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第183章 功成首輔20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日子就是見天的過,當下時不覺得如何,回頭一看,恍惚怎麼過的這般快。



    昭州的夏日漫長,尤其是盛暑,普通百姓很難用上冰——以前也沒有過,幸好這幾年,百姓們的穿衣制式發生了改變,以前就是熱,那也不敢露一些,怕被唾沫星子罵,如今上行下效,開闊的風氣是水到渠成。



    街上走的,不論男女老幼貧富,比比皆是寬大鬆快的衣裳,露出小臂手腕腳脖子也是常見,日子好一些的,那就是流光綢上身,過的省的,那就是吸汗的苧麻布,款式都是一樣的。



    穿的清亮透氣單一件,不再是以前那般裹著。



    且昭州城愛美追求美的風氣也起來了,不管是有錢沒錢的,年輕女郎婦人們儘可能的把自己收拾的漂亮妥帖。



    這不,半個多月前,小雨雜貨鋪又出了新款,是又便宜又好看。



    苧麻的茜紅圓領窄袖內裡,下頭是草綠色裙褲或是配裙子,露出脖頸,這裙子穿法高腰,勒在胸以下,身形姣好曼妙,有些女子自然還是有些害羞的,再搭一件薄薄的流光綢半袖,把胸前給遮蓋住,天一熱出了汗也避免一些羞窘。



    這款衣裳一出來,便受昭州城尋常百姓女郎的喜愛。



    無外乎便宜,還能自己搭,或是買單件回去配自己有的也成。單件賣的最好的那就是流光綢半袖了,流光綢是貴价,尋常百姓哪能年年制新衣,可這款流光綢半袖可算是特別便宜,是各色流光綢拼接起來的,件件拼的色不同,拼的大小也不同。



    自然主要是便宜。



    昭州城的流光綢比中原便宜,那一丈也要七十文,可這條半袖,成品算下來,一件才十三文,有的說是瑕疵款,還能再便宜兩三文。



    於是,別說昭州城女郎,就是城外村裡的年輕婦人也是人手一件了。主要是原先的衣裳,搭上這件顏色鮮豔、質地柔軟上等的半袖,一下子顯現的‘貴氣’了。



    後來賣的多了,小雨雜貨鋪人手縫製不過來,便出現了‘半袖原材料包’的賣法,將製成半袖的流光綢塊裁剪好給打包,配上線,這樣賣能少兩文。



    自然也有怕縫不好的,那就交給店裡做,小雨雜貨店做的手工好。



    此時城北門,日頭已經毒辣起來,可來往的馬車不斷,有外地人碌碌的趕到城門口停馬下車接受檢查,也有從昭州城出來回家的,年輕男子揹著揹簍,旁邊是才成了親的媳婦兒。



    “好看,真好看。”男人誇道。



    媳婦兒是臉紅了,不知道是曬得還是害羞,關心說“一會換我背。”



    “這些東西不累,別勒壞了你衣裳。”



    “我就說回去再穿,讓我糟蹋了好東西。”



    “又不貴价,現在穿上了,回去村裡人都能瞧見。”男人說,這半袖就是好看,隔壁家的買來穿上了,天天在他媳婦兒面前顯擺炫耀,這次他們也顯擺。



    “走吧,我不熱不曬,走起來了還有風,一路上歇一歇,能早早回去。”



    “好。”媳婦兒拿著手帕時不時去給男人擦擦汗。



    這天再熱,兩人也是一臉高興幸福。



    自從三州城的水泥路修好後,來往昭州城的馬車、推車也多了,城門口的士兵都多了兩位,此刻一人盤查一對老夫婦,坐人的馬車有車廂,是素色陳舊了些,後頭一輛是板車,上頭拉著幾個大箱子。



    兵卒便多問了幾句,裡頭裝著什麼,是賣貨來了,還是尋親訪友。



    老者笑呵呵答“是衣物還有些書,阿忠打開箱子。”又言“我也算是尋親,我小徒弟住在昭州,他寫了信說昭州如今如何富饒繁華,我便過來瞧瞧。”



    箱子打開,衣物也只有一箱,其他的皆是書。



    兵卒一見,臉上神色是欽佩,還抱拳拱了拱手,說“老先生莫怪了,如今來昭州城的人多了,就怕是一些宵小混跡其中,如今城裡巡邏也嚴了些。”



    “應當的。”



    老者和氣擺手,又問“對了,黎府怎麼走?”



    “您是去黎府嗎?”兵卒怔愣而後鄭重許多,而後給熱情指了路。



    這老夫妻也沒在上馬車,而是有僕從牽著馬繩,他們二人走在旁邊一路進了昭州城,沒一會背影便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不見了。



    兵卒回過神,才驀然想起,剛才那老者說是尋親訪友,尋得是他的徒弟,這又去了黎府……



    老夫婦便是孫沐和其老妻。



    此時正是晌午,不管是城裡城外皆是熱,可兩人誰都沒提坐車快快去黎府歇歇,就這般走在昭州城中街道,這幾年昭州送來的書信,一點點地與眼前的畫面對應上了。



    孫沐指著腳下的地,同老妻說“這便是到了百善街,當日他修路,信上給我說‘哄他們一鬨’,子清促狹,利民。”



    其妻並未說話。



    孫沐妻子姓白,單字茵,也是滁州本地的文人世家出身,擅畫,就是當年恃才傲物的孫沐,見了年輕時白茵的畫作,也是甘拜下風,慕其才華。



    更別提後來人到中年,經歷了生死別離,心境不同,畫作上更是不同,可謂是登峰造極境,取字蓮心居士,可惜畫作不賣,不借。



    一路走,白茵的目光自然是落在昭州城百姓穿著上,尤其是年輕婦人女郎,見她們穿著大膽,與滁州不同,這些婦人敢在街上高聲吵架說話,甚至是揪著一個男人不放,大聲呵斥。



    “……你個下三濫的,跟在老孃屁股後頭畏畏縮縮的,還想摸老孃屁股,呸你一臉唾沫,也不瞧瞧你那臭狗屎一樣的,大家快來看看,這下三濫臭流氓沒人教的樣。”



    白茵聽了聲,哪怕是一向寡言的神色也顯露出驚詫來。



    若是在滁州,女子在街上被輕薄了,定不會大聲叫嚷,只怕是恨不得回家把那身衣裳燒了丟了,羞於啟齒,哪裡敢向這般當街抓人,還叫罵,抖落的乾乾淨淨。



    不怕被指點嗎?



    “啐!”圍觀瞧熱鬧的有人先啐了口唾沫,不過是像那畏縮被抓住的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