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第79章 京中翰林7

    第七十九章



    女眷夫郎這一桌吃飯。



    三家最早過來的是嚴家,也是最快買房安頓好的,無外乎因為柳樹那時候大著肚子總不好一直住客棧,而且路上瘦的快,原本圓潤的臉上沒了肉,肚子大的嚇人,嚴家長輩說要好好補補,那就早早買屋定下來。



    “……不怕大嫂和週週哥笑話,我家來時帶了全部家底,一共三百九十八兩銀子,路上花銷,買了屋子,還有騾子,前前後後加起來,如今家裡就剩十一兩銀子了。”



    “現在日子也是能過,我家謹信一月能有個三兩七百錢,省著些總是能過下去的,不過我還是心裡覺得沒底。”柳樹說這個話是跟著週週哥說的,“週週哥,咱倆還能做生意嗎?”



    黎週週早動了心思,他家花銷比嚴家只多不少,這會說:“不能咱倆親自上,像在府縣那會親自燒、煮這是不成的,如今兩家現在是官身,被發現了,雖然面上說是我家親戚的生意,可官家的夫郎親自做買賣,傳出去了,都是要被笑話的。”



    “這是,我能想來。”柳樹嘆氣,“我怎麼覺得當官夫郎了也沒多少威風,還這不能幹那不能做,日子過得緊巴巴,沒啥意思了。”



    黎週週笑,沒說話。倒是一直聽著的唐柔說:“有得必有失,現如今艱難一些,以後要是他們官升上去了,是好的,起碼孩子婚事上不愁了。”



    “大嫂你想的好長遠啊。”柳樹說。他家大白才出月子,要成親那也是十幾年後的事了,平平安安長大就好了,“再說成親這還不簡單了,只要模樣好了,書唸的好,很好找的,你瞧我和謹信,當時他還不富裕,照樣找到了我。”



    黎週週便輕笑,唐柔也笑。



    “你倆幹嘛笑啊?我說的不對嗎?”



    “不是笑話你。”黎週週覺得小樹想的挺好的,他當年沒找到相公前,婚事也是進入難堪地步,如今都好了,不過解釋說:“大嫂意思,要是以後他們官高了些,咱們給孩子能多一些挑的選擇。”



    唐柔點頭,“可不是。”她出身不好一個庶女沒法子才嫁商戶,雖然相公對她很好很疼惜,可唐柔想,以後給瑩娘找婆家了,家底最好好一些,不用像嫡姐那般富貴權勢,可也不能白身沒個功名,最好是有個功名,家中人口簡單,門風清正,最好不過了。



    瑩娘活潑性子嬌一些,適合一位脾氣好,家裡關係簡單沒妯娌的人家。這般一想,嚴家倒是挺好的。唐柔想到這兒又笑起來,還真是來嚴家吃滿月酒,結果把人家兒子給惦記上了。



    “這倒也是,買菜還要挑新鮮的。”柳樹笑說。



    雜七雜八的話又給引偏了,等柳樹想起來做生意這茬,席面也吃完了,大嫂拉著瑩娘手去屋裡看大白了,黎週週就見小樹過來,一看就知道要說什麼,先說等下,把懷裡的福寶給了相公。



    顧兆接了福寶,故意胳膊一沉,懷裡的兒子不僅沒嚇著,反倒咯咯笑起來,半點沒從他阿爹懷裡離開的不捨,注意力全都轉移到爹爹和他玩了。



    “再來一下?行,再來一下。”顧兆撒手又來了下。



    福寶咯咯笑,嘴喋喋叫。父子倆這邊鬧著玩。嚴父瞧見了,便和黎大說:“你家福寶膽子大,都不害怕。”



    “可不是嘛,像我記,”黎大語氣驕傲。



    他家福寶就是膽大什麼都不怕。



    黎週週和小樹到了迴廊坐下說話,“是不是生意買賣的事?別急,我之前想過了,還是要請人過來,咱們在京中根腳還沒站穩,做生意不牽連他們是第一位,招陌生的我不放心,萬事開頭難那就得穩重,還要多瞧瞧京中有沒有這味吃食,京中人的口味又如何。”



    “我本來想你才出月子不著急忙活,自己先養好身子。”



    柳樹覺得自己身子沒問題,他都能憋壞,又說:“既然是招人了,那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都不需要他插手幹了。



    “當初在府縣可是你想到接宴席的,不親力親為的做買賣,還有別的法子。”黎週週跟小樹交個底,“我想著在京中不好做滷下水了,略略抬高一些,要是傳出去是我家親戚生意,這下水總歸不雅不好聽。”



    黎週週不是這麼認為,可總要想多些,多為相公顏面考慮。



    相公之前說了,一些大官背後的生意都是家奴或者妻家做的,那就說明,官場上其實都能看明白的,生意和生意還是有不同的,賣筆墨紙硯賣書就沾著高雅不俗的味道,可要是賣下水,外人沒吃過,提起來傳起來就不好聽了。



    “那滷啥?”



