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 125 章 前世番外13




    溫梨笙驚得站起來:“真的?”



    魚桂點頭:“真的,這路邊全是看熱鬧的人。”



    研文街就在城西,距離孫宅也不過才兩條街的距離,出了這種大事,城中百姓年夜飯也不吃了,都跑出來看熱鬧。



    溫梨笙出不了門,就順著樹往上爬,爬到了高牆上往研文街眺望。



    火勢果然兇猛無比,哪怕是在鄰街都能看到沖天的火光,滾滾黑煙往天上飄,街上喧譁不斷,有人喊失火的聲音接連響起。



    謝瀟南這是在幹嘛?



    溫梨笙站得高高的,儘量往那方向眺望,卻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了,就見因為沒人救火,那火勢越燒越烈,空中能聞到焦糊的味道,極其濃郁。



    她看了一會兒,頂不住上頭的風太過兇猛,搓了搓凍僵的手又跑下來,心說還是老老實實在屋中等著吧。



    這一等,就等到了後半夜,溫梨笙躺在暖爐邊的裘毯上睡覺,魚桂勸了好幾下讓她回榻上去,她不願意,期間醒來幾次,每次都問魚桂人回來沒有,結果都是沒有。



    後半夜睡得正沉,宅中隱隱傳來喧鬧的聲音,這回不等著魚桂叫,她自己就被吵醒爬了起來,披上氅衣出門,果然見院外人影晃動,說話的聲音細細碎碎的,但是很多人一起走路,加上刀劍的碰撞,聲音難免有些響。



    魚桂匆匆忙忙從外面進來,說道:“小姐,世子回來了,但是好像受傷了,遊軍師剛進門就喊著找軍醫。”



    溫梨笙心中暗驚:“他人呢?”



    “去了膳房。”



    溫梨笙就提著燈盞帶上大氅的帽兜往膳房而去,路上她腳步有些匆匆,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去膳房,快到了的時候就見屋裡亮堂著,膳房開伙做飯,歡聲笑語從裡頭傳出來。



    氣氛這般歡樂,就代表謝瀟南的傷勢應該是不重,或者是魚桂會錯意了,他壓根就沒有受傷吧。



    想起自己也沒吃晚飯,溫梨笙給自己找了個正大光明的理由,提著燈就進了膳房旁邊的屋子,剛一踏進去,屋裡說話的聲音就小了很多,眾人都瞧見了她。



    謝瀟南正坐在平日裡吃飯的桌子邊上,左臂的袖子被褪下,露出潔白的臂膀,醫師正給他抱紮上頭的傷,旁邊擺了一盆血水。



    聽見動靜,他抬眸看來,面上還沾了點血色,似乎剛從惡戰中結束,眸光卻柔和:“怎麼來這了?”



    溫梨笙沒想到他真的受傷了,就將燈往旁邊一放,愣愣地走過來,腦袋一時卡殼:“我……”



    謝瀟南的聲音低下來:“是把你吵醒了嗎?”



    溫梨笙沒有回答,就盯著他胳膊上的傷口看了一會兒,醫師將細布一層層包裹上之後血色還是滲透出來,她指了指傷口問:“你受傷了?”



    謝瀟南輕描淡寫:“小傷而已。”



    她又看了眼旁邊的血水,應當方才用來給他清理傷口的,把一盆清水都染紅了,怎麼會是小傷呢?



    她伸手往盆裡探了探,那水刺骨冰涼,凍得指尖都有些疼,寒冬臘月裡受傷,又用這樣冰冷的水清理傷口,謝瀟南的身體是鐵打的嗎?



    怎麼會有人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啊?



    他不是反賊頭子嗎?反賊頭子連一盆清理傷口的溫水都沒有?



    溫梨笙也不知怎麼,就來氣了:“大過年的有血光之災,來年定然不吉利。”



    謝瀟南被這話逗笑,嘴角牽了一下:“倒也不必這樣詛咒我。”



    說著就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個東西,丟到她懷裡,溫梨笙抬手接下,就見是一個油紙包著的小玩意兒:“這是什麼?”



    謝瀟南道:“不知道,可能是一種糖吧,甜的。”



    溫梨笙拆開一看,發現是糯米糖,這種糖不算甜,是純糯米打的,所以小孩子不愛吃,溫梨笙吃得也少,這會兒她把糯米糖攥在手裡,心中很不是滋味。



    見她久久不動,謝瀟南道:“不喜歡吃?”



