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寒門11

    “剛剛有的念頭被先一步說出來, 本來想落筆的文章已經被他先寫出來,連作詩都能撞到一起?”

    隨著方暇的話,楊守澈愣得更厲害了, 他忍不住開口, “夫子怎知?”

    旋即又意識到自己這隨意插話實在失禮,他倉促低了頭,隔了一會兒才想起了自己的來意,訥訥解釋:“那日的詩……確實是學生自己寫的,並未有借鑑同窗之處。”

    聽得楊守澈這麼說,方暇簡直都想要憐愛地摸摸他的頭了。

    ——傻孩子,不是你借鑑他的,而是他抄你的、抄的還是未來時。

    方暇越想越覺得, 洪子睦這事兒幹得真是缺德極了。

    羊毛也不能逮著一隻狠薅啊?

    雖然厚顏無恥到把別人的作品安到自己名下就已經夠沒有品德了, 但是怎麼著也選個往後的時代久一點吧?

    就這麼同一時代、同一間書院, 貼臉抄?

    先別說愧疚不愧疚——方暇覺得洪子睦既然能幹出這種事兒來, 想必也早就沒什麼羞恥心和愧疚感了——但是他難道就不心虛嗎?就不怕自己哪天突然翻車?!

    方暇心情複雜。

    但是不管洪子睦到底哪來的自信自己不會翻車, 他這會兒都要人為地讓他翻一下了。

    只是這事情解釋起來實在有些複雜,先別說楊守澈到底聽不聽得懂穿越這種事,就是單說世界意識的限制在, 方暇也沒辦法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他一路上都在思考這事到底要怎麼跟當事人開口,理由藉口倒是想了不少, 但是這會兒看到楊守澈的表情,方暇遲疑了一下, 比起那些謊言來, 方暇還是覺得直接提出了請求更好。

    方暇先是回答了楊守澈剛才的話, “知曉你不會做出那等事的。”

    在表明了自己的信任後, 方暇又開口, “如果守澈信得過我,可否將過往詩作文章的手稿交給我?”

    本來還滿心忐忑、等待宣判的楊守澈先是為這著毫不遲疑的肯定愣住,等聽到後半句卻又猛地抬起頭來看向方暇。

    楊守澈的心跳抑不住地快起來,他忍不住去想這句話隱含的意思:夫子這是打算……做什麼嗎?為他做什麼?

    被那陡然明亮起來的眼睛看著,方暇有種錯覺自己像是從水裡撈出了什麼溼漉漉、毛絨絨的小動物,突然就倍感壓力。

    方暇咳了一下,覺得還是先得給人降降期望值,“我也不確定辦法能不能成功,只是先試試。”

    聽得方暇這麼說,楊守澈也終於稍稍冷靜下來。

    楊守澈本來也沒有對“澄清事實”一事抱有太大的希望,畢竟世間怎會有這樣奇異的事?若非親身遇到,就連他自己也不會相信。

    而他方才那樣失態,只是這些年來揹負的種種太多,又不可與外人言說,只能藏於心底、獨自消解。現在突然有人明明什麼也沒有問,卻這麼信任於他,他免不了心神震動。

    也因此,方暇雖然這麼說了,但楊守澈的嘴角卻還是忍不住往上揚著。

    “學生自是相信夫子的,只是……”還有勞夫子費心了。

    楊守澈本來想這麼說的,但是話說了一半,卻發現嘴巴卻像不受控制一樣,緊接著吐出了下半句,“此事還是不勞煩夫子費心了。”

    楊守澈愕然。

    可原地站著的少年卻維持著和先前一樣溫和的微笑,只是態度卻成了禮貌中帶著點稍稍的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