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夢實 作品

第221章 急轉直下!“龍”的背叛!【7600】

除了極少數的天賦異稟之徒,絕大多數人在撒謊時,都是需要動腦思考的。





所謂的“撒謊”,說白了就是構想出一個虛幻的假象來彌補、掩蓋事實。





既然是“構想”,那就不可避免地需要動用腦力。





人類是會哭會笑、有著七情六慾、會疲憊會鬆懈的生物。





再怎麼厲害、再怎麼天才的人類,都不可能像機器一樣遵照一個事先寫定好的程序,永遠不會出錯地持續工作。





西野的這套獨門審問法的原理,就是逼受審者犯錯。





不間斷地詢問受審者一大堆不怎麼需要動腦子的易於回答的問題。





在持續提問的過程中,時不時地突然插入涉及案情的重要提問。





在剛開始時,不論是誰大概都能毫不猶豫地流利做出應答。





然而,問題是:1天后呢?2天后呢?3天后呢?





連續回答了3天3夜的問題,你還有辦法百無失一地繼續撒謊嗎?





西野的這套獨門審問法有著一個核心要義,那就是不能讓受審者睡覺、休息。





也就是說,對受審者的提問乃是貨真價實的“毫不間斷”。





從逮捕寺阪至今,西野等人對他的提問就沒停下來過。





西野和他的岡引們五班倒地輪流審問寺阪。





如果沒有撒謊,那麼不論西野等人怎麼提問,寺阪都能輕鬆作答——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闡述順理成章的事實是不需要動腦子的。





倘若心裡有鬼……則極易在疲憊、慌亂中出錯。





如果受審者為了避免犯錯而不願回答問題,一心做個“不論你問我什麼,我就是不開口”的啞巴,那倒也簡單——直接上刑。





火付盜賊改有著自己的監獄,可以對抓來的嫌犯隨心所欲地自由動用私刑。





反觀奉行所就沒有這樣的特權了。





關於“怎樣才可以拷問嫌犯”,奉行所有著一套極其複雜的程序。





刑事案件會先交由與力調查,製作報告後提交給町奉行。





奉行所內設有3處供與力審訊的白洲,內部擺放一些用來威嚇犯人的拷問刑具,不過並不會隨便拷問,





【注·白洲:鋪滿白色細石的地方。奉行所常在白洲審訊犯人】





唯有當嫌犯犯下死罪以上的罪行卻不願招供時,與力就會向町奉行申請拷問許可。





町奉行再向老中請示,取得老中的許可後吟味方與力便前往牢屋敷,並且在牢屋奉行的陪同下於穿鑿所對囚犯進行拷問。





【注·吟味方:專門負責處理訴訟以及刑罰的部門】





倘若犯人仍不招供,才會帶往拷問藏,嚴刑拷問。





犯人罪證確鑿卻仍不如實招供,就申請“察鬥詰”。





【注·察鬥詰:一種刑罰制度,在罪證明確為前提下,無須得到嫌犯自白便可處刑。】





負責此起案件的與力和同心,直到處刑結束前都會在場見證。





只不過,有道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論是怎麼樣的律法、規矩,只要開動腦筋,都總能想到鑽空子的方法。





在未獲許可的情況下,對嫌犯上刑會被責罰——既如此,那我動用不容易留下拷問痕跡的“小刑”,不就行了?





比如強迫嫌犯一直站著。





再比如把嫌犯綁到柱子上,然後往嫌犯的身上塗滿糖水,接著再在受審者的腳邊擺上一窩雖不會咬人,但爬到人的身上後會使人感到奇癢無比的螞蟻……





在這些能把人折磨地欲仙欲死的刑罰面前,幾乎所有的受審者都會樂於回到桌前,繼續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





就好比如說現在——





不論岡引問些什麼,已經2天2夜沒睡過覺,疲憊已極,精神瀕臨崩潰的寺阪就是一言不發。





正負責審問寺阪的岡引見狀,既不急也不惱,直接轉過頭,對身旁的同伴說道:





“把麻繩、糖水、還有螞蟻拿過來。”





剎那間,寺阪的神色頓時大變,本就蒼白的面龐瞬間變得更無血色。





只見他的整個身子不自然地抖動起來。





抖動幅度之劇烈,好似得了羊角風。





“不、不要!”





