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溫梨笙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霍家人哪怕真的做了不少壞事,死有餘辜,但終究是霍陽的親人,是這世上唯一真心疼愛他的人,一夜之間都死了,霍陽的精神崩潰也是正常的。

    但江湖門派本就許多心狠手辣,野匪出身之人,霍家與胡家打交道也屬於刀尖舔血,以一個把柄拿捏胡家多年,早該想到會有這麼一日。

    溫梨笙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滾燙的茶水冒出絲絲熱氣往上飄,暈開在溫梨笙的眉眼間,她低聲問:“日後怎麼安置他?”

    沈嘉清吃糕點的速度慢下來,想了好一會兒才說:“看他自己吧,若是留下來,風伶山莊也不是沒能力養一個閒人。”

    “霍陽也學了霜華劍法,算是許清川未入門的徒弟,跟你也算同門了。”溫梨笙打趣道。

    雖說霍陽那半吊子的劍法,但也的確學的是正統的霜華劍法,只不過他沒有師父,只有劍法的一部分拓本而已。

    沈嘉清便說:“若他想學,我也能教他幾招。”

    “你那師父呢?如今還在山莊嗎?”

    沈嘉清搖頭:“他只有在我需要閉關的時候才會回來幾日,抽查我的劍術有沒有退步,其他時間都不在山莊裡。”

    “可真忙啊。”溫梨笙嘀咕一聲。

    好像所有人都很忙碌,只有她和沈嘉清是兩個大閒人,屬於沒事找事的那一種。

    不過沈嘉清的師父是真的很神秘,溫梨笙從未見過他,只知道他在將劍法全交給沈嘉清之後,就離開了山莊,每年只有一段時間會回來,其他時間則不知所蹤。

    他師父肯定還在沂關郡,就是不知道在做什麼。

    溫梨笙正想著,醫師從裡面走出來,對沈嘉清道:“這小公子身上只有幾處擦傷,似乎是摔倒的時候造成的,摸些膏藥就好了,只不過……”

    “什麼?”

    “他好像長期服用了一種慢性毒藥,這種藥無色有味,會有一種淡淡的香氣,長時間服用的話會對心智和腦力造成很嚴重的影響,所以才導致他受了刺激之後出現癲狂症狀。”

    溫梨笙和沈嘉清同時皺眉,她問:“什麼毒啊?嚴重嗎?”

    “這毒叫迷心散,說嚴重也不嚴重,他停止攝毒也有段時日了,只要平時保持平穩的心緒,不要大喜大悲,再喝藥調理,也能醫治好,但所有心緒對這毒性都有影響,要根治恐怕要用上一年半載。”醫師道:“我開了藥方,順道開了靜心丸的藥,若是他失控發癲給他喂一顆,能暫且穩住心緒。”

    溫梨笙實在是沒想到霍陽竟然會長期服用一種慢性毒,一提到毒,她最先想到的是胡家,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或許是胡家的把柄常年捏在霍家手中,所以心懷怨恨,將矛頭指向了霍家的獨苗苗身上。

    醫師走後,溫梨笙與沈嘉清對視了一眼,沉默良久相顧無言。

    最後還是溫梨笙打破了平靜:“就讓霍陽留在風伶山莊治病吧,別讓他再出去了,以他的性子,恐怕一心想著找胡家報仇,去了也是自尋死路。”

    沈嘉清點點頭,而後說了句:“最近不太平。”

    溫梨笙也隱隱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兩人又在霍陽的床頭站了一會兒,見他睡顏平靜,臉色紅潤,看起來是沒什麼大礙了,沈嘉清吩咐門口守著的下人好好看著霍陽,便跟著溫梨笙一同出門。

    今天是小年,也是溫梨笙的生日,以往的每一年都會,沈嘉清都會跟著去溫府跟她一同清掃,包餃子,有時候沈雪檀也會來。

    沈夫人倒是很少來,她與杜家那邊交情更好,一般這種日子她白日裡回去杜家玩,晚上的時候再回來吃飯。

    溫梨笙與沈夫人的關係也算不上親密,只記得她是個很一本正經的人,雖規矩不嚴,但不喜逗樂,每回溫梨笙在她面前都感覺很拘束。

    溫梨笙跟一本正經的人處不來。

    當然,謝瀟南除外。

    兩人回到溫府,府中的下人皆已經開始動手打掃庭院房梁,溫梨笙剛走進去,就有下人上來說道:“小姐,先前在府上接住的藍公子今日帶著行李離開了,說是有要事在身,日後再回來尋小姐。”

    溫梨笙訝異:“怎麼走那麼突然?好歹也等著小年過了再走啊?”

