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招了

    現在這個年代, 不管是紅事兒還是白事兒,都是一切從簡。

    老白頭的喪事,也是這樣。不過因著白老頭去世的太過離奇, 白奮鬥又哭昏了無數次,以至於他們這邊還是被不少人關注著,遠遠近近的, 也都過來上柱香鞠個躬。

    王香秀是喪事第三天早上下葬前夕回來的,領著銅來, 倆人給白老頭磕了頭。

    白奮鬥睚眥俱裂, 吼道:“滾,你們給我滾, 你們有什麼臉面出現在這裡,還以為害我們家害的不夠嗎?如果不是認識你們家、如果不是認識了你們家, 我們家何至於過成這樣, 何至於落得這麼一個下場啊。現在我爸都躺在這裡了, 你們還不讓他安生?你來幹什麼, 給我滾!”

    這也就是白奮鬥已經跪了三天哭了三天,一點力氣也沒有, 但凡是有一點, 王香秀是保準要捱揍的。

    王香秀整個人憔悴的不行,她牽著孩子,眼睛腫的像核桃,彷彿下一刻就要過去, 她抹著眼淚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我知道我這麼多年對不起你……但是很多事兒,我也是被騙了, 對不起……”

    “你說再多對不起,我爸也回不來,老爺子回不來了……”白奮鬥哭著趴在地上。

    王大媽勸道:“奮鬥,咱們正事兒要緊。”

    白奮鬥深吸一口氣,說:“好。”

    確實,他爸入土為安比什麼都更重要,白奮鬥踉踉蹌蹌的站起來,院裡幾個小子扶住了他,院子裡的人很快的跟著一同往外走。王香秀沒有猶豫,也跟了上去……

    倒是趙桂花幾個女同志沒有跟著一起上山,一般除了直系親屬,女同志是不跟著往山上走的。

    一群中老年婦女拎著板凳坐在院子裡,閒話家常,這事兒發生的太快了,人竟然就這麼沒了。但是現在想一想,這一切真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

    外人不曉得怎麼回事兒,但是作為當時都在現場的人,他們現在回憶起來,這事兒就是白老頭先挑事兒的啊。是他先抓蘇大媽的手,也是他先扇了蘇大媽,正是因為他做了這些,才有了後來的被推下板車。

    可誰又能想到,真的就有人這麼寸。

    別的不說,趙桂花倒是感慨:“往後吵架歸吵架,真是不好輕易動手。你說這人多脆弱啊,可能一個勁兒沒用好,人就能出事兒。”

    這話說的不假,幾個老孃們紛紛點頭,心有餘悸。

    周大媽小聲說:“你們說,王香秀怎麼回來了。”

    “被放出來了唄,不然她也不能出現。不過蘇大媽沒回來,估摸著是回不來了。”

    “應該是這樣。”

    趙桂花:“我看……咦?王主任?你過來了?”

    這是街道辦的王主任,王主任過來看到他們都在,說:“人都上山了?我這緊趕慢趕的想過來看看情況,也沒趕上。”

    “他們都走了。”

    王主任問:“那王香秀……”

    “她也跟過去了。”

    雖說一般女人不會跟著上山,但是王香秀這個事兒又有點特別,她跟著過去倒是也不能說錯。王大媽給王主任讓了一個位置。王主任說:“這……不能有什麼事兒吧?”

    她過來當然不是因為白老頭多麼有身份,而是怕王香秀放回來,這邊鬧事兒。

    她跟著,總歸鬧不起來,誰曾想,還晚了一步。

    趙桂花安慰她說:“沒事兒的,院裡的老少爺們都跟著呢,不會出什麼事兒的。這個你放心。再說白奮鬥三天都沒休息,哭昏好多次,他也沒有力氣鬧事兒了。”

    王主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希望這樣吧。”

    趙桂花順勢問:“那王香秀這次回來,是沒事兒了吧?”

