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色定 作品

第102章 仙家亦痴妄

    第102章 仙家亦痴妄

    一國命運繫於一人,這種話聽起來似乎豪氣萬丈,可是卻潛藏著莫測兇險。

    “我明白,只是如今的華胥國,不也仰賴於梁國師麼?”趙黍反問道:“梁國師能如此專橫,正是因為他修高功深。華胥國草創之初、百廢待興,梁國師便已鼎力相助。後來五國大戰交兵不止,也正是崇玄館珠玉在前,館廨之制才能踐行。

    更遑論有熊國幾次大舉來攻,最終還是靠他力挽狂瀾。如此種種,無論梁國師用心為何,他與崇玄館,註定跟華胥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那你可曾想過,華胥國民生之艱,病根就在梁韜?”張端景言道:“崇玄館雖有仙系血胤之名,然其四姓子弟大多凡俗之輩,修淺功薄,無非仰仗梁韜權勢而擅作威福。

    偏偏梁韜無意大力約束子弟,多有放縱。其子弟見此情形,所行無端日益氾濫。何況正因梁韜修高功深,崇玄館子弟受其沾染,修煉未成,反倒學了一身奢靡浮華之態。”

    趙黍沉默不語,老師這話讓他想起了梁朔。也許梁朔那種仙家貴介的風度儀態,就是在刻意模仿梁韜。只不過梁朔是在擺空架子,下場悽慘,而梁韜則是有高妙的仙家境界。

    奈何仙家境界是學不來的,全憑修悟而得。尊長的言行舉止,對子弟影響不容忽視。就趙黍所見,永嘉梁氏的子弟或多或少都在效法梁韜。

    其實這也不奇怪,畢竟梁韜的修為法力、權勢地位就在那裡擺著,不學他又學誰呢?就像趙黍也在效法老師的穩重,可惜還是學得不夠。

    張端景繼續說:“其實以梁韜的權勢地位,就算無有子弟後人,也定然會有許多人試圖攀附。哪怕他無心權勢,僅憑過往功勞成就,歷代華胥國主也必定對他大為敬重。

    可如今難解之處就在於梁韜涉世太深,獨夫之心日益驕固。你覺得未來人間道國基業底定,懷英館還有立足之處麼?更甚者,科儀法事完備頃刻,也許就是你的死期!”

    趙黍臉色微沉,其實這也是他不敢輕易答應梁韜的原因之一,如果這位國師大人搞什麼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屆時趙黍怕是連一縷殘魂都留不下。

    張端景見他如此,忽然問道:“梁韜是否威脅你,如果不協助,便要下殺手?”

    “他沒直說,但言下之意便是如此。”趙黍把玩著手中解憂爵。

    “無非是威逼利誘。”張端景說:“事關緊要,梁韜讓你帶話,就是要看我如何回應。”

    “老師您打算怎麼辦?”趙黍問。

    張端景沉默片刻:“我要親自去見梁韜一面,你不必過分顧慮。”

    “是。”

    ……

    夜色漸深,地肺山上空隱約有天光垂照,只要對崇玄館稍有了解,便知此乃梁國師修真煉氣所引起的玄妙仙蹟。

    每逢此時,崇玄館修士便會在地肺山中一同清修,嘗試從天光仙蹟中參悟出幾分玄妙精義。

    張端景孤身一人來到地肺山腳,門樓外兩尊石雕無聲流光,化作兩頭天祿獸攔阻門前,齊聲道:“首座有言,閣下若要登門造訪,請先過三關。”

    “既有邀約之意,卻偏要設關阻攔。”張端景語氣平靜無波,負手問道:“你們便是第一關?”

    “是。”兩頭天祿獸言道:“我等鎮守山門,為阻不速之客。”

    言罷,兩頭天祿獸昂揚而起,朝前撲來,其勢暴烈。

    “辟邪靈瑞無覓處,雕石砌玉作天祿。”

    張端景氣態從容,揚手拂袖盪開兩頭天祿獸,隨即引氣書符、頃刻便成,彈指發出兩道符咒。

    兩頭天祿獸被印落符咒,身形瞬間僵化,鮮活軀體色彩黯淡,變回石雕模樣。

    輕鬆破關,張端景直入山門。拾級而上,片刻後來到山腰平坦處,看見七名女子各持絲竹樂器,一名豐腴美婦斂衽行禮:

    “首座命我等為閣下奏樂一曲,還請留步一刻。”

    張端景環顧一圈,面無表情地看著七名女子聯袂齊奏,一曲動人仙樂迴盪山林,卻是暗藏殺機,陰柔和風自四面八方交逼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