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幹嘛?”溫梨笙吃著蒸蛋朝他走來。



    車伕道:“你要是得罪了世子,那溫家不是完了嗎,我好趁早跑路啊。”



    “你這嘴真晦氣,等下就讓我爹趕你走。”溫梨笙插著腰道。



    車伕嘿嘿一笑:“說笑說笑,若是我真跑路,定然也會帶著小姐一起的。”



    這車伕叫康榮,在溫府趕車十多年了,無妻無子,是看著溫梨笙長大的,前世她被困在宅中時,康榮後來就悄悄來找過她,說要帶她逃出那座庭院。



    不過謝瀟南派人守著,康榮一介車伕自然打不過那些護衛,溫梨笙不想他受牽連,就讓他自個跑路,但他沒走,反而是在宅子周遭找了個小破屋子住了下來。



    忠心自是沒得說。



    溫梨笙把一碗蒸蛋吃完,打了個小嗝兒,溫浦長就從謝府出來,喊著她上馬車。



    她爬上馬車後,頓時覺得溫家的馬車有些窄,氣味也不香,還有一股子悶熱,比起謝瀟南的馬車差遠了。



    她將簾子打起來,微風吹進來,悶熱才散了不少。



    溫浦長進來後,第一眼就看見當中的桌上還放著碗勺,驚異道:“你怎麼把謝家的碗拿出來了?”



    “吃不了肯定要兜著走啊。”溫梨笙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溫家是短你吃短你喝啊?”



    “這不一樣!”溫梨笙挺著腰板,炫耀道:“這個是世子親手端給我的,整個沂關郡只此一碗,且日後再想吃就沒機會了,我肯定要一併帶走。”



    溫浦長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酸溜溜道:“世子竟然給你這半文盲的騙子端東西。”



    溫梨笙哼了一聲:“世子也是騙子,爹你知道嗎,那個麒麟金碗是假的,真的碗在奚京壓根就沒帶過來,害我以為是真的,嚇我一跳!”



    “我自然知道是假的。”溫浦長的神色沒有一絲意外,嘲笑道:“我就那麼一說,那個沒見過世面的愚笨東西真是說什麼信什麼。”



    溫梨笙難以置信的皺眉:“我也相信了呀!”



    溫浦長補刀:“說你是愚笨東西都抬舉你。”



    “太過分了!”溫梨笙把桌子捶的砰砰響:“你們竟然聯合起來騙我!”



    溫浦長嘖了一聲:“別敲了,就是要你相信,賀啟城那老東西才會相信,那個碗就是他暗中出手打落的。”



    溫梨笙倒吸一口氣,本來就一直疑惑她起身的時候分明沒碰到任何東西,怎麼那碗平白無故就掉地上了,果然是有人故意動的手腳:“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難不成賀啟城是在試探我在世子的心中分量如何?”



    溫浦長點頭:“正是如此,今日這場飯局,不過就是讓他覺得你與世子關係甚密。”



    “為何?讓他覺得我跟世子關係好,又有什麼好處呢?”溫梨笙有些不理解。



    賀家的人無論如何也威脅不到溫家吧,若放在二十年前,賀家還有些威懾力,只是上一代賀家掌權人去世之後,賀啟城能力不足,幾年的時間裡賀家的家底就虧損殆盡,又遭多方排擠最後無奈只得搬出了郡城移居郊外,日子雖越過越窮酸,倒保全了賀家的舊名聲。



    “不是賀家,是胡家。”溫浦長道:“胡家二房先前就派人去賀家殺你,據我瞭解,那晚派出的殺手是頂尖的,極其危險,是世子安排了人守在你住的地方,解決掉了他們,賀家發現那幾個殺手死了之後就安排了第二批人,你便是被第二批人追攆出房的。”



    溫梨笙回想起當晚的情況,只記得翻進屋子的那個刺客確實武功不大行,只一下就被魚桂傷了,而她翻窗逃出去後被兩人追趕,一路跑過去那兩人連她都沒追上。



    也就是說那晚真正危險的殺手已經被解決掉了,後來追她的不過是賀啟城臨時安排的,三腳貓功夫的護衛。



    她恍然大悟,原來方才賀啟城在飯桌上跟她吵架的時候,已經把真相說了出來,只是她並不知道這些事,所以當時覺得很疑惑。



    “但胡家不就是以為我與謝瀟南是一夥的,所以才向殺了我給謝瀟南一個警告嗎?”溫梨笙不解的問。



    溫浦長輕咳一聲,責怪道:“怎可直呼世子姓名。”



