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融相濺 作品

第二百零一章 深漩功

    盤腿坐了一會,練了幾個周天的吐息,精神稍稍振作,但見淺洞裡四壁光滑,好像還刻有文字。細細一看,左右均有一行淺淺的小字,左邊刻著“登頂 我為峰”,刻痕極淺;右邊是 “乘雲上青天”,刻痕要深了許多,應是用山上石塊所刻,崖壁堅實,能刻上字殊為不易,賀齊舟一看便是有內力之人所為。自己撿了一塊小石試了試在洞壁中劃了一下,發現只要用上六七分內力,刻痕就比洞壁上的字要深不少,不由得心中大賅!兩行字跡完全不同,顯然是兩人所寫,從所寫內容來看,這兩人應該也是在此休息後繼續往上攀登,但刻字時兩人的內力顯然遠遠不及自己,居然還有膽魄往上爬?!自己好歹一個武狀元,從小爬過溼滑瀑布巖壁的,難道還怕了不成?一念至此,頓生豪氣,撿起一塊銳石,在石龕後壁上也刻下五字:“我輩復登臨”!一個翻身出洞,手腳並用,一點點往上攀援起來。賀齊舟並不是魯莽之人,爬一步,看三步,仔細地審視著上行的線路,只是越是往上,風勢愈烈,呼嘯的山風將賀齊舟的外套吹得獵獵作響。山壁上再也見不到一草一木,腳下很難再找到立足之地,多是靠雙手摳著山壁上的細微凹凸上行,十指漸漸麻木,但山頂好像還是遙不可及,好在體內真氣充沛,並不怎麼感到疲累。又上行了十餘丈,可能是山巔風大的緣故,山壁在風雨經年累月的侵蝕之下愈發光滑,極目搜尋,竟然再也找不到下手之處,山頂至少還有二十來丈,賀齊舟心中暗自嘆息,沒法再上了!只是現在要下去也難啊!往下一瞥,透過腳下的雲層,來時山腰處的屋宇現在也如指尖般大小了。賀齊舟騰出一手,從靴中抽出母親所贈的匕首,咬在口中,準備循原路下去,實在不行就用匕首刺入山石過渡。剛退下一步,忽覺頭頂好像有什麼東西,抬頭一看,嚇了一大跳,一個盤坐的枯瘦人影不知不覺就在自己頭上不足一尺的地方!賀齊舟自幼感觀敏銳,哪有離這麼近還沒發現的,大驚之下,手上一滑,突然就從山壁上滑了下去!賀齊舟急忙一手從口中握起匕首,運足真氣,將匕首狠狠插入山壁!那匕首削鐵如泥,應聲插入堅硬的山石後,總算在下滑了一丈有餘後頓住了身形,整個人就靠一手掛在匕首柄上,隨著強勁的山風左右飄蕩。賀齊舟再次抬頭看去,那身影已經隨著他一起無聲無息地飄了下來,然後停在了他的身側,仍是盤腿的樣子。賀齊舟總算看清了對方,赫然是小客棧裡的老人,此時僅僅用一根枯指鉤著山壁上的一處淺淺凹痕就停了下來,而身子在狂風之下,居然紋絲不動!“青山是你何人?”老人居然開口發問,聲音蒼老地像是砂紙在石頭上摩擦。賀齊舟忽然想起一人,心中一震,顧不得自己的狼狽樣子,緩緩搖了搖頭。“那楊徵呢?”老人又問,混濁的雙眼裡看不出一絲波動。賀齊舟從來不信什麼神魔鬼怪,老人這個問題一出,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激動地答道:“我叫賀齊舟,隨的是母姓,楊徵是我義父,您,您是萬一大師吧?!”“怪不得了,想不到現在還有人知道我的名字。”老人喃喃道:“為何不再上去?楊徵沒教你華真功嗎?”“您真是師公?我四歲時義父就身故了,華真功是我師父元寶真人代授的,學了還不到四個月,實在不知如何用在這攀山之上。”賀齊舟道。“元寶?全真的那個小笨蛋?想起來了,算來是他倆的師兄了,人倒是不錯,資質差了點。不對啊,徵兒死這麼久了嗎?”老人喃喃自語起來。“師公,您這就是御風境的神通吧?我現在要下去了,否則時間久了我怕撐不住!”賀齊舟見老人居然不再說話,一個勁地冥想,連忙凌空用左換右手。老人道:“果然是那小笨蛋教出來的,這麼沒出息!你試試把華真功下半段前十二句功訣逆著運行一下!”賀齊舟倒吸一口冷氣問道:“現在?”那華真功下半段本就兇險無比,逆著運功更是犯了武者大忌,如果在這絕壁之上出一點差錯,那可就是萬劫不復了。“你不是現在在爬山嗎?楊徵十四歲就上去了,青山是十七歲,你現在多大了?”老人問道。“十八。”賀齊舟答,但還是不敢輕易運功,怯怯問道:“師公,您也知道華真功嗎?”“廢話,沒有我那兩個小東西能創出這功夫?”