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國十三絃 作品

第39章 晉江正版39

    三名宮女一聽這板著之刑, 嚇得滿臉煞白癱坐於地,險些暈厥過去。

    真要挨一頓打吃了教訓也就罷了,便是墩鎖那樣的酷刑, 熬上三五日放出來,好生養些時日倒也不會落下什麼病根, 相比之下, 立板著才是最令宮人談之色變的刑罰。

    姜少監得了吩咐,立刻差幾個監刑宮女進來, 將三人押至南三所外宮道上並排站好,喝令彎腰直膝, 手臂伸直,向下扳住兩腳。

    這三人畢竟只是粗使宮女, 身段遠不如舞姬柔軟,其中一個宮女指尖勉強碰到腳面,已是顫顫巍巍險些站不穩了,另外兩人甚至連腰都下不去。

    正月的天兒,身上穿著厚厚的襖子,又給受刑增加了難度。

    兩名監刑宮女見鎮北王在此,更是賣力表現, 一人盯住一個, 手裡揮著棍子, 但凡動作半點不標準,棍子就毫不留情地落下去。

    宮中的老人私下稱之為殺人不見血的酷刑,倒是一點不誇張。

    一直保持這個動作, 光是片刻就已讓人腰痠背痛、頭暈目眩, 嚴重些就是僵臥於地、嘔吐成疾, 通常刑滿兩個時辰, 身子不大利索的當場喪命都有可能。

    連一旁的姜少監都唏噓不已。

    鎮北王看似留有餘地,一日只罰一個時辰,可接連十日風雨無阻,又在這寒風砭骨、滴水成冰的隆冬,無時無刻的煎熬幾與凌遲無異,其中折磨實難想象。

    就說其中這兩個身子弱些的,能不能撐過三日都是問題。

    雲苓心裡最是痛快,這三人連著十日在此立板著,明日闔宮上下就會傳遍,到時誰還敢背地裡說姑娘一句不是?往後出入宮門,便是真正昂首挺胸、揚眉吐氣了。

    處置了人,姑娘面上仍是失落,嫣紅的唇瓣緊抿著,一滴淚從眼尾悄然滑落。

    謝危樓負在背後的雙手緊了緊,終是忍下想要替她拭淚的衝動,低低地開口:“走吧。”

    再不走,行刑的場面就會不受控制了,他只是殺雞儆猴,本意並不想她接觸到任何殺戮或殘虐,更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冰冷殘酷的一面。

    其實他今日已經手下留情了。

    “馬車停在何處?”

    宮道上寒意森森,雲苓冷不丁聽到鎮北王問話,不禁打了個寒顫,趕忙道:“回王爺,在皇極門外。”

    主僕倆沒想過今日到壽康宮請完安,還要來擷芳殿一趟,雲苓機靈,早在太皇太妃處就去通知了壽安門的馬車伕,請他繞個遠路,將馬車停到擷芳殿外北邊的皇極門。

    一路無言,宮道上三人的腳步聲和衣物摩擦聲顯得無比清晰。

    臨近宮門口,謝危樓忽然停下腳步,踅身將手裡的藥材交給雲苓,“你先退下,本王有話對你家主子說。”

    雲苓怔了怔,猶豫地看了一眼自家姑娘。

    沈嫣攥了攥手中的錦帕,深吸了口氣,朝她頷首示意。

    雲苓只好應個是,向宮門守衛遞了牙牌,到門外的馬車內等著。

    謝危樓朝那守衛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拱手卻行下去了。

    耳邊完全安靜下來,雕花石柱內燈火晦暗,沈嫣垂著眼,看著牆角下細細的灰塵在暗沉的光線中凌亂起舞,不知不覺,眼前浮出一圈圈的光暈。

    儘管竭力忍著了,可眼淚還是不自覺地掉下來。

    很奇怪的感覺,其實她很少會哭,這麼多年自我調解得很好,可一面對眼前之人,好像所有積壓的委屈都能在某一個瞬間爆發。

    也許是因為,所有她無人可依的時候,他都恰好出現。

    夢中被毒害身亡,想來是死不瞑目吧,亡魂飄蕩多日,等來了他為她查明真相,嚴懲兇手;

    提出和離的那晚,謝斐就像一條瘋狗,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甚至拿一大家子的安危脅迫,若非他回京,她是真的束手無策;

    和離歸家的那一日,她幾乎被滿城的目光和唾沫淹沒,是他擺平一切;

    就連方才,她也想像往常那樣息事寧人,把所有的難過吞進肚子裡,可他又及時出現,替她出了這口氣……

    她哽咽得不能自已,就連他溫熱的指節拂過她眼尾的淚珠時,都沒有立即反應過來,等跳出恍惚、回過神來時,她幾乎是觸電般地往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