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溫梨笙搖搖頭, 將側臉埋進他的肩膀裡:“當日的事也不能怪你,誰知道我會在那個時候碰巧遇見那隻跑出來的大黑狗呢?”

    謝瀟南想起當日她藏進缸裡的事,沒忍住笑了一下, 而後問:“你急匆匆的現在來找我,是為什麼事?”

    溫梨笙停頓了一下,而後抬頭望向他:“世子, 我可以見見洛蘭野嗎?”

    謝瀟南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有些疑惑地挑眉:“為何?”

    “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想當面問他幾個問題。”

    溫梨笙總是想到什麼就要做什麼。

    謝瀟南將她冰涼的指尖握在掌心裡,想用手中的溫度將她暖熱, 嘆了口氣道:“什麼事明日白天不能來。”

    “就想現在來。”溫梨笙往他衣裳上蹭了一下, 有些撒嬌的意味。

    謝瀟南妥協:“我帶你去。”

    洛蘭野被關在地牢裡,門口把守著帶著利刃的侍衛, 這地方處於郡城的偏僻區,到了晚上更是沒人, 有些荒郊野嶺的意味,只有這附近點著燈。

    來回巡邏的侍衛隊見到謝瀟南之後,紛紛單膝跪地行禮, 他虛手一抬:“門打開。”

    地牢的入口大門落著十分沉重的鎖, 兩個人合力才將門打開, 站到門口時, 一股陰冷的氣息吹上來, 讓溫梨笙忍不住瑟縮了下肩膀。

    謝瀟南走在前頭,下了階梯之後, 兩邊的視線顯得明亮起來, 燈籠掛在兩邊的牆壁上, 映出虛影。

    許是有人聽見了牢門打開的聲音, 趴在鐵門邊好奇地伸頭往外看。

    地牢沒有想象中的髒亂,反而是比較乾淨的,牢中關押的囚犯見來人衣著華貴,也不敢發出聲音,就眼巴巴的瞅著。

    溫梨笙沒有亂看,跟著謝瀟南一同往裡走,直至又行到一個門前,侍衛匆忙將鎖打開,在往裡走,發現是一個特殊的單間。

    單間依舊是鐵柱門,裡面有一張簡陋的床榻,洛蘭野正翹著腿躺在上面,手腕腳腕都上了鐵鏈子,隨著他的搖晃輕輕作響。

    門被打開時,洛蘭野就已經知道來人了,卻懶得動一下。

    謝瀟南停步於鐵門前,眸色淡然地望向牢中的人。

    溫梨笙在一旁看著,一時間氣氛有些僵硬,片刻後謝瀟南先開口:“你妹妹也被我抓了。”

    洛蘭野搖晃的腿忽然停住,而後慢慢坐起身,帶動著鐵鏈嘩嘩作響,他扭了扭脖子發出骨頭脆響,抬頭看向謝瀟南,一口頗是流利的梁語出口:“謝瀟南,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會說梁語?”溫梨笙詫異地問。

    從先前兩次的夢境中,洛蘭野每次說話旁邊都有個人站著翻譯的,卻不曾想洛蘭野其實是會說梁語的,而且聽起來很熟練,像是自幼學習的一樣。

    洛蘭野淺色的眼眸瞥了她一眼:“這個女人你倒是走哪都帶著。”

    謝瀟南道:“若非是她要來找你,你還要在這裡睡個幾日才能見到我。”

    洛蘭野舒展了下肩膀,看起來先前受的傷基本已經養好了,只不過可能是因為那些藥的作用,他現在的模樣看起來沒有什麼攻擊性,身上的肌塊也沒那麼明顯了。

    他道:“我對這種身材矮小,柔弱不能自理的女人沒有興趣。”

    謝瀟南勾著唇線冷笑:“那日就是她拿劍捅穿了你的肚子。”

    洛蘭野聞言掀開自己的衣裳,露出腰腹上一道明顯的傷疤:“確實,現在還隱隱作痛。”

    溫梨笙對她翻了個白眼:“你當誰都看得上你?你哪點比得上我們俊美不凡,身手了得的世子爺?我眼睛又不瞎。”

    洛蘭野被她嗆了一聲,面上出現厭惡的神色:“我不跟你這種女人說話。”

    感覺到他的蔑視,溫梨笙皺了皺眉毛,一股子不滿湧上心頭,於是開口也不客氣了:“諾樓國這種卑鄙無恥的小國,整日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像躲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樣又髒又臭,讓人防不勝防,離得老遠都能聞到你們身上的臭味,簡直令人作嘔。”

    洛蘭野大約是頭一次聽到別人這樣辱罵諾樓國,他沉重的面色染上些許怒意:“你這女人,真是口齒伶俐。”

    “洛蘭野,我不想跟你廢話,我問你,那個將活人埋在棺材裡的邪術,是你們諾樓國的人傳來的,對吧?”溫梨笙說道。

    洛蘭野臉色陰沉,聽到這話之後冷冷地望著她,並沒有接話。

    溫梨笙也不急著讓他回答,接著道:“你們諾樓小國,眼紅大梁國土富饒,兵強馬壯,羨慕我們昌平盛世,所以總想搞出一些事情來破壞我們的繁華,起初你們想強行攻打,但沒想到我們大梁男人如此驍勇善戰,不但將諾樓將士打得落花流水,還讓你們這幾十年的時間都不敢踏足大梁境內。”