    “我想著滷鴨。”黎週週先定這個方案,“滷排骨也可以,可連湯帶水的一勺勺打也不方便,不如賣滷鴨整齊。”



    柳樹便點頭,“週週哥我都聽你的,你說幹啥就幹啥。”



    “鋪子開起來估摸要到明年了,這事急不得。對了,你孃家那邊有沒有靠譜的親戚?”



    柳樹先是搖頭,又點頭,實話說:“我家和村裡其他家都差不多,小時候窮起來為了一口吃的都要鬧要吵,大哥二哥和小弟,各自成家了,說是吃一鍋飯都各有算計,倆嫂嫂弟妹是半點虧都不吃,唯獨我家的小妹可以,勤快乾活利索,我瞧著她就像是瞧著以前的我,她還沒我有個炮仗脾氣,在家裡就是受欺負的。”



    所以柳樹對幾個哥哥弟弟嫂子侄子侄女那些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一般般,誰都不可憐,敢招惹一個給點好處,那其他的可不得全炸開了,所以乾脆誰都不讓攀,反正之前他嫁到嚴家,嚴謹信沒發達前,他瞧著家裡日子也是該咋過就咋過,也沒少口吃的餓死了人。



    唯獨對這個小妹有些可憐同情。



    “可她是女孩,京裡這麼遠,不好帶過來,就算帶過了,做生意買賣她一個沒成家的不好拋頭露面。”柳樹嘆氣。



    他想幫也不知道咋幫。



    黎週週:“多大了?”



    “比我小十歲,如今十五了。我之前來京前,我娘還說要給小妹挑個好的,想問我要錢給小妹做陪嫁,我給了一塊紅布,走的時候給小妹了一兩銀子。”



    柳樹說話糙,人有時候直爽到大大咧咧嘴上沒把門,可心裡有自己的一杆秤,他娘才捨不得早早把小妹嫁出去,留家裡幹個兩三年活再給出去,他當時也是。



    拖到年齡大了,家裡才著急。



    只能挑年紀大窮的,出嫁連一身正經嫁衣都沒有。柳樹誰都不心疼,唯獨心疼這個小妹,跟他太像了,比他還老實。



    他能嫁到嚴家,已經是命好了,嚴家當時窮,嚴謹信雖然長得吧,兇了吧唧的不像個書生,也不會說話,可人好啊記,也不在外頭胡來,當了官也沒休了他,懷大白的時候,還照顧他。



    可不能全靠撞運氣的,要是運氣沒撞好呢?



    所以當時柳樹要去京裡,單獨給小妹了一兩銀子,讓誰都別說,連娘都不許,更別花這個錢給侄子侄女買糖吃,不吃一頓糖死不了人,這錢雖然少,你捏在手心裡。



    小妹是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聽明白過來沒。



    如今週週哥想要找人過來幹活,就算柳樹有心想叫妹子過來,可也知道不成的。他一個嫁出去的哥兒,就是嚴家人了,不好多過問孃家的事。



    “週週哥,還是從你那邊找吧,我家這邊指定不成。”



    黎週週點點頭,說:“知道。你這段時間也別閒著,要是無聊了,就學學字,可不能像以前在府縣那樣說好累,找藉口拖了。”



    學字這事,黎週週在府縣時就跟小樹說過,但柳樹一聽學字,先是答應了,可學了沒兩天,實在是頭大,他家男人太兇太嚴了,恨不得打他板子,便推脫說幹一天活好累,他不是個學字的料子就算了不浪費男人看書時間。



    沒成想,躲過了一時,躲不開這會。



    柳樹臉苦巴巴的,“不學成嗎?我還是愛幹活。”



    “不成,你得學會看賬本,簡單的名字姓氏也會。”黎週週笑說:“我知道你成的,反正也沒事幹,你學了念出來,還能給大白薰陶一下。”



    柳樹把這話記住了,之後送完客人很正經跟男人說他要學字,這次保證不叫苦了,“……只是週週哥說了,我學的時候,大白也要燻,既然我倆一起燻,你可不能板著臉太兇嚇著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