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麒麟船,  洛河間。

    “它就說了這麼兩句話。”

    時絨繪聲繪色地給白亦描述,“然後它就那樣歪著腦袋,咯咯咯詭異笑著,  身上氣息節節攀升,  像是被奪了舍一樣,可把我嚇壞了!”

    聞訊趕來麒麟船的滄明鏡被這消息嚇得不輕,  忙問道:“那你怎麼不喊人?嶽鶴長老怎麼樣了?”

    “那會兒喊人怎麼來得及?”時絨道,  “我看情況不對,一把火把給他燒了,  骨灰都揚了,  應該沒事了。”

    滄明鏡:“……?!”

    那可真是把你嚇壞了。

    只有清慈道君一個人真情實感地憐惜了,  絨崽被“嚇壞”的時候,他都沒能在她身邊。

    心疼摸摸她的頭髮以做安慰,  誇讚道:“做得好~”

    ……

    孟知雪吟唱的時候,還在傳承之中,  不能無人看護。

    牧丹青和時絨都被支走了,  白亦自然要留下。

    孟知雪突然結束吟唱,便是因為她正好從傳承記憶之中清醒來,悲慟得大哭不止。

    幾個丹修聞聲趕過來輪番哄都沒用,  時絨回來之後一聲不發地抱起她,  孟知雪俯靠在她的肩頭,這才漸漸止了哭泣。

    又因夢中吟唱的損耗過渡,  靠在時絨懷裡昏迷了過去。

    滄明鏡又問:“窮奇族有沒有出這種狀況?”

    時絨:“沒有。窮奇族在得知詛咒的本體是絨絲蟲之後,似乎採取了一些自救措施,  又或許是種族不同,  體質不一樣,  病情發展和境界跌落的速度遠比精靈族要慢。嶽子溫體內的絨絲蟲爆發過一次,  但姜卓沒有。”

    六翅精靈族,堂堂渡劫期的長老就這麼死了。

    “這麼說……”滄明鏡臉色凝重地負手在屋子裡走了兩圈,自己提出了結論:“絨絲蟲繁衍發展到一定情況之後可以生出靈智,奪舍修行者?”

    時絨說不止:“看它說話的語氣和內容,不像是新生的靈智。當時我用骨魂火包裹著嶽鶴長老,如果有外來的神識奪舍,一定會觸碰到我的骨魂火,為我所知,但我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

    沉吟片刻:“有沒有一種可能,絨絲蟲是有‘群體靈智’的?絨絲蟲曾為鮫人團滅,於是懼怕鮫人權杖,不願靠近,這就證明它可能早在繁衍生長的初期就有了一定的思維。寄生的群體發展到一定程度後,它們就能奪舍修行者,成為‘群體靈智’的□□之一,記憶互通,共用一個‘大腦’。”

    不僅如此,絨絲蟲在挑選奪舍者時,恐怕還會傾向於有選擇範圍內的最強者。

    絨絲蟲在嶽子溫體內發展最快,卻沒有選擇直接奪舍他,而是從他體內爆發了出來。是在有其他渡劫期長老的情況下,看不上嶽子溫這具區區化境期的□□?

    後來嶽子溫和其他長老們突然失智似地同時攻擊在場最強的嶽鶴,是因為絨絲蟲操控,還是因為己身怨恨?

    時絨覺得,絨絲蟲既然有靈智,自然會選擇。

    海面起了風,濃雲稠密起來。

    雲間的日光黯淡,原本碧藍的大海呈現一片幽暗的墨色,深不可測。

    “絨絲蟲若有群體靈智,就意味著只有將所有絨絲蟲□□殺盡,才能破局……”

    滄明鏡肅然,“絨絲蟲之災已經露出端倪,不能再瞞下去了,需儘快和其他族落攤牌,商議共同抗敵。”

    白亦淡淡:“嗯。”