“我說!我說!”





“不論你問我什麼,我都說!”





岡引對同伴使了個眼神,示意對方退下。





“好,那我們繼續吧——你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顏色?”





“黑色……”





“京都人都是一幫眼高於頂、自高自大的狗雜種,你同意這樣的說法嗎?”





“同意……”





“大坂人個頂個地市儈,你同意這樣的說法嗎?”





“同意……”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神的,你同意這樣的說法嗎?”





“同意……”





“銅鑼燒比金平糖,你同意這樣的說法嗎?”





“同意……”





“你參與了對金澤忠輔和金澤琴的謀殺,你同意這樣的說法嗎?”





“不同意……”





……





西野默默走到部下的身旁,拍了下他的肩膀。





“好了,換班吧。問了整整一夜的問題,你們也累了吧?快點下去休息吧。”





收到西野的命令後,這名岡引也不多廢話。





“是。”





岡引簡潔有力地應和一聲,然後便跟身旁的同伴一起出了審訊室。





西野拉過長凳,坐到寺阪的正對面。





“好了,寺阪十平次,讓我們繼續吧。你去過吉原嗎?”





“啊啊啊啊啊啊……!”





寺阪低下頭,一邊再度將雙手十指插進頭髮,一邊發出近似絕望的哀嚎。





“這個問題……我這倆天已經回答了不下30次了……!”





“那你就回答第31次吧,快回答。”





“我去過……”





“你喜歡甜食嗎?”





“不喜歡……”





“你最喜歡的動物是什麼?”





“熊……”





“你吃過熊掌嗎?”





“這麼死貴的東西,我怎麼可能吃過……”





“你去過蝦夷地嗎?”





“沒去過……”





……





西野和寺阪的一問一答,持續了約莫30分鐘。





從第31分鐘起,寺阪十平次愈來愈語無倫次,精神狀態越發不穩定——他似乎真的快崩潰了。





“你喜歡歌舞伎嗎?”





“不喜歡……”





“你喜歡淨琉璃木偶戲嗎?”





“不喜歡……”





“你參與了對金澤忠輔和金澤琴小姐的謀殺,對嗎?”





“對……”





寺阪的這句“對”才剛出了半個音節,他便彷彿如夢初醒一般,猛地瞪大雙眼。





“不不不!不對……呃、不……是……那個、這個……唔……我說的是‘對’……不不不!我說的是‘對’……不對!我說得是‘不對’……”





就像出了bug一樣,寺阪說話顛三倒四、條理不清、不知所云,自己跟自己“打架”,嘴裡反覆嘟囔著不成形的詞句。





雙手一會兒捂臉,一會兒抱頭。





不消片刻,他的腰骨像是被抽掉了一樣,整個上身崩塌似地垮下,兩隻蒲扇般的大手緊捂面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喊聲是那麼地淒厲、悲涼。





“我求求你們了!別問了!別問了!”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嗚嗚嗚嗚嗚嗚嗚……”





一個牛高馬大的大男人,居然像小孩一樣嗚嗚啼哭起來。





西野見狀,嘴角浮起一絲淺笑。





寺阪的心理防線已被他們徹底搞崩,他知道——是時候進入下一階段了。





西野衝身旁的部下使了個眼神。





該名部下立即心領神會地快步退出審訊室。





不多一會兒,這名部下便端著兩杯熱茶以及一盤和果子,回到西野的面前。





西野接過熱茶和和果子,把和果子擺在了他與寺阪之間,自己留下一杯茶,另一杯茶遞給寺阪。





“來,趁熱喝吧。”





遞茶的同時,西野以柔和的口吻如此道。





“咦……”





寺阪抬起頭,一臉驚疑不定地望了望眼前的茶水,然後又望了望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