    現在生活作風不嚴謹是大問題,那是王香秀被放回來,應該就說明,王香秀死扛住了沒說什麼的。不然就衝著這個問題,她就不可能被放回來。

    王主任:“正好你們都在,我也說一下王香秀的情況吧,等你們各家的爺們回來,互相傳達一下。”她掏出一張紙,說:“經過群眾的舉報,王香秀與蘇盼弟同屠宰場副場長田建業有不正當關係。經過派出所實際調查,事情並不完全是這樣。九月四日傍晚,蘇盼弟以尋找田建業幫忙商量事情為由見面,兩人發生不正當男女關係。但是田建業仍是覺得不夠,蘇盼弟又叫了自己的弟妹王香秀到現場。王香秀抵達現場之後,並未與田建業發生什麼關係。就被蘇盼弟的丈夫袁軍,呃,前夫袁軍帶人闖入,暴揍田建業。事情在屠宰場鬧開。當時未曾報警。第二天我們接到舉報,將相關人等全部羈押。由街道協同派出所調查,期間,人稱“蘇大媽”的苟蘭香舉報王香秀與多名男子有染,並稱對田建業事件並不知情。不過王香秀堅稱苟蘭香是陷害,因為苟蘭香曾與兒媳王香秀髮生過劇烈的爭執。其中涉及苟蘭香企圖利用兒媳賺錢以及她兒子因此恍惚發生意外等。關於這一點,我們走訪了相關人士,均得到證實。同時,我們也調查了苟蘭香口中相關男同志,他們均對苟蘭香的指控予以否認。並不承認與王香秀的男女關係,並沒有人被捉到任何現場。王香秀也堅稱與他們毫無關係。至於出現在屠宰場事件現場,並不是企圖亂搞關係,而是想要懇求屠宰場放過她兒子。這一點,因為現場王香秀並未與田建業有什麼關係,所以並不能認定兩個人有關。因此,考慮到王香秀家裡還有三個孩子需要照顧,並且沒有證據證明她亂搞男女關係,因此將人釋放。所以希望諸位街坊不信謠不傳謠。另外,作為鄰里,也能監督王香秀的生活。以正我們街道的風氣。”

    這樣一個調查結果一出來,大家都面面相覷。

    好半天,王大媽問:“那蘇大媽呢?”

    王主任:“苟蘭香同志除了涉及指使蘇盼弟亂搞男女關係,還涉及了白老頭的意外身亡,她會繼續羈押,繼續調查。田建業和蘇盼弟都會追究責任。”

    “哦!”

    大家又安靜下來,這個時候趙桂花都要感慨王香秀的好運了,這麼大的事兒,苦練蘇大媽都翻車了,她反而還能被放回來,你說這不是運氣好是什麼?

    不過趙桂花多少也知道,其實派出所和街道也知道王香秀肯定是不清白的,但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沒有死盯著王香秀,一定要把她釘死。

    這考慮的,自然不是王香秀如何。她一個成年人做事情這麼不著調,毫無主見,這可不值得同情。大家考慮的,無非還是三個孩子。雖然他家的三個也不是什麼好孩子,但是現在一個重傷一個生命垂危,還有一個是小不點。

    這總歸得考慮一下三個孩子的實際情況的。

    說句不好聽的,要是王香秀進去了,那麼蘇金來且不說,蘇銀來基本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正因此,即便是知道王香秀是嘴硬,但是正好也確實是沒有直接證據,所以王香秀還是被放回來了。

    不過蘇大媽他們倒是並沒有。

    但是王主任花落花外的也說了多監督,這個是監督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王主任也感慨說:“蘇盼弟這次,是讓她媽給害了。這個時候,她還咬死了是自己主動去找的田建業,是她自己的主意,跟她媽沒有關係,卻不知道,她媽把事情都推在她跟王香秀兩個人身上。王香秀現在脫身了,就是她自己的責任了。你說,何至於……”

    “這丫頭打小兒就給家裡出頭,他家就她個性最硬氣,結果哎……”

    趙桂花:“這還不是蘇大媽自己不當人,她打他家孩子小時候就哄著孩子給孩子洗腦,蘇招娣懦弱,不頂用。她就忽悠蘇盼弟唄?這孩子打小兒就覺得自己是這個家的救世主。所以願意無私奉獻。這麼些年了,蘇大媽多會演啊,咱們這樣有些閱歷,見多識廣的都被忽悠,更不要說蘇盼弟這種年紀不大的姑娘。她打小兒就被忽悠著,現在就算是年紀不小了,一些觀念也早就深入骨髓了。可不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眾人都是很認可趙桂花這個話的,紛紛點頭。

    王主任:“所以啊,孝順父母是應該的,但是千萬得有自己的主心骨,有能分辨是非對錯的能力,不然這一輩子就完了。”

    “誰說不是呢。”

    大家閒聊幾句,梁美芬在一旁聽了,若有所思。

    其實她跟蘇盼弟一樣,都是很能為孃家奉獻的,也不光是他們,其實這個時代很多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年輕的時候為家裡做牛做馬,等結了婚,仍是無盡的幫助孃家,只為了那一點點可憐的溫暖。

    然而實際上呢。

    可能最終得到的也不過就是無盡的算計。

    其實什麼也得不到的。

    梁美芬撓了撓頭,這時趙桂花看了過來,她疑惑的說:“你怎麼還在這兒?”

    梁美芬:“我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

    這還給她問蒙了。

    趙桂花嘴角抽了一下,覺得這個兒媳婦兒,屬實不怎麼聰明,她幽幽說:“你不是該去上班嗎?”

    梁美芬一愣,隨即啊了一聲,說:“對啊!我要上班的!”