    不過藍沅說身上有要事,那應該也不是什麼小事,她功夫厲害,是能保護好自己的。溫梨笙想了一會兒便沒再糾結,從下人那裡要了個掃帚也參與其中,沈嘉清這是拿了塊布挨個把正堂中的桌椅柱子擦一遍。

    小年掃塵為的是除舊迎新,拔除不祥,哪怕兩人平日裡半點活都不做,但在這一日還是要動起手來,與下人一起清掃。

    天上的碎雪時而下時而停,卻還是在門前堆聚了一層雪霜,溫梨笙站在門前清掃,過路的孩子瞧見了,會朝她扔灶糖,笑嘻嘻道:“姐姐吃糖!”

    溫梨笙笑彎了眼睛,彎身把糖撿起來,從袖子裡摸銅板:“來來來,姐姐也請你們吃糖。”

    給幾個孩子一人分了幾個銅板,讓他們買糖去。

    孩子們成群結伴,手中拿著炮竹,時而炸一下,笑聲傳得老遠,溫梨笙看著天上飄下來的雪花,呼了一口白氣,這才是過年的味道。

    建寧八年往後,大梁不太平,沂關郡喪失了往日的熱鬧氛圍,哪怕是過年也冷冷清清的,再不會有孩子在街上玩鬧嬉戲。

    將門前的雪掃乾淨之後,溫梨笙攥著手中的糖回去,就見沈嘉清已經將正堂房樑上的蜘蛛網都清掃乾淨了,甩著手中的布:“包餃子包餃子。”

    溫梨笙洗淨了手,讓下人送上提前準備好的餃子皮和餡兒。

    沈嘉清和溫梨笙對於下廚是一竅不通的,但兩人都會包餃子,還是七八歲的時候,每回過年溫浦長都會親自坐在桌邊教兩人包,年年如此,於是兩人包餃子的技術極為嫻熟。

    東西被抬進正堂,暖爐點上,整個正堂逐漸變得暖和起來,兩人各坐一邊,擼著袖子用手摸了把麵粉,正準備動手的時候,正堂的棉簾忽而被掀開,謝瀟南就這樣出現在兩人眼中。

    溫梨笙一下站起來:“世子怎麼來了?”

    她走到謝瀟南的身邊,往後一看,就見溫浦長也跟著進來,掃落了些許身上的碎雪,看了一眼正堂,回答溫梨笙的問題:“世子今夜在溫府用飯。”

    “太好了太好了。”溫梨笙要去牽他的手。

    溫浦長眼疾手快,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巴掌:“包你的餃子去,別用你的手髒了世子的手。”

    溫梨笙看了看滿手的麵粉,笑嘻嘻道:“世子都來咱們家了,自然要跟咱們一起包餃子呀?”

    謝瀟南看著她的眼睛,正要開口說話,溫浦長卻搶先開口,“不成,不合禮數。”

    “哎呀——”溫梨笙的腔調又拖得長長的,撒嬌道:“爹,今日是我生辰嘛,也是小年,一年就這麼一次的日子,就不要計較那麼多了嘛。”

    溫浦長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

    溫梨笙打小沒娘,所以每次生辰之日,溫浦長總是對她百依百順,不管提的什麼要求基本都會答應。

    據沈雪檀說,她四歲生辰的時候,拽著她爹的頭髮喊著禿子,她爹就要找刮刀剃頭,還是沈雪檀費心費力給攔下來,才保住溫浦長的一頭長髮。

    就在溫浦長還在糾結的時候,謝瀟南卻將大氅脫下,笑著說:“既然來了,那便是奔著一起過節來的,又怎麼會端那些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