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米不會遊 作品

第一百八十四章:造化弄人

    人世間,確實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卻又有太多的造化弄人。

    自從一年前,有人告訴了他,她為了幫他和驀憂脫離王宮,主動提出替驀憂嫁去瀚海國,和寒戰天談判的第一個條件便是放他們離開,於是她進了生死場。

    自從別人告訴他,那晚在藏楓山莊,她為了保護他離開,自願答應替蕭藏楓做事。

    自從別人告訴他,她一聽到他去了煙雨亭,便不顧危險的衝了出去,她在陰河谷,面對那個復仇聯盟時險些身死,可她至始至終都沒說出那些人並非她所殺,一力承擔下了風滿樓的所有事情。

    她一直在保護他,而這些他卻都不知道,面對自己的誤會時,她只問了一句:“冰冽,你相信我嗎?”

    可他沒有相信她,那一劍,不僅僅斬斷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斬斷了他的整個人生。

    他想起寒驀憂對他說:“阿冽哥哥,你知道她今日為什麼來赴約嗎?是她覺得我是你人生中僅剩下的東西了,她居然還想勸我改過向善,我們這樣的人啊,從一出生開始,就註定沒有辦法善良的,你說,她多幼稚。”

    後來,他去藏楓山莊找她,聽到的卻是她已死的消息,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也死了,她是他晦暗的人生中最後存在的一抹光,而他,卻親手將這抹脆弱的光打碎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冥界,冥王是如何將一心求死的他送入了十方閻羅殿。

    如果說,這世上真的有十八層地獄的話,那一定非十方閻羅殿莫屬,以前他不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那裡他終於知道了。

    小的時候,他聽父親講,獄中有很多種殘酷的刑罰,每一種都讓人恨不得死個千百次,他想,那是父親沒有見識過十方閻羅殿的刑罰。

    他每天以死搏生,在廝殺中求得一線生機,每次生死一線的時候,他一隻眼睛看著殘酷的人間,一隻眼睛看著殘酷的地獄,再也看不到一絲光明,那個時候開始,他奢望著她能來見見他,一次就好,聽他親口說一聲對不起,可她偏偏一次都沒出現過。

    後來,有個人對他說:“小夥子,到這裡來的人,有太多的人都有一個太過糟糕的人生,所以才想通過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法重獲新生,所以哪怕是在閻羅殿中,他們的眼睛中看著的都是生,唯獨你,眼睛裡透著的全是死亡,死在這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偏偏你一次又一次的活了下來,你心中有比死更重的執念,既然執念那麼深,為什麼不活下去,有仇就報,有恨就消。”

    於是他決定要活下來,是不是隻要替她報了仇,她就會來看他一眼。

    在那裡他的曝寒劍法大成,學會了各種暗殺技巧,冥王終於將他放了出去,讓他進入了天穹一品,他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是去抓一個小孩。

    他不知道那個小孩是誰,也不想知道那是誰,在順利抓到那個孩子後,他卻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然後,他便看到了那一張他所熟悉的臉,那張臉一如他記憶中的清澈模樣,甚至連眼睛,看起來都閃閃亮亮的像溫暖的太陽。

    她沒死,真好,可他好像更痛苦了,一時竟不知道該不該放下手中的那個孩子,若是她知道那是他,會不會更不會原諒他。

    可他最終還是選擇帶走了那個孩子,是不是,只要那個孩子在手中,他就可以再看見她。

    他覺得自己徹底變成了一個卑鄙無恥的人,他們就像走了兩個極端,南轅北轍,最終越行越遠,再也無法回頭。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他從一個絕望的深淵跳進了另一個更為絕望的深淵。

    人生真的是,一步錯,步步錯。

    凌汐池依然望著他,她發現從在煙雨亭開始,冰冽似乎就再也沒有穿過他酷愛的白色衣衫了,由白到黑本就是一個痛苦的過程,是不是他的心也如這一般,徹底墜落在黑暗深淵中。

    心中遽然湧起一種無法遏制的怒,或許是天性使然,在她的字典裡面,情義二字向來是重中之重,雖然冰冽曾經毫不留情的給過她一劍,可她早已經不怪他了,心中念著的還是以往他對她的好,她始終相信冰冽還是如她一開始所見的那一般,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

    她問:“那天抓走桑辰的是你?”

    冰冽怔了怔,一雙眸子淡淡的看向她,語氣中有壓抑的痛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