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 作品
第181章 【一】
查到了實據,諸人反而疑惑:“既有田地,那莊上的出息呢?”
戰亂那幾年收成會差些,可他節衣縮食幾十年,貪墨的錢又都買了地,有田地總有出息罷?
“莊子上的出息,又都賣了再買田地……”
諸人面面相覷:“天底下竟有這種人?坐擁百頃田,日食不過百文?”
這些實據查得差不多,宋述禮又自陳罪狀,兩樣罪證一併呈到景元帝的案前。
最後查實貪墨的銀子總計是七萬三千八百兩。聚沙成塔,集腋成裘,靠這些銀子滾出來的田地,田地和莊子上這麼多年的出息折成現銀,大約四十萬兩。
比初估的五十萬少些,但也觸目驚心。
“四十萬兩。”景元帝翻著太子上表的明細,冷哼出聲。
單看宋述禮的在京城的宅院,和他平素衣食,哪能想到他會有這麼厚的家底。
景元帝也問出眾人心中所疑惑的事:“他一日食不過百,貪墨這些錢有什麼用?”
嚴墉思量片刻道:“也許是想告老之後,回鄉打開門便是自己的田地。”連著一片山頭也全是宋家的。
也許是想人生最後的幾年,守著自己的財富過。
究竟為何,無人知道,人都已經死了,想問也問不到了。
景元帝將案卷一放:“人既死了,容他停靈。讓太子擬定罪狀,該怎麼定就怎麼定。”
“是。”嚴墉躬身應承,這就是想瞧瞧太子這差辦得如何。
景元帝容許宋家停靈,但到宋家致祭的人寥寥無幾。
裴觀一早換下官袍,一身素色衣裳往宋家去。
阿寶坐在車上,坐他下車時還替他整了整衣袍:“你去罷,我瞧著。”
“宋家人這樣恨你,你為什麼還非要來?”
裴觀笑了:“一定要來,只有我來上過香,旁人才敢來致祭。”
阿寶明白了,就看裴觀掀簾下車,到了宋府門前,自有青書上前自報家門,說明裴觀是來拜祭的。
宋述禮的長孫在門上迎客,一早開了府門,卻……無人來祭。
好容易來了馬車,車上下來年青男子,一看裝束就是來弔孝的,等走進幾步,可報出姓名,竟是宋家的仇人。
“你!”宋述禮的長孫也不過比裴觀大幾歲,眼見裴觀敢來,胸膛起伏,雙拳緊握。
阿寶掀開車簾一角,生怕裴觀被人一拳頭砸在面門上,指尖緊緊攢住了車簾,可那披麻戴孝的年輕人最終還是退了一步,請裴觀進去。
宋家子弟都守在靈前,靈堂上白花白幡香燭紙馬,一應俱全。
這是太子特意吩咐過的,可依舊無人來祭。
裴觀被十數雙眼睛盯著,背對著他們下拜上香,身後不知是誰啐了他一口。裴觀身子板直,並未回頭,上完了香,又依禮退出來。
裴觀上車之後,阿寶左右看他,見他無恙,這才鬆氣。
“我就怕他們關門打……打你。”
“孩子話。”裴觀知道她原來要說的是什麼,伸出手指彈在她額頭上。
阿寶捂住了額角,裴觀笑說:“回去罷,路上給你買松仁油酥吃好不好?”阿寶還要去大房點卯辦冬至大祭的事,能陪他出來,已經是偷閒了。
裴觀隔簾對陳長勝道:“往土地廟繞一圈再回。”
阿寶捧著松仁油酥吃著,她已經明白他為何要來,可他頂著罵名來,也依舊頂著罵名回去。
背後必要被人說他兔死狐悲,這會上門來燒香可不顯得假惺惺。
“他是犯了罪,但他也執教幾十年,該有學生來拜祭他。旁人說什麼,與我何干。”裴觀托起袖子替阿寶接油酥屑,怕油酥太鬆脆,油漬沾到她衣服上。
阿寶將咬過一口油酥遞到裴觀嘴邊:“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