    時絨抱緊了懷中的小鮫,心裡輕輕一嘆:這新大陸副本的難度,不愧是滅世級啊。

    ……

    鮫人的歌聲淨化過整艘船,沒有出蟲的人自然解除了隔離。

    被感染者則被重點隔離監控起來,等待下一次淨化洗滌,才能確認安全,被放出來。

    麒麟船的頂層議事廳內,兩船之上各族話事人齊聚一堂,白亦居主位,嘉天逸和龍明祖分坐左右副位,滄明鏡將目前所知境況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所有人。

    風精靈第一個坐不住,提問道:“要是真有群體靈智……我們在中州大陸之上可沒遇見過這種絨絲蟲,它們是在新大陸上?”

    同樣境況之下,窮奇和六翅精靈的結局對比慘烈,讓風精靈不得不自危。

    各族體質和天賦不同,他們不像麒麟和鳳凰,身懷火焰,無懼絨絲蟲,也不像窮奇可以掙扎自救。絨絲蟲對精靈而言是實打實致命的啊!

    滄明鏡看看白亦,隨後回道:“是。”

    風精靈幾乎要跳起來,心急火燎:“那咱們趕緊停船啊!不要再往前了!絨絲蟲就在海外大陸上,咱們不能明知是送死還往前湊啊!”

    “晚了。”

    白亦淡淡開口,“在嶽鶴被奪舍成為□□的一瞬間,絨絲蟲主意識已經發覺了我們的存在,我也探到了它。”

    白亦看向南方,“它離悟道只有一步之遙,就算我們回到中州大陸,也苟活不了幾年。待它晉級悟道,這片海可再攔不住他了。”

    “悟道境?!!”

    此話落下,屋內之人瞠目結舌,瀰漫開死一般的寂靜。

    他們是滿心歡喜跟著大船來瓜分新大陸的,後來遇見鮫人詛咒也以為不過一時之憂,怎麼越挖越深,情況峰迴路轉,變成如此塌天的大禍呢?

    且不論他們現在打退堂鼓撤回去,還能苟活幾年。

    清慈道君在這裡,直言回去無用,便是蓋棺定論麒麟船不可能掉頭,旁人說再多也是徒勞。

    鳳四海短暫發懵之後,慢慢意識到了點什麼,難以置信地看向座上的三人。

    還是說,從一開始,他們的籌謀就是奔著將他們綁在一條船上,平禍來的?

    但絨絲蟲對鳳族的威脅極小,他的心態遠不如其他妖族驚惶。

    垂眸喝了口茶,只當不知地沉默下來。

    ……

    嘉天逸眼見眾人已經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開弓沒有回頭箭了,才又緩緩開口,溫和著道:“我們也非毫無勝算。”

    “絨絲蟲離開宿主之後有多弱,大家也看到了,尋常的水火都可以滅之。只要我們做好防護,不被寄生,有清慈道君在,我們再多加準備部署,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嘉熙跟著附和:“是啊,要得領土,哪有不打仗的?”

    豹族焦躁道:“說得容易,哪來那麼多覆蓋全身的防具?”

    尋常法衣都針對性護關鍵部位的,不可能將渾身上下所有地方都護住,根本派不上用場,“船上的煉器師不多,就算可以現煉,短時間內如何湊得出上萬件防具,材料又哪裡來?”

    風精靈眼睛一亮,立馬接嘴:“風精靈速度快,或者我們可以返回中州,替你們收集防具材料?”

