑著說道:“沒事兒,看你培訓半個月有沒有啥變化”。

    “呵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幾聲,用筷子夾了乾菜夾在了饅頭裡,又往裡面抹了肉醬。

    “有啥變化?”

    看著李學武大口吃的香,坐在炕邊的於麗把李學武面前的湯碗推了推說道:“喝口湯,那醬鹹的很”。

    這湯是蘿蔔絲湯,最是適合這個季節喝的,能當人參湯用。

    這話是老百姓說的,李順是不大認同的。

    老彪子笑嘻嘻地說道:“變俊了,更俊了”。

    李學武咬了一口饅頭,看了看這從小一起長起來的兄弟,道:“你也變了”。

    老彪子笑問道:“我也變俊了?”

    “呵呵”

    李學武喝了一口湯,道:“變的會拍馬屁了”。

    “哈哈哈哈”

    老彪子倒是不覺得李學武諷刺他,笑呵呵地說道:“謝謝誇獎,還需要多學習,多努力”。

    於麗見兩人說的有趣,也跟著笑了起來。

    看著於麗笑,李學武也笑了笑,點著肉醬說道:“以後肉不夠用了,就去割彪子的臉皮,厚的很”。

    “哈哈哈,我看行”

    於麗這會拿著饅頭喝著湯,也笑著跟著開了句玩笑。

    老彪子見氣氛好,便舔著臉問道:“武哥,先前那些小子的事兒……”。

    李學武看了老彪子一眼,隨後看了看炕上的被子,問道:“你咋想的,飄了?學老杜玩兒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看著一臉討好的老彪子,李學武輕笑道:“老杜也僅僅是說說而已,他自己都是餓死的,你現在有幾個錢兒?要來真的?”

    老彪子聽了李學武的話愣了一下,隨後問道:“老杜是誰?也是混街面兒?不是咱們這片兒的吧?他也收人了?餓死了?”

    面對老彪子的幾個問題,李學武嘴裡的饅頭差點兒沒噴出來。

    看著一臉認真的兄弟,李學武真想把他送回小學深造一下。

    “別管老杜了,說說幾個孩子吧”。

    李學武已經被老彪子的天真打敗了。

    老彪子還沒想明白這個老杜是誰,但應該不是個有能耐的,這四九城但凡要是有能耐他應該知道的,也不可能收些人就餓死了。

    “那啥,就跟二爺以前認識的那些,攏共才十三個”

    “才?”

    李學武瞪著老彪子問道:“咋地?你想重出江湖啊?集齊十三太保打江山啊?”

    “不是”

    老彪子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乾笑著解釋道:“真的是趕上了,那天跟二爺出去,遇見先前認識的孩子,幾個人正往醫院抬人呢,說是一起的同伴肚子疼”。

    見李學武聽進去了,老彪子繪聲繪色地給李學武講了那天的事情。

    “進了醫院哥你猜怎麼著?闌尾炎,大夫說再不來就得燒炭了,就嗝兒屁了”

    李學武喝了一口湯,也沒糾正老彪子嘴裡的醫學術語,把碗遞給了要給他盛湯的於麗。

    “所以你就攙和了?”

    “也不是”

    老彪子有些為難地說道:“是二爺,二爺看著幾個孩子穿的破衣爛褂的,手都長了凍瘡,臉也沒好地方,就說給拿治病錢”。

    “那就拿唄,整家來幹什麼?”

    “是我說要收留的”

    老彪子解釋道:“二爺給拿了錢,可沒說收家來,是我看著二爺可憐他們,眼裡都是不捨,那場景你是沒看見,你要是看見了都得……唉~”。

    說到這兒老彪子也反應過來了,就依著李學武現在的脾氣和性格,就算是看見了也不會像自己這麼做的。

    李學武這會兒又吃了一個饅頭夾肉醬,臉上沒什麼情緒變化。

    “所以呢?這十三太保你打算怎麼著?”

    “這不是想跟你商量嘛”

    老彪子乾笑著說道:“你看他們都是半大小子,大的今年十六,小的今年十四,也都能幹活兒了,咱們回收站……”

    “你不知道回收站什麼性質的嗎?”

    李學武沒看跟自己求情的老彪子,而是說出了最根本的問題。

    這老彪子別看打架兇勢,手也黑,遇到壞的時候也壞。

    可就是有一樣,見不得窮人。

    可你就不能學學前院於大爺?

    老彪子自己還窮呢,就敢養窮孩子。

    小時候他但凡有口吃的,跟著他屁股後頭喊哥的,就都能落著個嘴飽兒。

    要不怎麼說他的消息靈呢,出去轉一圈兒,都是以前跟他屁股後頭解餓的。

    李學武也不是狠心的人,雖然生死看的淡了,但人心都是肉長的。

    可這回收站是合作組的形式辦的,樹大了可頂不住風。

    五個合作組員,於麗算是打零兒的,本身就是院子裡的,誰都說不出去啥。

    小燕兒是妹妹,也是來幫閒工的,也沒人講究。

    剩下一個老光棍子葉二爺,這邊兒能給養老,街道都想著送錦旗誇呢,更是沒人在乎這個老頭子了。

    可要是整來一幫半大小子,這兩年眼瞅著就是小夥子了,要幹啥?

    真想弄南鑼鼓巷廢品回收站十三太保開香堂?

    老彪子苦著臉說道:“我想了,知道這邊擱不下,可人都招來了,總不能再攆出去吧,我就想著哥你能不能想個折呢”。

    “我不管”

    李學武將吃完的飯碗放在了桌子上,看也不看老彪子,往後挪了挪身子靠在了火牆子上。

    “你有能跟招來,就有能跟養”

    “哎呦我的哥哥啊!”

    老彪子飯也不吃了,放下飯碗挪到了李學武的身邊求著說道:“我知道你是菩薩心腸,你就別逗我了,這些天我光著急上火了,就等著你回來呢”。

    李學武抖了一下手,甩開了老彪子的拉扯。

    “你說說,你什麼時候能長大?能不腦袋一熱就做決定?馬上都二十的人了,還這麼顧頭不顧腚地活著?”

    聽著李學武的訓斥,老彪子點頭道:“是,是,哥,是我想的不周到了,是我錯了”。

    於麗跟李學武待的時間長了,也知道李學武是啥樣的人,所以這會兒見李學武發火兒也沒在意。

    因為李學武真的不高興了,那就不是說出來了,臉也不會故意擺出生氣的神色了。

    所以於麗伺候完李學武吃飯,自己便啃著饅頭聽熱鬧。

    “葉二爺都知道不開口,顯著你了?”

    李學武點著老彪子的手掌說道:“他傷心,他心疼,他那是故意做給你看的”。

    “啊?”

    老彪子聽見李學武的話,抬起頭說道:“不是……那……”。

    “那什麼?”

    李學武寒著臉說道:“你特麼是及時雨宋江啊?咋就那麼巧,人家生病就讓你遇上了?”

    老彪子也是老江湖了,這會兒聽見李學武的話也是皺起了眉頭。

    李學武繼續說道:“就算是你碰巧遇上了,你咋就知道葉二爺想收著他們?就算是葉二爺想收,不也應該他開口嘛,你算哪根蔥啊?那些孩子是你故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