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九 作品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其中深意

院子裡,太子的屬人明升也是滿心不自在。

他實在不明白太子打發自己過來的用意,是要給誠郡王下馬威?

可眼下這麼多客,不僅八旗王公在,其他皇子也都在這裡,物傷其類,對毓慶宮能親近起來?

只是他是奴才,只有聽主子吩咐的,就只能板著臉在院子裡站著。

三阿哥腳步匆匆地出來,後頭還跟著四阿哥與五阿哥。

其他人都在屋子裡沒有出來。

太子也只是太子,又不是御前來人,不用大家興師動眾。

再說,還要顧及三阿哥的體面。

三阿哥臉上帶了笑,認出明升來,道:“怎麼是你跑腿了?我倒是要瞧瞧,太子爺預備了什麼賞賜?”

這會兒功夫,他已經壓下憤怒,面上如常。

明升從後頭人手中拿了個一尺見方的錦盒道:“這是太子爺給王爺預備的賞,賀三爺晉郡王……”

三阿哥看著明升笑了,道:“還真是天大的體面,太子爺還能想起給我預備東西,是什麼稀罕物……”

說著,他從明升手中接了錦盒。

分量不輕,三阿哥神色頓住,難道是自己誤會了?

太子爺真送了好東西?

只是太子素來端著身份,毓慶宮的人也倨傲,眼前這奴才將賀儀說成了賞賜?

三阿哥打量明升神色。

明升頭皮發麻,想起太子的吩咐,道:“三爺還是打開瞧瞧,確認無誤,奴才好回去覆命。”

他這一說,不單三阿哥稀奇,連帶著四阿哥與五阿哥目光也落到錦盒上。

是什麼奇珍異寶不成?

四阿哥覺得古怪。

外頭不少閒話說太子不好的,可大半是以訛傳訛,小部分是誇大。

可是有一點沒有說錯,太子爺的傲氣在骨子裡,不是輕易能低頭的。

去年太子跟三阿哥因馬車出事的緣故生了嫌棄,這一年多也沒有和解的意思。

今兒這東西賞的莫名其妙。

五阿哥則是想著後日是九貝勒府請客,不知道太子爺是隻預備了誠郡王府這邊的賞,還是都預備了。

三阿哥聽了明升的話,想將手中的錦盒丟開了。

不會是藏了害人的機關吧?

見五阿哥眼巴巴地瞅著,三阿哥就將錦盒遞給他懷裡,道:“五弟抱著,我輕點打開,別摔了……”

五阿哥趕緊抱著,道:“那您動作輕點兒……”

三阿哥打開錦盒,看著裡面的東西怔住。

巴掌大的玻璃瓶子,總共是四支,裡面是以假亂真的粉色薔薇絹花。

賞薔薇花露?!

三阿哥望向明升,道:“這是太子爺賞我的?你這奴才沒拿錯東西吧?”

四阿哥與五阿哥在旁看著,也都詫異。

這看著像是女眷用的。

明升搖頭道:“就是這個,太子爺叫人專門給三爺包起來的!”

三阿哥的笑容淡了。

雖說這樣一瓶西洋花露的價格是尋常人家一年的耗費,能值三、四十兩銀子,可是對於皇子來說,也不算什麼稀罕物兒。

四瓶花露,往多說也就是一百多兩銀子,還不如尋常宗室給的賀儀。

就是他名下的佐領、侍衛等,給預備的喜敬也不止這些。

三阿哥就合上了錦盒,摸著太陽穴,道:“明侍衛辛苦,這賞我收了,眼下有客,回頭到西花園,我再去給太子爺謝恩……”

太子爺是不是精窮了?!

送不起禮就別送!

折騰一回,不知道打哪裡翻出來的東西糊弄人!

三阿哥之前是三分氣,眼下成了七分了。

這是沒將他這個三阿哥當回事兒,旁的王公府裡有喜事,太子敢如此?!

這樣想著,三阿哥就沒有給明升預備茶封的意思。

不過是個二等蝦,就因為在毓慶宮掛了尚茶,出來就狐假虎威的,不是個東西。

五阿哥抱著錦盒,看著也帶了糾結。

不管是太子賞臣子,還是哥哥賞弟弟,給預備這種女人用的東西?

這是不是譏諷老三不像個男人?

四阿哥則是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也在猜測太子的用意。

這薔薇香油,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嗎?

明升空著手離開,想著三阿哥的臉色,心裡也不痛快。

不管東西貴不貴重,都是太子爺的賞,三阿哥哪有挑剔的道理?

