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四百零三章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能進當鋪當東西的,合著不是家裡發財了!”

“呵呵”

李學武也是理解了二爺的意思,當鋪收當的不能有笑模樣這是行規。

人家來當東西,本來就是夠難過的了,你再笑,不找倒黴呢嘛。

而且這當鋪裡收東西都是帶著放貸的意思,典押的東西都是狠狠壓價的。

要是笑嘻嘻的,一天能打八回架。

二爺可能是有些激動,看了李學武的笑,說道:“你不會以為剛才那個是什麼好玩意兒吧?”

李學武也沒覺得二爺狗咬呂洞賓了。

這條街的水有多深,那黃了鋪子的幾百個東家最知道。

跟這行摸爬滾打上了當櫃的二爺也知道。

“也就是新社會了,不然那也是個黑心的,沒幾個大子兒,甭想讓他們說真話”

“那現在怎麼就樂於助人了呢?”

李學武打開車門扶著葉二爺上了車,自己繞過來打著了火往外面開去。

等上了大路,李學武繼續剛才的問題,問道:“是不是您這前輩有面子,或者跟您說的這幾個人有什麼交情啊?”

“屁!”

二爺撇嘴道:“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

罵了一句以後,二爺給解釋道:“我有個屁的面子,我說的那些人他也就是知道,搭關係他蹬梯子都夠不上!”

這可不是二爺自吹自擂,他們這樣的人在店裡屬於供奉,先生,特級人才。

他們可是要念書學習的,雖然不及秀才、舉人。

但只要是讀書人,那就有高人一等的感覺。

那老服務員屬於店夥計,打雜的,熬多少年都少有出頭的。

來源也大多是流民、乞丐、苦人家孩子。

這樣出身的,哪有念過書的,搬書還行。

所以別看剛才兩個人挺客氣,其實二爺瞧不上對方,對方也知道這一點。

二爺看了李學武一眼,最後說道:“他肯幫忙,那是因為你”。

“呵呵”

李學武被二爺的話逗得一樂,道:“我又不認識他”。

“你是不認識他,可他認識你啊!”

二爺也沒等李學武再問,繼續說道:“他認識你這身幹部裝和胸前的傢伙事兒”。

李學武摸了摸左側肋下的槍套,問道:“這麼明顯嗎?”

二爺搖了搖頭:“這些小子眼睛精著呢,以前看腰上帶的墜子就能知道你的身份,有沒有錢”。

“後來就看誰手裡有傢伙兒了,呵呵”

說到這兒,二爺也樂了,笑道:“以前我們店的夥計就怕這些人,我也怕”。

“帶槍的?”

“嗯”

二爺笑著用手比劃著說道:“喀察往櫃檯上扔一把二十響,問你能當多少”。

“哈哈哈哈哈”

李學武現在是能夠想得到當時二爺是個什麼樣的表情的。

二爺說完也是呵呵呵地笑了一陣。

“現在說是笑話,當時可是要了命了”

回想了一陣兒舊社會的風風雨雨,二爺感慨道:“這一輩子過的~稀里湖塗!”

“是這兒吧?”

李學武就在二爺感慨的時候,將車停在了一處四合院門前。

二爺直起身子看了看,道:“看門牌號是這兒,走,下去看看”。

兩人攏共也沒說幾句話,因為這路程也短。

李學武開車沿著南新華街沒走多遠就拐進來了。

衚衕口不小,旁邊就是師大附中、附小、附幼。

這是塊兒好地方啊。

就在李學武習慣性地查看周圍環境和地形的時候,二爺已經往院裡進了。

這處院子的門半開著,門看著就是普通的蠻子門,許是這院子也不大。

等李學武進去以後,便確認了自己的想法。

二進的小院兒被收拾的很乾淨,看著不像是大雜院兒。

一過門廳在左手邊看見的便是一道屏門,進了屏門,就是院兒了。

倒座房看樣子是被改成了廚房,外院兒堵頭兒還加了一處隔牆,許是廁所。

這樣的規制在以前雖不能說是官宦之家,但也可以說得上是富裕人家了。

他倒是很喜歡這樣的院子,靜謐私密,房子也足夠一家人居住,收拾起來也簡單方便。

就在李學武跟這兒打量外院兒的時候,垂花門以裡傳來了說話聲。

李學武往前走了幾步,正看見二爺跟一個拉著小孩兒手的老人寒暄著。

那老人看見李學武進院兒,便將目光看了過來。

二爺則是轉身對著李學武招呼道:“學武,咱們找對了,這就是我跟你說的,琉璃廠最好的裝表師傅趙幼寬趙師傅”。

二爺當然能叫師傅,因為看這位的年齡跟二爺相彷,李學武就不能跟著叫師傅了。

“趙老師您好,我叫李學武”

趙幼寬手裡拉著童孫子看著一身幹部裝的李學武,不由得一眯眼睛。

這小夥子看著穿的斯斯文文的,胸口上的口袋裡還彆著鋼筆。

可任憑他活了六十多年的眼力,愣是看不出這小夥子有剛才葉繼祖說的良善相呢?

“好好,快屋了坐吧!”

“叨擾了”

李學武笑著客氣了一句,便由著這位趙師傅相讓,跟著二爺進了堂屋。

等落座以後,從廂房走過來一位年輕少婦,端著茶壺和茶碗給幾人擺了茶。

“老兄好福氣啊!”

