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特慢啊 作品

第一百三十三章 虎毒不食子,無毒不丈夫,

    嘎吱。

    刺耳的尖響驚破黑暗,蛛網密佈盪來盪去。

    扈霆孤身一人來到後院,伸手推開兩扇木門,腐朽的氣味鑽進口鼻。

    那口漆黑的槐木棺材被幾張長凳架起來,直挺挺擺在中間。

    後頭的桌上有個銅香爐,兩支兒臂粗細的白燭插在裡面,照亮這方廢棄多時的屋子。

    扈霆步子似有千鈞重,緩慢走到棺材邊上。

    火光搖曳,那張方正的面龐忽明忽暗。

    最後,他長長嘆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三支血紅線香。

    用燭火點著,對著棺材拜了三拜。

    煙氣嫋嫋,飄散凝形,風都吹之不散。

    “列祖列宗在上,扈家遭逢大難,我這也是無奈之選,保佑此事能成!”

    扈霆低聲喃喃,耐心等候許久。

    咚咚咚,棺材裡面忽地傳出悶響,好似一顆心臟不住跳動。

    聚成一團的煙氣,霎時被吸走。

    嘎吱、嘎吱、嘎吱!

    好似指甲用力抓過木板!

    伴隨著令人壓碎的悚然聲音,

    敲入棺蓋的七根鎮釘接連彈出,

    一隻慘白的手臂兀自出現!

    棺中的屍體猛地坐起!

    換做常人,怕會被嚇得兩腿發軟,以為撞鬼。

    但扈霆似是早就猜到會如此,沉默以對。

    “嗬嗬……這身子虛得厲害。”

    詐屍的那人粗重喘息,像是胸腔漏風一樣,散發淡淡腐臭氣味。

    身著粗麻斬裁的喪服,半邊腦殼被削掉,勉強用細線縫合。

    空洞的眸子裡,充斥灰白色澤。

    半晌後,似是適應完了。

    那人揉了揉僵硬的麵皮,擠出一絲古怪笑容。

    “我是應該管你叫爹,還是叫你扈七爺比較好?”

    他聲音沙啞,藏著戲謔。

    “那老夫該叫你藍茂文,還是餘東來?”

    扈霆眉宇間摻雜幾分疲憊,冷笑道。

    “餘東來……這名字好久沒用了,聽著還有些陌生。”

    那人怪笑兩聲,夜梟也似。

    “沒人察覺你偷運棺材的事情吧?

    北鎮撫司的鷹狼鼻子靈,說不準一直都盯著你們扈家。”

    扈霆望著門外,緩緩搖頭道:

    “誰會懷疑一個死了兒子的老父親?

    算你運氣好,趕得巧,明兒身死,停靈發喪七日,萬年縣眾所皆知。

    加上玄武衛還沒圍來,讓老夫連夜把這口棺材順順當當送到大榆鄉。”

    被叫做餘東來的那人坐在棺材裡,晃動脖頸,活動筋骨。

    用力過猛,差點將縫合好的半邊腦殼甩下來:

    “說起來,你真個心狠,一刀劈殺自己的親兒子……要知道虎毒尚且還不食子。”

    扈霆面無表情,淡淡道:

    “這個孽障為我惹下多少禍患?

    打過、罵過,偏生不改,就是管不住那活兒。

    大榆鄉、萬年縣,但凡有點姿色的婦人,誰沒被他咬過一口。

    他娘走得早,無論怎麼胡作非為,老夫都只當還未長大,慢慢就懂事了。

    結果……爬到他老子床上去了!”

    髮妻去世之後,扈霆陸續納了三房妾室。

    最寵愛天京戲園子的一個年輕花旦,花了大價錢將其買下填房。

    那朵嬌花鮮嫩,嫵媚可人。

    幾乎令年近五十的扈七爺重回青春,有種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抖擻之感。

    卻沒想到,他唯一的獨子扈明色膽包天,不知怎的勾搭上了。

    然後被平日最重名望,自詡威風八面的扈霆撞了個正著。

    氣急之下,他當場拔刀劈殺孽障。

    事後,只對外說發了急病,藥石無救,直接發喪。

    “就為了一個戲子?值得麼?”

    頂著扈明肉身的餘東來幸災樂禍一般,不停地揭著傷疤。

    “你當老夫痛下殺手,是因為被自家兒子戴了綠帽?

    當面抓姦的時候,我的確有幾分驚惱。

    可轉念一想,左右不過一個戲子,

    明兒喜歡,給他就是了。”

    扈霆沉沉嘆氣,面色緊繃如生鐵。

    “但那孽障太不爭氣,看到我站在門外,

    直接嚇得跪在床上,涕淚橫流,

    說是小妾勾引他,不斷求饒。

    老夫望著那張窩囊的臉,心立時冷了一半。

    我是庶子出身,好不容易拼殺大半生,掙下這份不輸給扈家大房的家業,難道要交到這種廢物的手裡?

    滿腦子只想睡女人的紈絝,鬥得過扈彪?

    連扈老三都比他強半分!

    此念一起,殺心頓生,再也遏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