    青鸞族:“是啊是啊,反正去不了那麼多人,不如……”

    “好意心領了。”

    嘉天逸笑著道,“這一來一回花費的時間太多,只怕趕不上趟。而且你們單獨渡海回去,風險可不比登新大陸小。距離新大陸還有不短的路程,煉器師會想辦法將防具湊齊的。即便湊不齊……咱們也不用一擁而上,可以分批次進入大陸,看新大陸上有沒有資源可以利用,以戰養戰。”

    他三言兩語,將動了潛逃心思之人的路堵死了。

    眾人衡量利弊,人都到這了,無路可退。哪怕心裡再慌,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上。

    青鸞族訕訕:“那就……聽從萬族聯盟的安排。”

    風精靈:“……”

    龍明祖點點頭道:“既然大家願意配合,那我們就開始商討作戰佈局了。”

    ……

    遠洋船上的煉器師確實不多,兩船加起來,包括時絨在內才四人。

    其中一人就是青雲學府的先生祁鶴。

    師尊與高層議事去了,時絨便拿著名單將煉器師聚了起來,商討打造全覆蓋防具之事。

    眾人合計一番,煉器師葉鴻文道:“趕工倒無所謂,就是材料太稀缺了。”

    全覆蓋性防具要求延展性高,足夠柔軟,最好要自帶火屬性。

    哪怕煉器師登船之前都各自備足了材料,也沒能把這麼冷門的東西備上上萬套的說法。

    四人湊一湊,以各種手段彌補,頂多能湊出一千套左右的量。

    時絨想了會兒:“那你們先開工,我去想辦法弄點材料來。”

    找人要材料可是個得罪人的活,祁鶴先生勸道:“還是讓萬族聯盟出面,以官方的立場徵集材料吧。”

    “萬族聯盟要徵集,我自己也去弄一點,不衝突。”

    “啊?”

    祁鶴先生懵了:怎麼弄不衝突?

    眼看時絨嘻嘻一笑,推門走了,放心不下地推了推張痕,“你跟上去看看吧,別讓她亂來。”

    劍術先生張痕沒想到自個明明已經不教時絨了,還是擺脫不了管這個熊孩子的命運。

    任勞任怨起了身跟上去:“行~”

    ……

    張痕沒跟太近,眼睜睜看著時絨往麒麟船的下層走去,心裡略安:幸好她不還不至於頭鐵到得罪長輩,曉得魔爪要向同輩伸,仗著清慈道君親傳弟子的名頭,也沒人敢多說什麼。

    果不其然,霸道仙二代敲開了騰蛇的門。

    時絨手裡拿著一個本本,態度良好:“你好你好,你是火屬性的騰蛇吧?”

    “是這樣的,我想問下你現在毒牙裡面有多少毒液?方便擠出來一些給我嗎?”

    騰蛇:“……”

    張痕:“……”

    這也行?

    不掏人家腰包,直接從人身上薅羊毛是嗎?

    那確實不衝突了。

    時絨一看他愣住的樣子,忙接著解釋道:“哦哦你放心,毒液是煉器要用的,用來製作可防絨絲蟲寄生的防具。等以騰蛇毒液所製造的防具做好,會優先供給給你們騰蛇族,還可以在防具原價的基礎上打個折,你看如何?”

    騰蛇少君到底年紀小,被她一說,瘋狂心動起來,搖著脖子:“真打折?還優先賣給我們?”

    時絨:“是的。”

    騰蛇手一揮:“要多少?你去拿個缸來!”

    時絨微微一笑:不愧是在天乾決鬥場上,給她第一筆生意的騰蛇族,果然沒讓她失望。

    民風還是那麼的淳樸。

    ……

    白亦結束了一天的議事,夜裡回洛水間,卻沒看到時絨。

    牧丹青在偏房內守著小鮫,恭恭敬敬道:“時絨拿著陣石,跑去龍船了,說是找煉器師們有事要辦,只怕今夜不會回來了,讓我同您說一聲。”

    白亦:“……”

    白天剛熱情似火地卿卿我我完,夜裡就被安排獨守空房。

    白亦靜坐了片刻,自我安慰:絨崽是有正事嘛,正事要緊。

    ……

    “啊哈哈哈哈~什麼嘛,龍濉你超遜的耶,就這麼一點點!”

    玄梓叉著腰,看著龍濉面前半滿的水桶,很不以為然的往旁邊一指,“你看咱小叔,整整一桶!”

    “哈哈哈哈,刑哥棒棒,永遠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