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第32章 村中閒話32




    家裡一頭大的一頭小的,大的爹說再等等就殺了。



    幹完了活洗過手,一家人坐堂屋裡吃飯。熬出米油的白米粥,黃米的影子都瞧不見,野菜焯水後用鹽、醋,燒熱的豬油淋上去,清爽可口。



    “好吃。”



    顧兆捧著粥碗幸福一臉說。



    黎週週笑說:“今年米夠,改明燜個乾飯,我不放黃米,咱們就吃新糧。”



    “燉半隻雞。”黎大提。



    黎週週說好。



    吃完飯,收拾好。黎大說他去割豬草,撿柴火,讓兩人各幹各的事。黎週週便拿著竹簸籮,裡面放著針線、剪刀、布去杏哥兒家找王伯孃做短襖,顧兆在家看門看書。



    黎週週到了杏哥兒家,院子門敞開著,裡面人也是剛吃過早飯,見了黎週週都是和顏悅色的打招呼,杏哥兒婆母見黎週週帶著東西過來,說:“你等等,我去拿件我的襖子過來比劃下。”



    等做的時候,王家男人還把堂屋的大桌子搬到院子裡了。



    杏哥兒、杏哥兒婆母、黎週週一起做衣服,大嫂許氏在旁邊看著,偶爾幹個自己活。許氏過日子細發,家裡一雙兒女,衣服是緊著穿,能打補丁的就打補丁,短了小了拆了,添些別的地方拆下來的布,反正兩孩子的衣服沒咋見過新的。



    以前杏哥兒婆母誇許氏會過日子,如今看大孫子孫女穿的,雖然是乾乾淨淨的,可補丁套補丁難免的寒磣,便說:“老大媳婦,今年收成好,我給老大銀錢給了一兩半,多了半貫,趁著有時間你也去趟鎮上扯塊布,給倆娃娃作身新衣裳。”



    “娘不用了,他倆衣服還有夠穿。”許氏不想費這個錢。



    杏哥兒婆母心裡不愛,但黎週週還在這兒不好多說,回頭跟老大說說吧,她還能像黎家老兩口那樣偏王石頭,以後分家刻薄老大不成?



    以至於許氏現在就過的摳摳縮縮的,防著她不成?



    村裡婦人、待嫁的女孩都是上面短襖下面裙子,因為要幹活,裙子一般做的短一些露...出個鞋面,短襖也是斜頸的多,對襟的少。



    黎週週見鎮上老太太穿對襟,好看。



    “這塊布好。”杏哥兒婆母一摸就知道好東西。



    杏哥兒說:“比我給元元買的那塊還要貴三文錢,週週對他相公阿奶真好。”



    “那是週週孝順,是個孝順孩子。”杏哥兒婆母說。



    黎週週是哥兒,從沒做過女式的短襖,得了王伯孃指點,怎麼裁剪、怎麼打樣,王伯孃還說人上了年紀就不愛穿掐腰收腰的,那成什麼話,穿出去讓人笑話,說老來愛俏,要穿寬一些。



    做起來也快,一上午時間裁好了。



    黎週週說東西放杏哥兒那兒他就不拿回去了,等中午吃了飯,下午再來。杏哥兒婆母先一口答應,“就放這兒,放心伯孃給你看著,不會丟一根針的。”



    “謝謝伯孃,我信伯孃。”



    黎週週回家做飯,水缸也滿了,爹還沒回來,那就是相公去打水了。



    “相公,你早上去打水啦?”



    顧兆聽門口動靜出來看,見老婆回來了,表功說:“我乖不乖?”還把腦袋湊過去,讓老婆摸摸。



    黎週週笑著摸相公腦袋,誇說乖。



    “我打了一半,村裡叔伯幫我拿回來的,我說不用都不成。”



    “相公好,大家都喜歡的緊。”黎週週自然說。



    顧兆卷著袖子,跟週週進灶屋,他坐在灶膛燒火,說:“不是我好,是地裡莊稼好,家家戶戶手裡鬆快了,人也和善起來,見誰都是三分笑。”



    “好像是,今年秋裡,村裡阿叔阿嬸串門磕牙臉上都帶著笑,吵嘴的都少了。”黎週週仔細想想是,一邊洗手和麵,中午簡單吃點麵條,一邊說:“我早上去杏哥兒家,遇到了王嬸,她還跟我打招呼。”



