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第228章 盛世一統13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也不該說二哥那番話。”



    顧兆聽鄭輝說完,開口第一句便是這個,而後道:“咱們兄弟三人,自官學時候就認識,不說一路多麼艱辛,也算是互相勉勵,這話傷人了。”



    鄭輝哪能不知?他說完就後悔了。



    “我怕見你們。”



    “我自知有愧。”鄭輝喝了一口酒,沉默了會,一五一十把心裡所想說出來,“那會亂著,我戰前作樂,愧對國。後頭柔娘替我操持家裡撫育兒女,擔憂我安危,愧對家。”



    “那時候,我去豐州和談,謹信送我,我倆把酒暢談,他雖然沒話,依舊是我絮絮叨叨的說,那時候我意氣風發,我暢享許多,想著定要把茴國說服勸退,也算是一展所長,這麼多年不算白蟄伏浪費,我在他跟前立了宏志,卻沒想到再次見面回來,我之前說的話,立的志,就是打我自己的臉,我愧對他……”



    “我不配做你倆的兄弟。”



    鄭輝乾脆抱著酒壺喝,一副‘他壞透了沒救了’的墮落。



    “要是真自甘墮落,為何今日會上我家的門?為何還要剖析了你的所想?別說你是貪圖權勢,來巴結奉承我這個首輔的,你再混賬,倒不至於這一步。”顧兆說道。



    不就是一邊清醒,一邊深處還想改過自新。



    鄭輝抱著酒壺怔在原地。



    “既是知錯,想悔過,就別爛著了。”顧兆道。



    這麼多年好友至交,從年輕時到如今,三人官場各有各的生態不同,他和二哥可以算是大起大落,唯獨這位大哥是庸庸碌碌,說到底本心難守。



    “你若是還一如既往想著混下去,那咱們兄弟情自此後也是越來越遠。”顧兆把話說白了,“我認識甘願叫大哥的鄭輝,那是胸懷寬廣能體諒他人不易,坦蕩赤誠,知錯能改。”



    鄭輝眼睛紅,含著淚,滾滾而下,用手背胡亂抹開,此時就像多年前,他們在府縣官學上,兆弟還是當頭棒喝,把話攤開了說的難聽――



    若是你依舊如此,那咱們便無法深交下去,只能當個普通同窗了。



    道不同,走不到一起。



    那時候嚴謹信也是沉默寡言,站在一旁沒說沒問,他在後來漫長的歲月中,偶爾也會想,嚴謹信做學問比他好,當年在官學中嚴謹信其實是因兆弟才同他交好的,並非他這個年長的大哥才能秉性。



    可此時他看著嚴謹信,這人犟的厲害,死守一個道,要是真瞧不上他,不想結交了,也不會這麼多年聽他說牢騷抱怨,替他送行祝他一切皆好,也不會讓柳夫郎多照顧他家中妻兒。



    鄭輝悔啊,悔的徹底。



    “對不住,嚴謹信。”



    嚴謹信並未說話,也沒扶著跪地的鄭輝,任由鄭輝跪著,只是側開了身,避之不及。顧兆見聞,並沒插手說什麼諒解的話――



    這是兩人的事情。



    前院書房如此,後院也是氣氛略有幾分尷尬。



    柳樹是個對‘自己人’心直口快利落的性子,這些年當官夫人也不是白當的,年齡也不是白長得,在外還是能唬住人。



    之前嚴謹信成了內閣紅人,官場上的貴婦人們爭相結交柳樹,要走,結果是面上看著笑盈盈的奉承你,實則是話裡藏針處處笑話譏諷你是暴發戶土包子沒底蘊不懂規矩。



    柳樹是不會那些拐彎的,可誰對他不善意是能感受到,當時就懟了回去,掃了幾家顏面。之後背地裡就傳開了,說柳樹是‘失了貴婦規矩的悍夫’。



    後來久了,柳樹就忍了忍,學了一些陰陽怪氣的招兒。



    如今全用到唐柔身上了。



    唐柔帶著瑩娘還有二郎到,黎週週相迎,先是客氣了一番,好久不見身體如何云云,轉頭就看瑩娘和二郎。



    “近十年沒見,小瑩娘都長大了,亭亭玉立的漂亮模樣。”



    瑩娘如今十七,真是大姑娘,模樣像她娘帶著幾分南方的秀美,眼神還是明亮,只是渾身氣質穩重端莊了些,不像以前小姑娘活潑靈。



    “顧夫人好。”瑩娘福禮。



    黎週週:“這可客氣了。你小時候經常來我家玩的,叫阿叔。”



    “阿叔好。”瑩娘便改口。



    見二郎。此子是黎家一家到了昭州,大約九十月份生下的,因此黎週週從未見過,此時這孩子十一二模樣,長得略有些圓,個頭也不算高,卻看著怯生生的怕生。



    黎週週一想也能想來。



    鄭輝在豐州四五年,唐柔性子穩重規矩,自是關門謝客,很少帶孩子出來走,反正二郎看著還不如他姐姐小時候活潑膽子大。



    “叫什麼?”黎週週愛憐小孩問。



    唐柔便先一步說:“大名光字,鄭光。”



    “這名字好,同他阿姐了,瑩瑩光芒――”黎週週話都沒說完,旁邊一直當空氣人的柳樹便陰陽道:“那是挺好,現成的芒字可不是有人接了。”



    舞姬生了一子,孩子才兩歲大。



    唐柔聽聞,面上看著沒什麼,只是握著帕子手緊了,抿了抿唇,還擠出一個笑來。黎週週自是不能由著小樹來,在他家,他家請的客人,不能讓唐柔受了言語刻薄,再說孩子也在場,都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