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 113 章 前世番外

    第113章



    建寧十一年仲冬,孫家就開始籌備喜事了,孫家嫡子要迎娶溫郡守之女的消息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



    都說溫郡守家的那個女兒頑劣蠻橫,行事放蕩,根本沒人會將她娶回家,是以都到了二十多歲的高齡,仍未婚配。



    誰曾想突然就與孫家結了親。如今孫家在沂關郡的名望越發響亮,孫家嫡子孫鱗有個關係極好的表叔,如今正在京城當統管萬名士兵的將領,孫鱗很有可能會受其表叔的提拔,日後去奚京當大官的。



    在且說如今大梁動盪不安,反軍謝瀟南勢力越發壯大,從淮南往西,嶺北往東都有大片城池插上了謝家旗,亂世之中在多的錢都是沒用的,唯有那些手裡實實在在握著兵權的將領才是最為穩重的靠山,孫鱗自然是城中的香餑餑,想與之結親的人多到媒婆都踏破了門檻。



    而孫鱗迎娶溫家女一事雖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溫浦長如今還是沂關郡的郡守,家中又只有一女,等孫家將她娶進門,那溫家的萬貫家財也都被孫家收入囊中。



    孫家那頭在如火如荼地籌備婚事,溫家這邊溫浦長站在院中負手嘆氣,一臉的惆悵。



    溫梨笙坐在樹下撐著臉,看了溫浦長好一會兒,問道:“爹,你在愁什麼呢?”



    溫浦長看她一眼,搖搖頭沒有說話。



    溫梨笙見他又是這樣,心裡也跟著煩躁起來。



    她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出門了,自從沈嘉清不知道為何離開沂關郡之後,她幾乎就很少出去玩了,有時候也會獨自去峽谷上的竹屋裡坐坐,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如今二十有一仍待字閨中,倒不是沒人上門說親,但都被溫浦長打發了。



    溫梨笙的日子若是一直這樣清閒懶散,倒也自在。



    但前些日子突然傳來了謝瀟南帶兵從南方地區折返,仲冬上旬就已經回到了北境的軍營,如今距離沂關郡不足百里,隨時有砸破沂關郡城門的可能,一時間郡城中人心惶惶,好些富人家都卷著細軟跑路,街道上也冷清了許多。



    當初謝瀟南從北往南打的時候,就繞開了沂關郡,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如今他的兵馬從三個方向朝奚京靠攏,幾乎佔領了半壁江山,本以為他會接著帶人往奚京去,誰曾想他調了個頭,又回到北境來。



    肯定是為了沂關郡這塊肥肉來的,眾人都如此猜測。



    溫浦長因此事愁得不行,整日愁眉苦臉的,一聲接一聲的嘆息,溫梨笙好幾次都勸他收拾收拾跑路得了,但溫浦長卻從不肯鬆口,硬是要為這一城之人堅守此地。



    溫梨笙也沒辦法,她爹不走,她自然也不會走。



    只是沒想到推拒了所有上門說親的媒人,溫浦長卻突然提出要將她嫁去孫家,溫梨笙從未見過孫家那個嫡子,連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當即就反對。



    溫浦長卻說這只是緩兵之計,並非是真的要她嫁去孫家,他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和後路,這一切只為了保護她的安危而已。



    溫梨笙向來是信任父親的,如今亂世之中,他是一城郡守,身上也擔著重任,整日愁得似乎覺都睡不好,溫梨笙也不想在給他心上添堵,於是順應了他的安排。



    婚事辦得很草率,什麼提親納采都沒有,甚至連生辰八字都沒合,由溫浦長定了臘月的日期。



    這日天都還沒亮,溫梨笙就被婢女喊醒,開始收拾打扮,妝點精緻的妝容穿上沉重的嫁衣,折騰到天亮,溫梨笙困得左右搖擺,似乎一閉上眼睛就能睡著。



    忙活了一上午,溫梨笙連口熱飯都沒吃上,等了許久之後就被下人攙扶出了溫府,溫浦長站在門口對她小聲叮囑,讓她行事切莫小心,不可莽撞,他已經安排好人手接應,到了孫家之後不必害怕。



    一些亂七八糟的叮囑,溫浦長自己說得時候也十分沒有條理,似乎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而後才讓她上了花轎。



    道路兩邊站滿了圍觀的百姓,紛紛對這花轎隊伍指指點點。



    沒有新郎官來接轎,明擺著孫家看不起溫家,如此輕賤,倒顯得溫家是上趕著要嫁給孫家一樣,於是那些傳言就更不好聽了,都言郡守之女是年紀大了,沒人要了,這才著急了。



    當然,這些傳言溫梨笙都聽不見,若是讓她聽見了,肯定要扯掉紅蓋頭,頂著金絲冠將頭探出車窗與人當街破口大罵。



    送親的隊伍雖然沒有新郎官領著,但也並不寒酸,繞了郡城半圈,嫁妝擺了長長一條,佔了半個街道,吹鑼打鼓好不熱鬧,將沉寂許久的郡城添上了幾分生氣。



    可誰也沒想到,正在這喜慶之時,沂關郡的城門不攻自破了。



    守門的將領一看是謝瀟南帶人來了,連城門都沒守,當場就逃了,城門無人守,這一種健壯威武的兵馬長驅直入,進入郡城內部,與溫梨笙這支隊伍面對面撞了個正著。



    一邊是吹鑼打鼓,撒糖撒銅板的送親隊伍,一邊是銀甲長劍,面容凶煞的戰場將士,郡守之女撞上篡位反賊,兩支隊伍隔著幾丈遠的距離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謝瀟南帶兵進城,意味著沂關郡不戰而屈人之兵,郡城失守淪陷,所有在街上看熱鬧的百姓慌亂尖叫逃回了自己的屋子,片刻工夫大街上變得空蕩蕩的。



    等溫梨笙察覺不對勁的時候,給她抬轎子抬嫁妝送親的人已經全跑光了,她從花轎中一探出頭,就看到面前幾丈遠外,高坐在馬上的謝瀟南,差點沒當場嚇暈。



    關於這件事驚心動魄的巧事,在郡城中流傳了許久,大部分人都以為溫家女當時死定了,攔了大反賊的路,指不定就要被拿著開刀,在城中樹立威望。



    然而她卻只是花轎被拆了而已,倒是她要嫁的那個孫家,卻倒了大黴。



    謝瀟南帶著人停在孫家門口,翻身下馬,門口整往裡進的賓客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四處逃竄離去,迎賓的下人也嚇呆,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謝瀟南容貌俊俏,即便是臉上沒什麼表情也顯出極具觀賞性,他眸光淡然旁若無人地往裡走,身後的將士立即分兩排從他兩側快速往裡進,開闢出一條道路的同時也將所有賓客控制在兩邊,極快地掌控了宅中的情形,沒有騷亂沒有尖叫,所有人在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刀劍抵著聚成一團。



    謝瀟南大步向前,身上的銀甲與長劍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穿過大堂一直到了後院,孫鱗正與他父親等長輩接待客人,嘻嘻哈哈地滿臉喜色。



    “那溫家女名聲在臭也無所謂,溫家就只有她一個女兒,等我將她娶進門,溫家的家產就都是孫家的,為著這筆鉅款,就是娶頭豬我也願意啊……”孫鱗手中舉著酒,正跟身邊的得意洋洋的說話。



    “是嗎?”身後傳來嘲意輕笑:“你當真願意娶一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