    溫梨笙立即抽自己嘴巴子:“瞧我這張嘴,下回再提到世子我先磕兩個響頭以示尊敬。”



    溫浦長見她作怪,又要打她,她趕緊縮著脖子貼著車壁坐:“錯了錯了,我錯了。”



    溫浦長收了手,這才道:“在賀家那日確實兇險,因我並不知胡家打算對你動手一事,若非是世子在,你或許真的命喪賀宅。不過胡家對你動手並非只是因為要警告世子,總的原因還是因為你那日在酒莊捲入了梅夫人東西失竊一事,胡家會對當年事情的知情人做清剿。”



    “當年的什麼事?”她問。



    “我不知道。”溫浦道:“我與你沈叔叔追查多年,至今仍不知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是關於劍神許清川的。”



    “我們明明什麼都不知道,還被胡家列入了清剿名單,也太倒黴了。”溫梨笙道:“既然如此,我們應該跟世子疏遠啊,越與他親近豈不是越危險?哪日胡家把我們全殺了只為給世子一個警告,那我們死的也太冤了。”



    溫浦長搖頭:“我們此番計劃,是做給胡家大房看的。”



    溫梨笙方才還滿腦子問號,聽了這話便醍醐灌頂。



    胡家如今就是依靠大房才能在江湖上重振名聲,大房之人多有官職,其中一人如今還在奚京為官,已官至五品且年紀不大,還有晉升的機會,若是仕途順利能一路往上,哪怕坐到三品的位置,也足夠胡家門楣光耀幾世了。



    而謝家在奚京盤踞多年,紮根頗深,其地位和皇帝的寵愛乃是整個大梁都獨一無二的,謝瀟南是嫡脈獨子,日後的謝府的絕對掌權人,若是得罪了他,胡家在朝中哪點剛紮根的地位他動動手指就能連根拔除。



    胡家大房自知得罪不起,若不想毀了整個胡家的前途,就斷然不允許二房對謝瀟南動手,也不會讓二房那些人動謝瀟南的人,這才是那些人誤以為她與謝瀟南關係親密的真正原因。



    也就是說,謝瀟南如今就是她的保護傘,關係越親密,這層保護傘就越牢固。



    “他怎麼會答應庇佑咱們溫家呢?”溫梨笙提出問題。



    “是世子提出來的。”溫浦長看了她一眼道:“他說既將你陰差陽錯的牽連進來,便會好好護著你。”



    溫梨笙雙眼一亮:“也就是說我能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臉了?”



    “你蹬鼻子上臉的時候還少嗎?”溫浦長瞪她。



    溫梨笙嘿嘿一笑,心說也是,難怪她覺得自打從薩溪草原回來之後,謝瀟南的態度一下就變好了很多呢,有時候就算她纏著謝瀟南煩他,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當她滾蛋,原來他們一早就商量好了這計劃。



    她爹也從來不是諂媚之人,卻一再強調讓她與謝瀟南搞好關係,背後卻是有這一層原因。



    溫梨笙想了想,又問:“咱們不是有風伶山莊嗎?何須要謝家的保護?”



    “同為江湖門派,胡家素來心狠手辣陰險狡詐,又怎會懼怕風伶山莊,他們若是鐵了心的動手,陰狠手段多得是,保不準咱們吃得那一碗飯中就被下了毒。”溫浦長道:“如今能完全壓制胡家二房的,只有他們自家大房的人,只要在郡城之內,他們迫於大房的壓力,就不會對你動手的,否則胡家大房就會自己清理門戶。”



    溫梨笙連道兩聲原來如此,暗歎這計劃既簡單又巧妙,用胡家的自家人制衡自家人。



    她高興道:“我知道了,那我明日起就黏在世子身邊,形影不離。”



    溫浦長忙道:“不可,萬一惹煩了世子,也是件壞事。”



    “怎麼會,我這人見人愛的小閨女,誰會厭煩我啊?”溫梨笙往自個臉上貼金的時候,那真是睜眼說瞎話的典型代表。



    溫浦長嗤笑一聲,毫不留情道:“誰會喜歡你這潑猴,那才是真瞎了眼。”



    溫梨笙感嘆:“若論沂關郡裡貶低自己孩子,爹你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