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她轉頭去看時,就見謝瀟南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身後的涼亭下方,彎腰將海棠花撿了起來,溫梨笙趴在欄杆邊喊:“世子,你什麼時候來的?”

    話一出,亭中的人當即停下了聊天,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朝溫梨笙這個方向看。

    周秉文往這邊走了兩步,瞧著還真是謝瀟南,笑著說:“你小子總算露面了,你知道我們在這坐了多久嗎?”

    謝瀟南手指捻著海棠花,抬眸衝他彎了彎唇角:“誰讓你們來得這麼早。”

    梁懷瑾用手指點點他:“瞧瞧,到還成我們的不是了?”

    謝瀟南哼笑一聲,往前走了一步,衝溫梨笙招了下手。

    溫梨笙就扭過身跪在涼亭的座椅上,探出半個身子低下去向他湊近,他便抬起手,將指尖上的海棠插在她的發中,說道:“戴這裡,不容易掉。”

    “掉在地上的,也撿起來給我戴?”溫梨笙反問他:“世子是覺得我的頭髮很髒嗎?”

    謝瀟南聞言又將海棠花摘了下來,“你出來。”

    溫梨笙沒動,又問:“方才有人說奚京的姑娘都不會這麼戴,世子為什麼要把這東西戴我頭上?”

    “你又不是奚京的姑娘。”他說。

    “但總要入鄉隨俗不是嗎?”

    謝瀟南抬眸看著她,片刻後才說:“你不需要入鄉隨俗。”

    溫梨笙開心的笑起來。

    謝瀟南又道:“方才誰跟你說奚京的姑娘都不這麼戴的?”

    亭中那個姑娘臉色劇變,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就見溫梨笙轉頭明晃晃地指向她:“是這位姐姐。”

    謝瀟南眸光清冷地瞥她一眼。

    涼亭中安靜得很,沒人在這時候說話,女子臉漲得通紅,尷尬得雙手不知道怎麼擺:“世、世子……”

    謝瀟南卻沒打算聽她說什麼,視線很快轉開,復又回到溫梨笙的臉上,又說了一遍:“出來。”

    溫梨笙撐著欄杆,直接從上面翻下來,粉色的裙襬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落在謝瀟南的身邊時沒站穩,他伸手扶了一把,“又是爬樹又是翻亭子,下回直接上屋頂揭瓦?”

    溫梨笙就說:“也不是不行,不過謝府的屋頂太高了,你得給我找把梯子。”

    “給你找梯子然後讓你揭我家的屋頂,”謝瀟南疑問道:“你覺得我的腦子跟你一樣了?”

    “就是,小師叔你別理他。”沈嘉清從一旁走過來,“你可以把梯子給我,我幫你看看房頂上有沒有什麼缺漏的地方。”

    “謝府還沒窮到房頂漏水的地步。”謝瀟南說。

    周秉文一邊笑著一邊從涼亭裡走出來,招呼著梁懷瑾謝晴一起:“走走走,此處人多,聊天不方便。”

    謝瀟南就將幾人帶著往後院走,亭中剩餘的幾人齊齊目送著他們離去,半晌後才有人發出了不爽的聲音。

    溫梨笙轉頭看了眼亭中的人,回過頭的時候想,奚京與沂關郡其實在某些地方也是有些相同的,不管在什麼地方,人們都會絞盡腦汁擠破了頭的攀權附貴,即便是周秉文謝瀟南這種人看著就很難相處,很難接近,但他們仍然前仆後繼。

    結交了他們,就等於結交了日後這大梁站在最頂端的那一批勢力,受些冷落又有什麼關係呢?

    溫梨笙突然嘆一口氣,走在前頭正與周秉文說話的謝瀟南聽見了,偏頭看她一眼,見她低著眉眼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說話也停了一停。

    周秉文注意道他這細枝末節的神色變化,笑了一下而後轉頭對溫梨笙道:“溫姑娘,我也可以叫你梨子嗎?”

    “可以。”“不行。”

    謝瀟南與溫梨笙同時開口。

    溫梨笙驚訝了一下,望向謝瀟南:“他們都叫我梨子。”

    “叫她溫梨笙。”謝瀟南彷彿沒聽見她那句話,對著周秉文道。

    “為什麼要連名帶姓的叫我?”

    “這是禮節。”

    溫梨笙:“那我也可以叫世子謝瀟南嗎?”

    謝瀟南:“隨便叫。”

    溫梨笙小聲嘀咕起來:“也不知道之前我一叫謝瀟南,是誰瞪著我讓我改口叫世子。”

    謝瀟南一時無言。

    周秉文哈哈大笑,“那我便叫你溫梨笙,免得有些人找我茬。”

    他頓了頓,又說:“我想問問你,是不是對奚京挺失望的?”

    溫梨笙沒明白他的話:“什麼?”

    “你來之前一定幻想過很多次奚京的樣子吧,又想著這裡是晏蘇長大的地方,所以是不是總覺得這裡很美好?”周秉文說:“但是今日一來,就受到了一些莫名的排擠和條條框框的約束,是不是很失落,覺得這裡與你幻想相差甚遠?”

    溫梨笙見他好像還問得挺認真,其他人都看著溫梨笙,也在等她回答,於是她仔細思考了一下:“不會啊,奚京的確與我幻想中的不一樣,但這裡的有這沂關郡沒有的景色,足以讓我為之驚歎,再且說那些排擠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條條框框也約束不了我。”

    “更重要的是,有些人雖然給我的感官不好,但奚京在我眼中仍然是美麗的地方,那些人又代表不來奚京。”

    溫梨笙的一番話說的讓幾人都很是意外,就連謝瀟南也露出意外的神色,片刻後他輕笑出聲,“雖然你平日裡總是歪理很多,但總歸也會說一些正兒八經的話來。”

    溫梨笙問沈嘉清:“我說的話都是歪理嗎?”

    沈嘉清就說:“你站得直,說的話就是歪的,下次站歪點,說的話就是直的。”

    溫梨笙:“……”

    這話說了比廢話還沒用。

    一行人穿過大堂走到一個偏房,房中已經備好了碗筷,一見謝瀟南進門就立即開始喊著上菜。

    “許久都沒坐在一起吃菜喝酒了,今兒晚上要好好喝喝。”周秉文抬手把放在桌中的酒拿到自己手邊來,抬頭問沈嘉清:“沈兄弟喝不喝酒?”

    沈嘉清平日裡是不喜歡喝酒的,但他酒量極好,喝倒溫浦長都是輕鬆的事,眼下見這老友重聚的場面,他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也特別高興似的:“喝啊,我隨便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