    王嬸因為十文錢爐子的事,背地裡說他,黎週週其實知道。但這種事情,黎週週不罵仗,只能遠著些,沒想到王嬸會主動打招呼,雖然看著不情不願有些彆扭。



    “她家五畝水田,稻米堆著換成了錢拿手裡,還要衝你擺臉色,那別怪村裡人說她了。”顧兆說的自然。有句話叫窮山惡水出刁民,不說絕對,但也有幾分道理。



    小時候他在福利院,裡頭孩子多,吃的穿的都緊缺,靠社會善心人士捐助,幾個孩子為掙個玩具、多吃口肉都能打起來。後來他靠國家資助上了大學,其他幾位同城打工上班的聯繫上說一起吃飯。



    以前為掙小玩具動手的,那次聚餐上特別和氣,還掙著搶著買單。



    主要是窮。



    “不過咱們還是離王嬸不近不遠客氣處著就成。”顧兆說。



    窮也有窮的有骨氣的,也不能什麼都賴在窮上。黎家當年的境況比隔壁王嬸家還要窮,一間茅草屋,旱地不出糧,父子倆青黃不接時就餓肚子,可也沒貪過誰家小便宜,有那種心思。



    當年伸一把手的情誼,黎大一直記著,有啥的順手就能幫。



    給人家殺豬都少要一些下水。



    黎週週也記著王嬸在他小時候幫過他,顧兆敢打包票,要是燒爐子是黎家父子,王嬸來買,那絕對是便宜十文的。



    “我知道相公。”黎週週醒著麵糰,開始摘野菜,拿著個下麵條鍋裡,在別人面前,黎週週可能不會說這種落人口實的話,在自家相公面前沒所謂,他知道相公站他這邊的,說:...“我覺得王嬸心胸小氣,也幸好水田肥這次好使。”



    不然的話,王嬸更記恨了黎家,不知道要做點啥。



    雖然村長說好壞都自己受著擔著,但人家心裡恨黎家,偷偷摸摸的搞點壞,村長還真能鬧大了動村法不成?



    小人難防,尤其是鄰里,所以對這王嬸就遠著些不咋打交道就成。



    黎週週鍋裡下麵條,黎大揹著一筐豬菜,手裡拎著兩捆乾柴火回來了,顧兆給爹準備了熱水洗洗臉和手,正巧能吃上飯。



    吃過飯,黎大也不閒,在家裡待不住,還是往山腳跑多撿柴火。他家哥婿身子骨弱,進了秋冬要喝湯,還要燒爐子,都是廢柴的。



    黎週週便去杏哥兒家做衣裳。



    早上裁剪好,下午黎週週便開始給對襟胸前繡福字,幹繡活前還洗過手,一針一線的,做的又快又好。



    這福字簡單,顧兆字也特意寫的圓一些飽滿。



    老人瞧著指定覺得好,有福氣。



    黎週週花了四天繡好的,杏哥兒婆母瞧著說好,圓圓潤潤的一看就能帶來福的。杏哥兒便說娘喜歡,改明他去鎮上也扯塊布,給娘繡一件短襖。



    “花那個錢幹啥,我又不過壽。”杏哥兒婆母嘴上不要心裡是高興。



    後來黎週週給袖口領口繡祥雲,杏哥兒便問黎週週買了塊靛色的,也給他婆母做了件對襟襖子,說是當新衣,按照黎週週做的款式來,也繡了福字。



    杏哥兒婆母嘴上嗔怪杏哥兒花錢破費了,可心裡愛著呢。許氏一瞧,可能有了緊迫感,沒幾天,黎週週這邊短襖塞了棉花,開始做盤扣,許氏去鎮上也買了布回來,說給婆母做裙子。



    簡直像是打擂臺。



    幸好黎週週的短襖做好了,說不打擾,抹額他回去做也成,端著竹簸籮趕緊回家。



    “別是我做短襖惹出來的事,讓杏哥兒和他大嫂不睦了。”黎週週還挺忐忑,跟相公學。



    顧兆給老婆揉手,說:“只剩抹額了,你別熬壞眼睛,白天在做。”然後才說:“我雖沒怎麼和堂弟公爹婆母打過交道,但聽你說,王家掌家的面上還是不偏不倚的。”



    每年收成賣了銀錢充公,王家老兩口還給大房二房發零花錢,一年各一兩銀子。小家手裡有錢,不至於給孩子買根線都要看婆母臉色伸手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