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枕猶眠 作品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捉蟲】

    徐徒然抿了抿唇,繼續往前走去。按理說,至純之愛真正的所在,就在走廊盡頭——然而沒走出多遠,她耳朵忽然又是一動。

    “奇怪。”她驀地停下腳步,“有開門的聲音。”

    “不奇怪。”系統道,“這麼多人開門出來。”

    “不不,不一樣。”徐徒然立刻道,邊說邊四下觀察起來,“那個聲音聽上去像是在撬鎖,而不是直接打開……?”

    話未說完,她口袋忽然一動。小粉花從裡面探出頭來,像是感知到什麼似地,猛扯起徐徒然的一角,又順著她的衣服爬上,坐在她肩頭,拼命伸手往後指。

    徐徒然:“……?”

    她順著小粉花的指向轉過頭去,正見身後又一扇門打開。一個熟悉的人影小心翼翼地推門探頭,在看到徐徒然後,明顯一愣。

    “徐徒然?”那人微張著嘴,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加快動作從門後走出來,露出完整健全的雙腿——筆直修長,只是不知為啥,卻穿著反季的羽絨褲。顯得有些臃腫。

    “呃,你好?”迎著徐徒然安靜的目光,那人有些侷促地笑起來,又往後看了看,神情變得有些微妙,“這裡是哪裡?你是在夜店做任務嗎?”

    徐徒然:“……”

    她緩緩上前一步,終於開口:“楊不棄?”

    “嗯,是我。我——!”楊不棄話未說完,忽然一個偏頭,險險避開衝著腦袋扎來的石矛。他不解地看向徐徒然,後者卻是一點要解釋的意思都沒有,只衝著他抬了抬下巴,“摸它。”

    “……”楊不棄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碰了下。徐徒然視線落在他缺少袖子遮蓋的右臂上,眸光微閃,又看向肩頭小花:“確定嗎?真你爹?”

    小粉花立刻點頭,宛如雞啄米。

    徐徒然這才將石矛收了回來,又盯著對面看了會兒,忽然抿了抿唇:“你怎麼在這兒?”

    “這個……這個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楊不棄揉了揉額角,喃喃道,“我之前,就那天晚上,被一股很強大的力量拉走。之後就一直在各個場景裡跳躍……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規律,但我確實,看到了一些事。而在這過程中,正好我的腿也逐漸恢復……”

    他扯了扯腿上的羽絨褲,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這是我在某個場景裡拿的。那裡沒有夏天的衣服……”

    他似是有些緊張,又或許是憋了太久,說話有些顛三倒四。徐徒然也不急,就那樣安靜地聽著,耐心點頭:“嗯,然後呢?”

    “然後……”楊不棄頓了下,表情忽然靜了下來。

    “然後我想著,我應該回來找你了。我必須回來了。”他輕聲說著,“再之後,我就來到了這裡。”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給自己找雙鞋。臃腫的羽絨褲下面,是一雙光著的腳。

    他總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像樣,內心又有些懊喪,為什麼沒有落到一個更好的時間點,至少給自己找一身得體的衣服;懊喪的同時,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徐徒然的身上,哪怕努力冷靜,胸口仍是充滿了鼓譟。

    他想告訴徐徒然自己看到的那些事,關於星星、關於相遇、關於兔子,還有那些更重要的事。大腦卻像是個感染了喜悅病毒的破電腦,難以運行任何程序,只會在屏幕上反覆飄著“徐徒然”三個大字。

    楊不棄閉了閉眼,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再睜開眼時,卻看到徐徒然正朝自己走來。

    “你的胳膊。還好嗎?”她輕聲問道。

    楊不棄怔了一下,慌忙點頭,順勢抬起右臂,手腕卻被徐徒然一把抓住。

    下一瞬,在他愕然的目光中,他看到徐徒然朝他靠了過來,額頭輕輕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沒事就好。”她悶聲道,“歡迎回來。”

    楊不棄:……

    這樣想或許有些戀愛腦——但在那一刻,他確實覺得,其他的事,也沒有那麼重要。

    起碼沒有重要到現在非說不可……沒有急在這一刻。

    楊不棄默默想著,在震撼耳膜的心跳聲中,緩緩抬起了左手,小心翼翼地朝著徐徒然的肩膀環了過去。

    而就在他快要接觸到的那一瞬,卻見徐徒然又一下抬起了頭。

    “快。”她言簡意賅,一本正經,“甩了我。”

    楊不棄:“……?”

