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 130 章 前世番外18

    溫浦長拿出那副畫之後跟溫梨笙說了很多很多。



    從白天坐到日暮,將那些不為人知的事細細碎碎的全講給了她。



    為何家世顯赫的謝瀟南要起兵造反,作為世代守護著大梁的謝家人,他為何執意挑起戰亂,又是為何她爹會追隨謝瀟南,一路從沂關郡來到奚京。



    原來謝瀟南並不比那些妻離子散,顛沛流離的百姓幸運,父母被害,族人覆滅,曾經的輝煌與榮耀被踩入泥濘之中,那些謝家引以為傲的勳章也變成了笑話,他一直堅守的信念被謝家歷來忠心的君王親手摧毀。



    他彷彿經歷了烈火焚燒,千錘百煉,最後還是選擇站起來,將擔子扛在肩上,硬生生殺一條血路出來。



    為了那些不明不白被害死的父母和族人,還為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國家,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定。



    正如溫浦長所說,天塌下來,都有個子高的頂著,世人不明真相,只以為他是擾亂國家安寧的亂臣賊子,卻不知道是梁氏皇帝利用殘忍的活人棺邪術挑起動亂,殘害百姓,不理政事任憑奸臣禍亂朝綱,將這泱泱大國攪得腥風血雨。



    然而謝瀟南卻不被世人所理解,天下人戳著脊樑骨罵他反賊,他也要站在最頂端的那個位置,默默守護著整個帝國。



    這是他主動抗在身上的責任。



    溫梨笙很大一部分性格跟她爹也差不多,心軟喜歡哭,聽到這些事的時候,她就已經哭得稀里嘩啦,跟著溫浦長一起對著擤鼻涕。



    她早就想到她爹追隨謝瀟南肯定是有原因的,但從未想過其背後竟然是這麼沉重的故事,單是局外人提起此事都忍不住落淚傷心,而當事人謝瀟南該有多傷心呢?



    往後的歲月裡,所有闔家團圓的節日,他恐怕都要因為那些逝去的親人和故友暗自神傷,這會是永遠的遺憾,不管任何時候想起,都是時間難以抹平的傷痕。



    溫梨笙是真的心疼,所以眼淚不由自主的一直往外冒。



    最後溫浦長將一切話都說盡,只餘下一句:“皇上已經吃了太多的苦,身邊的人幾乎都不在了,笙兒啊,你就留在皇宮裡陪著他吧,好歹讓他的生活有點盼頭,爹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有你在,他的生活一定不會無趣。”溫浦長是最能理解謝瀟南的人,因為他年幼喪父,年少失母,十來歲的時候就成了個孤兒,身邊沒有一個親人,那些艱苦的歲月,一個人根本熬不過來。



    若不是當初沈雪檀施以援手,他或許也跟街角旮旯裡的乞丐一樣,渾身髒汙地在角落裡結束了生命。



    那種無依無靠的孤獨,沒有經歷過的人是永遠無法體會的。



    溫浦長了解她,打小就知道她渾身充滿著力量,可以感染身邊人的情緒,所以儘管這些年就算是他沒有續絃也從不會感到寂寥,溫府總是充滿歡聲笑語。



    她曾經治癒了溫浦長,如今溫梨笙長大了,溫浦長就想讓她去治癒謝瀟南,任何藥草都無法撫慰心靈,但是人可以,人的感情可以。



    溫浦長說完這些之後,就察覺到天色已晚,將畫卷了一卷放進盒子裡,與溫梨笙道別之後,就抱著盒子離開了,只剩下溫梨笙還沉浸在那些情緒裡久久出不來。



    謝瀟南來的時候,她正十分狼狽地擦眼淚。



    本來謝瀟南看她哭得這樣可憐,心中已經明瞭,打算哄她一鬨,過個幾日就將她送出宮,卻沒想到她竟然轉頭跟他說要做皇后,謝瀟南驚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久等不到他的回應,溫梨笙從他的懷中抬起頭,淚眼朦朧地問道:“怎麼了?你不願意嗎?難道只是我一廂情願?”



    謝瀟南看她這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何,他竟然眼睛一熱,反手將她抱住:“怎麼會不願意,我求之不得呢。”



    溫梨笙又問:“我爹說,若是我當了皇后,你這後宮不會再有其他人,是不是?”



    謝瀟南終於能將她抱在懷裡,用手指輕輕擦去她的淚,低聲說:“我只要一個妻,旁的都不需要。”



    “那我可以跟你住一個寢宮嗎?”



    “當然可以。”



    “那我可以整天去找你玩嗎?”



    “處理政事的時候不行。”



    “可是你每天都在處理政事,若是你一忙起來十天半個月不理我,那我豈不是守活寡?”



    謝瀟南一下被氣笑了,捏了捏她的臉:“你說什麼胡話。”



    最後還是做了讓步:“你可以在我處理政事的時候來找我,但是你不能打擾我辦正事。”



    溫梨笙連連點頭,又問道:“那我若是做了皇后,我爹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順的當丞相了?”



    謝瀟南看著她,話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最後只點了點頭。



    其實就算她不當皇后,溫浦長的丞相之位也已定下,縱使再多的人說不行,只要謝瀟南說行,那就行。



    畢竟他的王位既不是推舉,也不是繼承,那是實實在在刀劍之下打出來的,所謂強者獨尊就是這般,任何有異議的人,謝瀟南一劍就能挑下他的人頭。



    王位他都能奪了,還有哪一股勢力是他解決不了的?



    只不過讓溫梨笙當皇后鞏固溫浦長的丞相之位這一說法,是溫浦長出的主意,一開始謝瀟南並不贊同,但是前段時間與她關係鬧得很僵,屢次的不歡而散讓謝瀟南也愁得厲害,再加上她一直吵著要見沈嘉清,謝瀟南這才一時鬼迷心竅說出了這番話。



    偏偏溫梨笙很吃這套。



    果然知子莫若父。



    溫梨笙見他點頭了,就沉思片刻,覺得已經把心中的問題問完之後,就說道:“那我什麼時候能成為皇后?”



    “不著急。”謝瀟南拿起錦帕將她臉上的淚水擦乾淨,而後將她有些亂的碎髮拂到耳朵後,扶著她坐好,莊重道:“我還有些話要跟你說。”



    溫梨笙就與他面對面坐著,眼睫毛上還沾了淚液有些沉重,她用手揉了揉,儘量讓自己也顯得鄭重:“請講。”



    謝瀟南方端起的架勢,因為她這兩個字又笑得無影無蹤,清了清嗓子才道:“我看你這副模樣,想必是溫丞相把我的事都告訴你了吧?”



    溫梨笙聽他如此輕描淡寫的提起,一時間鼻子一酸,眼淚又往外湧,她趕忙仰起頭,笑著說道:“停停停,不要提著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