    溫梨笙連忙拆開油紙:“怎麼會,當然喜歡。”



    塞到嘴的時候,甜味就從舌頭上暈開,一直蔓延到喉嚨裡。



    謝瀟南的傷勢抱紮好之後穿上衣裳,飯食也隨即被端上來,這些士兵應當是餓慘了,話也不再說,只管悶頭吃起來。



    溫梨笙也順勢坐下來一起吃,遊宗就道:“溫姑娘晚上沒吃飯嗎?”



    她搖搖頭:“我自己一個人有什麼好吃的。”



    “吃飯還需要有人陪著啊?”



    “平日就算了,但是年夜飯……”溫梨笙道:“自己吃的話,難免顯得有些可憐嘛,不過我也沒想到你們會那麼晚回來,再過一兩個時辰天都亮了。”



    遊宗笑了一下,沒再接話。



    “如今在沂關郡的事已經辦完,明日我們就會啟程。”謝瀟南突然開口:“到時候你會被安排到別處居住。”



    “你們明天就走?趕那麼著急?”溫梨笙甚至沒在意他的後半句話。



    “趁著雪勢不大還沒封路,需得快些離開。”謝瀟南道。



    溫梨笙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原先她是真的盼著謝瀟南快點離開,別在沂關郡停留,但這會兒聽到他說明日就會走,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煩悶,想起他方才的話,溫梨笙這才道:“我不能回溫府住著嗎?”



    “溫府不安全。”



    “那我爹呢?”



    謝瀟南斂了斂眸,不動聲色地朝她撒謊:“溫郡守也會去。”



    溫梨笙一下就沉浸在要與父親重逢的欣喜之中,連扒兩大口飯,就聽謝瀟南說:“那地方守衛森嚴,為防止有賊人對你下手,你儘量不要外出,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儘管告訴下人讓他們出門採買就是,若是閒著無趣,院中還有你喜歡的鞦韆……”



    “鞦韆?”溫梨笙嚥了飯,疑惑道:“世子怎麼知道我喜歡鞦韆呢?”



    謝瀟南反問:“你不喜歡?”



    “倒也不是。”



    溫梨笙只是疑惑,謝瀟南怎麼會覺得她喜歡鞦韆呢?



    她只在梅家的那個酒莊的百年老樹之下打了個鞦韆,自從沈嘉清走之後,她日子就無趣了很多,但又不願意現在家中,隔三差五地就會跑去那個酒莊裡盪鞦韆玩,那地方安靜的很,百年老樹鬱鬱蔥蔥,連風都是輕飄飄的,所以溫梨笙去得頻繁。



    除了那個地方之外,她沒有去別的地方蕩過鞦韆,連她爹都不知道吧,謝瀟南竟然知道,該不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隨口一猜……



    謝瀟南約莫是看到她面上的疑惑,將話帶過:“如今形勢緊張,你的身份特殊,所以在別人保護你的同時你也要學會保護好自己,只要等到戰亂平息天下安定,你就自由了。”



    溫梨笙雖然不大明白這戰亂跟她有什麼關係,她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郡守之女,但謝瀟南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反駁,只似懂非懂地點頭,將他的交代一一應下。



    這一場遲到了半宿的年夜飯很快結束,眾人也累得不輕,皆回去洗洗睡了,溫梨笙隨著謝瀟南遊宗一起回了庭院。



    雪在地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踩在上面嘎吱作響,溫梨笙走到房門前的時候停了一下,轉頭就見謝瀟南還站在院中與遊宗說話,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也停了說話偏頭看向她,似乎在用目光詢問。



    溫梨笙有一些想說的話,比如世子日後也保重,或者說下次受傷不要用冰水清理傷口,亦或是祝世子早日得嘗所願,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將話說出,畢竟謝瀟南如今是大梁的敵人,她沒有任何立場和身份去支持一個反賊攻打自己的國家。



    最後只道:“世子早點休息吧,明日不是還要啟程嗎?”



    可即便是這樣程度的一句關懷,謝瀟南的眼中也浮現笑意,好似映了這滿院的冬雪和紅光,點了下頭說道:“去睡吧。”



    溫梨笙在那一瞬只覺得他的笑容極其好看,一下敲在她的心尖上,讓她有些亂了方寸,應了一聲便匆忙轉身,進了房中。



    魚桂點上了燈,屋內暖爐燒得旺,溫梨笙臉上的熱意久久不散。



    雪還在下,沂關郡被靜謐籠罩,外頭戰亂不斷,動盪四起,唯有沂關郡一直安寧。



    第二日一早,謝瀟南等人就起來了,因為早就定下了離開的日期,所以東西在幾日前就已經整理好,溫梨笙被外面的動靜吵醒,想起今日謝瀟南要離開,一下就從睡意中清醒,出門就看到他坐在院中擦拭著那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