    她說這話的時候將下巴抬高,眼眸斂著,漂亮的眉眼充滿著囂張之色,輕蔑道:“於是你們沒有辦法,便用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去殘害無辜的百姓,做這種豬狗不如的勾當。”

    洛蘭野被激怒了,他咬緊了後槽牙,拳頭握得緊緊的,面上出現憤怒之色,彷彿在隱忍這什麼。

    溫梨笙見狀,立即添了一把火,將聲音提高,對他道:“像你們這種將矛頭指向無辜百姓的人,才是最該死的,你們不配稱為人,只怕是死了之後下輩子投胎也是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那些被你們這個邪術害死的人,化作魂魄也會每日每夜的盯著你們……”

    “放屁!”洛蘭野終於忍不住,拳頭用力地砸在床鋪上,鐵鏈拉扯著,發出巨大的聲響,他漲紅了脖子怒吼道:“這根本怪不到我們頭上,這個古老秘術是你們大梁的皇帝親自從諾樓王室討要過去的,他曾用沂關郡往東七座郡縣作為交換,從我們手中換走了這個秘術,卻沒有履行承諾,你們大梁的皇帝才是最卑鄙無恥,言而無信的小人,還說什麼一言九鼎,簡直就是笑話!”

    他將這一番話用力吼出來,聲音震耳欲聾,溫梨笙卻雙肩一鬆,徹底滿意了。

    她先前那個在馬車裡的夢境,洛蘭野跟阮海葉爭吵的時候曾說過此事,洛蘭野說那是大梁咎由自取,那時候她就已經隱約有些懷疑了。

    這個來自諾樓國的古老秘術,真的是由洛蘭野他們帶進大梁的嗎?

    若真是如此,洛蘭野為什麼會說這是大梁自作自受?

    後來在川縣看見了那個活人棺的陣法,圖紙上有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圖騰,這個圖騰溫梨笙的記憶中很陌生,前世出現的活人棺陣法中壓根就沒有這個東西。

    這讓她隱約察覺到,這個陣法與前世的那些陣法大不相同,川縣的這個可以確定是阮海葉帶的那一批諾樓國人所為,但前世的那些,沒有諾樓國王室印記的,是不是表明了長生教並非來自諾樓王室。

    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長生教可能是來自大梁的人所創建的。

    若是如此的話,倒能與洛蘭野的話對上,真是大梁人創建的長生教,大肆宣揚活人棺的獻祭儀式,那麼造成這種邪術四起,殘害無數無辜性命的災難發生,可不就是大梁自作自受嗎?

    第二個夢境中,洛蘭野手裡拿著裝著一沓東西的信說那是二十年前的真相,讓謝瀟南做選擇,那個信封裡裝的絕對是對謝瀟南來說很重要的東西,那個真相代表著什麼,溫梨笙想從洛蘭野這裡得到。

    所以她才故意用這種方法激怒洛蘭野,讓他在發怒的情況下說出諾樓邪術的秘密。

    只是溫梨笙自己也沒想到,這事居然會牽扯到先帝頭上。

    謝瀟南聽到之後也露出些許震驚之色,他擰著眉頭,沉聲道:“你知道你剛才說的話能讓你死多少回嗎?”

    洛蘭野無比嘲諷地冷哼一聲:“我沒有必要跟你胡謅,這些事情你們不知道也正常,二十年前大梁皇帝不知在何處聽聞諾樓有一秘術,在獻祭的陣法中可保人延年益壽,百病除身,長生不老,於是便派了一群人來諾樓交涉,承諾用沂關郡往東的七座郡縣作為交換條件,但卻在拿走秘術之後出爾反爾,甚至將進入梁國的諾樓使者全部斬殺,這就是你們大梁的好國君。”

    謝瀟南眸光變得森冷,盯著洛蘭野,良久之後才慢慢說道:“一派胡言。”

    “你不信?”洛蘭野見他臉色不好看,一下就樂了,笑了好一會兒才說:“也是,恐怕在你們這種愚忠的人心裡,不管怎麼說都會把大梁國君放在第一位吧?可惜我說的都是事實。”

    “許清川,”洛蘭野突然說出這個名字:“你應該聽說過吧?”

    謝瀟南墨眸中滿是陰沉。

    “他就是二十年前親自來諾樓王室與我父君交涉談判的人,他還帶來了大梁國君的親筆信,足足有七張郡城轉讓書,上面蓋著大梁帝王的專用玉璽印記,用我們這裡換走了王室秘術。”洛蘭野道:“這些東西我們現在可還保留著呢。”

    話已至此,連溫梨笙都無法沉默了:“你說的這些,句句屬真?”

    洛蘭野道:“我不屑於謊言,這本就是你們大梁欠我們諾樓的債,我不過是為討債而來。”

    這是真的。

    溫梨笙知道,他說的全是真的。

    重生之後,她在一步一步的前進之下,挖出了這個巨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