二爺滿眼羨慕地看著抱著趙師傅小腿站著的小孩兒,和正在擺茶的女人。

趙幼寬笑呵呵地說道:“孫子、孫媳孝順,我也能過個安穩的晚年”。

少婦就是趙幼寬嘴裡的孫媳了。

倒好了茶,對著二爺和李學武客氣地笑了一下,便拉著孩子出門去了。

二爺和李學武進來的時候都打量了屋裡的陳設。

沒有滿眼的富貴氣息,有的只是書卷氣。

左邊是臥室,中間是會客廳,右側是書房。

書卷氣就是來自這牆上掛著的,和這書房裡擺滿的書籍。

“老兄含飴弄孫的生活實在讓人羨慕,更讓我羨慕的是這份手不釋卷的堅持啊!”

二爺感慨了一句,算是恭維,也算是開了個話頭兒。

他跟趙幼寬的關係也沒多好,至少沒有好到多年未見抱頭痛哭的情分。

至少李學武是這麼認為的,因為進來的時候兩人說得好著呢。

趙幼寬顯然也是看出了二爺千方百計找過來定是有事情的。

再想到這葉繼祖給這年輕小夥子的介紹,也算是將兩人來的目的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

“嗨,就這麼點兒愛好了~”

趙幼寬將手裡的茶杯放下,看著葉二爺問道:“二爺,這次來,是有什麼事兒吧?”。

這李學武管葉繼祖叫二爺,趙幼寬也叫二爺。

可一個二爺,兩個意思。

李學武的叫法裡有習俗叫法和長輩尊稱的成分,而趙幼寬這邊就是存粹的尊稱。

老一輩兒的人都稱爺們兒,有身份的、在旗的也都會稱一聲爺。

到了後來就漸漸地亂了,什麼玩意兒都能叫爺了。

葉二爺這個姓氏就能看得出來,原是滿族老姓葉赫那拉。

不過後來都改了,姓葉、姓那的都有,就是沒有姓拉的。

這也是為什麼二爺沒有管趙幼寬叫趙爺的原因。

那不是尊稱,那是罵人。

二爺並沒有直接說出這次來的目的,而是抬手指了一下李學武的方向介紹道:“這位是我現在的東家,是東家有事兒請託您”。

二爺的介紹很有章法,並沒有拿李學武當晚輩介紹,而是直接點破了兩人的關係。

再一個,把李學武的身份直接說成是東家,那就是談正經事兒了。

表明李學武過來是身份對等的,沒有藉著二爺情分的意思。

趙幼寬抿著嘴,微微昂頭,眯著眼睛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李學武。

“敢問這位同志,您是……”

李學武輕輕一笑,不卑不亢地說道:“得了一副字,許有十天了,求著二爺給請一位裝表師傅給整理出來,就來了貴處了”。

“哦!”

趙幼寬是知道葉二爺的出身的,轉過頭看了正在低頭喝茶的葉二爺一眼,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

“實在抱歉”

先是給李學武拱了拱手,隨即說道:“退休後就沒再摸過刷子了”。

說著話還看了葉二爺一眼,笑道:“我那兩把刷子都不知道丟去哪兒了”。

“呵呵呵”

二爺低著頭端著茶杯跟著笑了一句,但沒做聲,只當這件事由著李學武和趙幼寬談。

李學武眼睛瞟了書房一眼,那邊明明就有裝表的工具在。

這老傢伙跟自己打岔呢。

“沒關係的”

李學武笑著說道:“實在是那副字太過於珍貴,不然我就請二爺動手了”。

說著話便對著二爺說道:“既然趙師傅不方便,我看就算了吧,您不是說……”。

“咳咳!”

聽見李學武這麼說,葉二爺很是會配合地咳嗽了一聲。

這兩人的表現倒是讓趙幼寬起了疑心。

“呵呵,二爺,喝茶”

抬手示意二爺了一下,隨即看著二爺的側臉問道:“是誰的大作,讓您都不敢出手啊?”

“嗯嗯,茶不錯”

葉二爺“呵呵”一笑,指著茶杯誇了一句茶。

隨後又對著李學武說道:“趙師傅是行家,他的手藝是很不錯的”。

二爺不說這句還好,說了這一句算是抓到了趙幼寬的心上。

老話兒講,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在什麼行當裡都一樣。

你們登門來的時候說我的手藝是頂尖的,現在卻又說很不錯的。

剛才這個年輕人的意思明明就是還有別人可以去拜訪不是。

另一個讓他心癢癢的是那副字。

葉二爺消失在琉璃廠的時候他知道,現在突然人模狗樣地回來了,那定是得著風雲了。

這個年輕人的穿著和氣質也不像是一般人。

先不提他們口中的那副字多麼神秘,就單說這年輕人的身份就讓趙幼寬在心裡打了兩個來回了。

“呵呵,哎呀!”

趙幼寬笑呵呵地說道:“好多年不見了,故人到訪,一時激動,還沒問二爺現在高就啊?”

“得了吧!”

葉二爺很是直白地笑道:“你我都一把年紀了,哪裡還有高就的機會”。

說著話便要站起身,跟趙幼寬客氣道:“知道您的住處了,以後免不了要多來拜訪了”。

跟趙幼寬說完,又看著站起身的李學武說道:“咱們先回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