況且對於皇家手足來說,越是賞這些適用的小物件越能彰顯親近,直接叫人送銀封過來才是疏離。

可惜的是,太子這份心意,三阿哥不像領情的樣子……

三阿哥吐了口濁氣,望向那錦盒。

五阿哥道:“叫人好好收了吧,也是好東西,等到下個月熱了正好用。”

不單可以薰衣服,還可以燻蚊蟲。

三阿哥接了過來,嘴角帶了譏諷,道:“先不收,拿過去叫大家好好見識見識,難得太子爺賞了一回……”

客廳裡,大家也都在擔心三阿哥。

大阿哥猶豫著要不要起身,三阿哥平時看著笑嘻嘻的,可是發起脾氣來也莽撞。

九阿哥則是跟十阿哥小聲道:“太子爺什麼意思啊?大喜的日子,非要給人添堵,還‘賞’,叫人兩跪六叩不成?”

按照國禮,在朝會上大家正式拜見太子,要兩跪六叩。

倒是行家人禮的時候,按照長幼來,太子給諸叔行四拜禮,給同輩兄長行兩拜禮。

區別是,諸叔伯可以坐受拜禮,兄長就只能立受了。

十阿哥也摸不清太子為什麼抽風,眼下人多眼雜的,不好點評,就道:“許是下頭人誤會了。”

說著話,三阿哥雄赳赳地進來。

大家的目光就都落在他懷中的錦盒上。

他直接將錦盒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對著東邊的幾個長輩親王、郡王道:“倒是難得的好物件,是四瓶西洋花露……”

說著,他拿了兩瓶,遞給大家傳看。

莊親王坐在首位,看著這個,帶了嫌棄,望向三阿哥的目光,就有些古怪。

外頭說太子有斷袖之癖,不會三阿哥也染了那臭毛病吧?

恭親王看著這樣子眼熟,仔細看了兩眼,望向九阿哥道:“這是廣州海關貢的麼?瞧著花露瓶子倒還是早年的樣式……”

他早年也打理過內務府,只是沒有掛內務府總管,只分管部分事務。

九阿哥這邊,花露瓶子正好也傳到他上首的八阿哥處。

八阿哥拿著瓶子,正看的仔細。

九阿哥探身看了兩眼,對恭親王搖頭道:“不是,廣州海關這兩年貢上的花露沒有薔薇香,有蘇合香、錫蘭肉桂香跟法蘭西玫瑰花露……”

恭親王點頭道:“那就是前些年的老物件,早年廣州海關入宮的香,就有薔薇花露,也是好東西了。”

再是好東西,也有些不合時宜。

大家見狀,各有思量。

八阿哥神色幽暗,握著那花露瓶子,想著前年大前年自己從太子處得的賞賜。

就是薔薇花露。

太子那個賞賜,還有其他用意?

八阿哥腦子有些亂……

一頓飯,吃到未正。

大家各有差事,也就散了。

九阿哥扶了舒舒上了馬車,說了太子爺叫人送賞之事,道:“難道選的是應季的東西,正好夏天用得著?不會後個兒給咱們也賞幾瓶這個吧?”

舒舒聽著奇怪,道:“三爺平日裡用花露?”

男人薰香不稀奇。

九阿哥一年四季舒舒也給他預備香包,只是沒有預備花香,多是預備木香,檀香、松香等。

夏天的時候,就是薄荷香。

這男人用花露,總覺得怪怪的。

九阿哥搖頭道:“不用,三哥就是鐵公雞,哪裡捨得花這個閒錢……”

舒舒覺得太子應該另有用意,就是不知道三阿哥是不是心中有數了。

九阿哥想起了席面上莊親王的反應,不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道:“莊親王瞧見這花露瓶子嫌棄的不得了,哈哈哈哈,臉上褶子都多了幾道,看著三哥眼神都不對了……”

舒舒聽著,汗毛都起來了。

可真敢想。

九阿哥又想起了恭親王的話,隨口道:“王叔的意思,這個瓶子跟內務府早年的花露瓶子相似,早年廣州海關貢過差不多的花露……”

舒舒卻是聽了進去。

早年廣州海關往宮裡貢過這個?

早年……

太子是用這個說“早年”麼?

她看了眼九阿哥道:“恭王叔管內務府的時候差不多是什麼時候?”

九阿哥想了想,道:“應該是在宮裡的時候,王叔是十年封的親王,十四年出宮開府,就是那個中間……”

等到出宮下旗後,恭親王就不好插手宮中事務了。

舒舒想著這個時間段,大阿哥與太子已經出生,三阿哥還沒有出生,宜妃與溫僖貴妃還沒有入宮。

不管涉及什麼宮廷秘事,都牽扯不到九阿哥跟十阿哥頭上。

只是太子拿這個薔薇花露,真是“提點”三阿哥麼?

還是另有用意?

*

清溪書屋。

康熙聽著趙昌的稟告,面上陰沉,好一會兒吩咐趙昌道:“傳太子過來!”

趙昌應著,下去傳人。

“混賬東西!”

康熙拍著炕桌,臉上多了憤怒。

太子到底想要做什麼?

當著諸叔伯兄弟,拿著薔薇花露“賞”人?

這是賞人麼?

三阿哥眼下混沌著,以後呢?

要是事情揭開,兄弟兩個往後如何相處?

這是在提醒他這個汗阿瑪……

*

下一更,明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