    她一下子蹦起來,飛快的衝。

    而同樣的,其他人也反應過來,還有兩個要上班的小媳婦兒也嗷了一聲,飛快的起身,他們這看熱鬧都差點耽誤上班啊。

    趙桂花:“你說愁不愁人。”

    周大媽不客氣的說:“趙桂花啊,照我說,你家這個兒媳婦兒也沒精明到哪兒,也是個沒有腦子向著孃家的,你可得多盯著,不然要是像蘇盼弟那樣,可就有你哭的了。”

    這個時候,她就很得意了,雖然她兒子不給力,但是她兒媳婦兒可是個顧家的,嘿嘿。

    想到這裡,周大媽也多了幾分快活。

    他家找兒媳婦兒的眼光,可比其他人強太多了。

    趙桂花看著周大媽那個得意的樣兒,哼了一聲。

    她說:“這個事兒我心裡有數兒,梁美芬再笨也不至於幹這個。”

    梁美芬確實是向著孃家也沒錯,但是這人沒什麼膽子。而且最近吧,大概是因為她弟弟結婚都不叫她,倒是讓她有幾分傷心了。不得不說,梁家也是一家子奇葩,真是沒見過過河拆橋拆的這麼難看的。

    王主任:“行了,既然該通知的已經通知過了,我也就回街道了。王大媽,這院裡的事兒,你還是多擔待一些。”

    王大媽痛苦面具,不過還是點頭說:“成。”

    這不應還能這麼辦,她可是管院兒,就不能不管的。

    但是這心啊,真是格外的痛苦。

    王主任生怕王大媽提出自己不想幹了的話,趕緊麻溜兒的走人。

    王大媽:“年底重選的時候,我真是不想再幹了。”

    “別介啊。”

    “對啊,你這乾的多好啊,你要是不幹,別人可沒有你這個權威。”

    “就是,我覺得你最合適了。”

    王大媽翻白眼,她才不會相信這些人的鬼話,這些人分明都是生怕重選選到了自己,才忽悠她,心腸真是壞了。

    她說:“你們就缺德把。”

    她說:“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我這個白頭髮,呲呲呲的往外冒,都是為了這個院兒操勞的。”

    大家嘻嘻哈哈,說:“哪兒啊,你還是這麼年輕。”

    “就是,再說你看你這個虎背熊腰,才適合幹這個,一般人都控制不住。”

    “可不是嗎?這個話真是不假的。”

    “咱們院兒的管院啊,那是威信和強壯,缺一不可啊。”

    王大媽:“呵呵。”

    趙桂花倒是說起了另外一茬兒,說:“管院兒啊,這說起來,我這還有個事兒想跟你商量,你看咱們的地窖,不是都在一起用的,然後各自劃一塊地方。但是現在多了藍大叔一家,咱們得讓出一塊地方吧?我想著反正都要重新分了,不如徹底給分開,砌上牆,各家都裝上門,也能落個鎖。其實這樣也安全,不至於外面誰進來偷了東西,或者說各家拿錯了東西。”

    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大家都懂。

    周大媽立刻相應,她說:“這個我贊成,往年我家的白菜就總是被偷……”

    王大媽:“我看行,這樣,傍晚咱們全院兒開個大會,說一下最近的幾件事兒。”

    相比於其他大院兒隔三差五的開大會,他們大院兒還真不怎麼開會,這忙忙活活的,都為生活奔波呢。他們大院兒不開會都不少事兒了,要是開會,別是更多事兒。

    所以他們大院兒真是不怎麼搞那些形式。

    不過有重要的事兒,還是要開一下的。

    “那行,也該開一個。”

    “哎對了……”說話的大媽賊兮兮的左顧右盼,隨即說:“你們聽說了嗎?現在黑市兒的糧食漲價了,白麵都翻了快三倍了。”

    “啊!這麼多?”

    “之前不是說翻了一倍?”

    “你那都是老黃曆了,現在翻得更多了。”

    這些家庭婦女是常年掌握著家裡的廚房的,最這個事兒最敏感了,一個個面面相覷。雖然他們也不是說人人都要黑市兒買糧。畢竟各家都是有定量的。但是大家多少還是關注著黑事兒的,畢竟啊,誰都知道,這黑市兒的糧食價格,多少也是一個風向標了。

    趙桂花:“反正我家是每個月月初就把糧本上定量全都買了,下一次再買,就是下個月了。”

    這跟缺不缺糧食沒關係,趙桂花他們家就是這麼生活的,就算是沒重生這一茬兒,她也是這樣過日子。她可不像有的人家,每個月還要分上月初月中月末,分三次去買糧食。

    他家慣常都是拿著糧本,月初領著兩個兒子過去把這個月定額都買了。一個月計劃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