    ???!

    大腦瞬間當機。然而還沒等他做出反應,更令他愕然的事發生了——

    只見他和徐徒然兩人頭部以下的地方,都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寸寸消失。

    *

    至純之愛。

    爟級可憎物,永晝傾向。曾棲身於某言情書屋,後依靠網絡尋找獵物。會將自己偽裝成言情讀物,影響閱讀者,獲得她們的情感和鮮血,以滋養自身。因為行事較為低調,所以在原劇情中,直到為了衝擊輝級搞出人命,它才徹底暴露於能力者視野之中。

    而之所以稱其為“至純之愛”,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這個可憎物早在長期的獵食之中,形成了對於“純潔之愛”的概念,並對其深信不疑。

    甚至會因此對所有不夠純潔的行為,施以懲罰。

    ……比如抱抱。

    再比如任何近似於“抱抱”的肢體接觸。

    徐徒然:“……”

    徐徒然:“所以,它所謂的懲罰,就是將觸犯者的身體全部抹掉?”

    “準確來說,是‘屏蔽’。不過這個屏蔽只是心理意義上的。類似那個永晝狐狸的隱身功能。純潔之愛嘛,在它看來,留個腦袋就足夠了。”系統道,“不過比起被屏,更糟糕的,其實是關小黑屋。”

    發現了。

    徐徒然抬起眼皮,看了看自身所處的空間,頗為無語地撇了撇嘴。

    現在的她,脖子以下,啥都沒有。整個人就剩一顆連著脖頸的腦袋——從外形來說,像極了傳說中的妖怪飛頭蠻。

    而不久之前,幾乎就在她身體完全消失的瞬間,她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從走廊挪到了這個房間裡。

    房間大小適中,四十平左右,光線明亮。從天花板到地板,包括四面牆壁,皆是刺目的純白。儘管如此,徐徒然還是將它和系統所說的“小黑屋”對應上了。

    房間並非沒有出口。徐徒然左右兩面牆上,都有一扇純白的門,門的上方還細心地標註了“入口”和“出口”標誌——問題是,她沒法過去。

    徐徒然完全無法感知到自己被強行隱去的身體。碩果僅存的腦袋就像是被人硬按在了一根透明的柱子上,連轉動一下都相當困難,唯一能做的動作就是眨眼和說話。

    徐徒然:“……這種神經病一樣的懲罰機制,你就不知道早點和我說?”

    “我也沒想到你會被關小黑屋啊。之前也提了,那東西會釣魚執法。”系統語氣弱了一下,“而且我一看你抱上去就立刻叫你撒手了啊,你也沒聽。”

    徐徒然:“那不是因為我不知道……”

    “更何況,我有種預感。”系統幽幽道,“哪怕你知道了,在見到楊不棄後,你還是會抱上去。”

    說不定還要抱得更緊一些,直接把“挑釁”兩個字掛在頭頂的那種緊。

    徐徒然:……

    瞎扯。我是那種人嗎。

    說到楊不棄,他倒是也在這房間內。和徐徒然一樣,僅剩光禿禿一顆腦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至純之愛”故意的,楊不棄所在的位置距離她很遠,位於房間的角落。而且還是面朝牆角的——徐徒然眼睜睜地看著他艱難地轉著脖子,卻怎麼也沒法將腦袋給轉過來,忍不住出聲勸了句:

    “好了,先別動了。現在這情況,腦袋朝向哪兒都差不多。”

    “你沒事?”聽到她聲音,楊不棄似是鬆了口氣,又問起徐徒然的狀況。徐徒然隨口應了幾句,視線掃過純白的地板,忽然開口:“楊不棄,你能在不動用能力的情況下,讓小粉花感知到你嗎?”

    “?”楊不棄愣了一下,“什麼?”

    徐徒然簡單和他說了下這地方的警報機制,又道:“小粉花現在在外面。我想看看能不能讓她進來幫忙。我記得它是可以憑本能找到你的,對吧?”

    她當時發現身體開始消失,第一反應就是先操心了一下自己的褲子問題。在發現衣物是隨身體一起消失之後,就以最快速度,將身上所有東西都打包扔在了地上——包括那朵小粉花。

    在徐徒然的記憶中,脫離身體後的物品確實都沒有消失。然而它們現在也不在這房間內。唯一的可能,就是它們被丟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