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綠蘿裙 作品

第248章 管與教


    母親帶他進宮探望皇后,皇帝故意說,榮安雖然沒有親兄長,但表兄亦好,遂他留在宮中,美其名曰陪伴公主,實則是告訴謝家,他不會再給皇后一個兒子,但依舊會恩重謝家。



    少年夫妻,抵不過帝王心思。



    謝皇后見到他,就想到今後再也沒有生子的可能,能有什麼好臉色?沒多久,他就被送出宮。



    他也以為結束了。然而,皇后的怨恨,很快為帝王所察,夫妻漸行漸遠。



    父親又將他送進宮中,代替襁褓中的榮安,去彌合帝后間的裂痕。



    他還未學會怎麼做一個兒子,就要先學會做臣子。



    箇中苦楚,箇中委屈,謝玄英著實不想再提及。



    哪怕是對親弟弟。



    所以,他什麼也沒有說。



    一切都過去了。



    他做出這樣的犧牲,為的也就是母親、兄弟、姊妹,能夠在侯府平安富貴。



    “總之,”他深吸口氣,“你要馬,可以,幫我做幾件事。明日我要去……”



    話還沒有說完,謝其蔚就冷下臉:“三哥,我可不是你的屬下,憑什麼聽你命令做事?馬不給就算了,誰稀罕。”



    說罷,拂袖而走。



    謝玄英的臉色頓時鐵青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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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下半截,程丹若就一直在被謝其蔚刷新三觀。



    她接觸的年輕男性有限,陳知孝迂腐,王五平庸,曹四挺正常的,晏廣一心投身水利,總得來說,不算太糟糕。



    可謝其蔚向她展示了,什麼叫勳貴子弟。



    他在大街上縱馬,險些踏傷百姓。



    與人鬥犬,輸了以後,逼惡犬啃食養犬之人,最後,狗死了,人被送進醫館。



    在勾欄看戲,因為戲子言語不夠恭敬,他就拿馬鞭抽人家。



    前兩次,都是謝玄英去收拾得爛攤子,最後一次他不在,下人報給程丹若,她放下筆就騎馬趕了過去。



    勾欄門口,身穿粉袍的戲子還未卸去油彩,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著朝謝其蔚磕頭:“貴人饒命、饒命……”



    謝其蔚拎起茶壺,倒了一碗滾燙的油茶,抬抬下巴:“喝了就放過你。”



    旁邊戲班的老闆苦苦哀求:“大人,他是唱戲的,這碗喝下去,嗓子就毀了啊。”



    “喝不喝?不喝繼續打。”謝其蔚冷冷道。



    程丹若血壓立馬升高。她深吸口氣:“四弟好大的威風。”



    謝其蔚看見是她,倒也知道規矩,起身敷衍一揖:“原來是三嫂。”



    “是啊,我是你嫂子。”程丹若冷笑一聲,當機立斷,“還不讓四弟坐下?”



    李伯武和田北對視一眼,同時上前,將謝其蔚按進椅子。



    謝其蔚愣住,旋即勃然大怒:“大膽!”



    “啪!”



    話音剛落,他的臉頰就高高腫了起來,浮現出一個清晰的五指印。



    程丹若:“你兄長不在,我替他管教你。”



    謝其蔚被打得發矇,半天才回神,怒極反笑:“嫂子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啊。”他上下掃了她眼,“我叫你一聲嫂子,不過是規矩,真當自己了不起?”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謝玄英勒住馬韁,剛停下就聽見這句話,驚怒交織。



    謝其蔚掀起眼皮,看著失態的兄長,心中竟有快意:“母親都和我說了,當初三哥是因為迫不得已才娶……”



    “住嘴!”謝玄英怒斥一聲,耳畔嗡嗡作響,好像血液全都湧上頭頂,阻止了大腦的理智判斷。



    身體憑藉本能做出應對,他抄起馬鞭,抬手就是一揮。



    咻,馬鞭劃破空氣,打在人身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謝其蔚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打我?”



    尖利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驚懼,謝玄英驟然清醒,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麼打了親弟弟。



    但下一刻,他看見了地上的血跡,看見了奄奄一息的戲子,看見了周圍悲憤交織的百姓。憤怒再度湧上心頭,馬鞭揚起,好像之前,謝其蔚所做的那樣,破空劃過。



    綢料應聲破碎,深紅的血痕浮現而出。



    現場鴉雀無聲。



    程丹若的腦海中,短暫地閃過了“體罰是不是不太好”的念頭,然則,這點猶豫之心,在見到不斷哆嗦的戲子後,消失無蹤。



    穿越了,就入鄉隨俗吧。



    她面無表情地勸阻:“別打了,打這麼‘重’,得躺三、五天才能好呢。”



    謝玄英果然沒停。



    謝其蔚也不傻,跳起來就想逃跑。



    然而,周圍都是百姓,他們不敢明著和貴人作對,卻著實惱恨他看不起程丹若――她可是大同人,這兩年又是織毛衣,又是辦義學,名聲相當好。



    百姓心裡都有一本賬,也都不傻,似有若無地堵著。



    咻、咻、咻。



    謝玄英不是揮空鞭嚇人,是實打實地抽上去。



    謝其蔚細皮嫩肉的,很快吃不住:“別打了,三哥,哥,別打了。”



    他沒想到謝玄英會真揍他,懊悔不迭。但無論如何,對嫂子出言不遜,就是他理虧。



    故麻溜認錯:“我錯了,我不該胡說,哥,我知道錯了!別打了!”



    謝玄英一字未發,面容繃緊,整個人冷靜得可怕。



    他聽也不聽謝其蔚的求饒,紮紮實實抽了他十鞭子,衣裳都抽裂了才罷手。



    程丹若舒口氣,血壓總算回落到正常範圍,有心思做戲了:“快把四少爺送回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