老人混濁的眼裡忽然泛起一縷清光。賀齊舟一聽果然如此,決定行險,開始靜心逆運功訣,不過才運了兩三句,忽覺丹田內真氣急旋,猶如漩渦。“對,就是這樣,然後逆運至陰維手少陰,則左手可吸附於石壁,越是光滑越牢靠,逆運到陽維手太陽,則右手可吸附,只要掌力輕吐,便可放開,這可是最高明的壁虎遊牆功!”老人見賀齊舟已經找到門道,在一旁講解。賀齊舟用右手試了幾次,果然吸力強勁,只是放開之後過猛,人差點就彈了出去,好在左手抓握得緊,一時心中大喜,幾次練習之後,覺得沒有問題了,便用右手緊緊吸附於石壁之上。左手拔出匕首後插入靴子,然後兩手交替上行,這次只找光滑的石面上行,果然順暢無比,心中大喜,邊爬邊問道:“師公,是不是練熟了就像探龍爪一樣,可以隔空取物?”“有過之而無不及!”老人的語調稍稍發生變化,賀齊舟的領悟能力讓他都有些激動,這分明就和青山、楊徵無異。“我其實只是路過這裡,就是想來看看義父當年習武的地方。沒想到能碰到師公您老人家。”賀齊舟欣喜道。老人只是用手指輕輕一勾,就像一片烏雲般在齊舟身邊緩緩上升,嘆道:“山中無日月,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那我就帶你去看看吧。”賀齊舟很快就攀至峰頂,只是這逆運華真功頗耗內力,便在峰頂稍作休息,打座吐納起來,調息時老人在一邊講解道:“其實這逆行的功法叫作‘深漩功’,因為對身體要求極高,很少有人能練成,是華山派歷代掌門修習的武功,楊山和何青山突發奇想,將功訣倒練,發現可使自身奇脈成倍擴張,再運用自己內力,就可將敵手來襲的內力通過身體再轉遞出去,練到一定程度就能達到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的功效。”賀齊舟有些奇怪,問道:“既然這麼難練,為何義父十四歲就練成了,還攀上的峰頂?”“楊徵那時剛通了三脈,深漩功練到第二重,花了三個時辰才從山腰攀到此處;何青山要好一些,已經是四脈巔峰,跟我遊歷了半年後回來,用了兩個時辰;你雖然也是四脈,但內力要渾厚許多,而且從小學的就是華真功,所以一學就通,照你現在的能力,估計從山腰開始,不消一個時辰就能上來了。”老人道。“啊?那他們十七歲時豈不是都不太強?我看中段那個石壁上的刻字很淺啊!”賀齊舟有些奇怪,就算是何青山所刻,其內力估計仍是不及張沐風。老頭道:“習武靠的是悟性,像他們那麼大時有這般修為已經很不錯了,後面幾年,年年有所突破,從軍中回來後更是讓我刮目相看,小子,沒幾個人是真正的天才,不刻苦修行,就算你年少時再怎麼出色,將來的成就也未必會高到哪裡!嗯,你這麼粗的經脈能貫通四脈想來也費了許多苦功吧?”“是我三叔從小督促我習武的,不過我也喜歡習武。”賀齊舟吐息完畢,起身說道。“那就走吧。”老人帶頭從峰頂另一邊下山,幾乎和來路一樣,都是無比陡峭的絕壁,只有往南的方向才是坡度較小的斜坡。賀齊舟試著慢慢下滑,然後用雙掌運轉“深漩功”止住下滑之勢,幾番嘗試後越練越熟,竟能一路快速下滑,而且路線專挑那種陡峭的絕壁。老人在其一旁下落,欣然點頭道:“不錯,不錯,不比楊徵差了。”“比何青山呢?”賀齊舟有些好奇,邊滑邊問。“當然是差一點,他第一次下山連我差點都趕不上,那傢伙就是不太願意吃苦……”老人得意笑道,但眼中一下子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賀齊舟不想再傷老人的心,不再談論兩人,默默跟在老人身後,下行百丈後,山勢趨緩,老人不再盤坐,佝僂著身軀,只是腳尖輕輕一點,身子就會飄忽著前行數丈。賀齊舟奮力跟上,一路向下,山間並無道路,不過樹木雜草漸漸多了起來,又行進約半個時辰,經過幾個矮小山頭的起伏,兩人來到一處山谷。谷中傳來隆隆水聲,一處高約百丈的飛瀑從天而降,相較白練山的瀑布要高出一倍有餘,只是水量好像小了一些,飛瀑下落處的水潭也要稍小一些,旁邊有一間破敗的木屋。賀齊舟暗忖,要真讓自己來找,恐怕三天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