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番外二十三




    可看到福寶的雙眼,林康安把心中的話嚥了下去,若是他死了、殘了,福寶依舊是快快樂樂的福寶,同他沒什麼干係,也不用揹負自責什麼。



    林康安從小情緒不多,能體驗到世間萬物感情更是寥寥可數,可到了福寶這兒,他好像能感受生氣、傷心、難過,胸口憋著漲漲的,還有酸楚來。



    “踢球好不好?”林康安問。



    兩人在一起時,林康安從未提過什麼要求問號,第一次提,只是踢一場球,這還是黎照曦喜歡的運動。黎照曦心裡漲漲的,眼睛還有點酸澀,他眨了眨眼睛,嗯了聲,說:“明日吧。”



    今天太晚了。



    結果這場蹴鞠,直到林康安離京都沒踢成。



    京裡一直下雨,斷斷續續淅淅瀝瀝好幾天,蹴鞠場是露天的被泡的泥濘,不適合踢球了。



    黎照曦知道林康安要走在即,望著窗外珠子一般的雨滴,第一次討厭下雨天。他明明以前都喜歡的,不管是下雨下雪還是晴日狂風,每個天氣都有它的漂亮和風景的。



    可如今黎照曦不喜歡了。



    臨走那天,倒是大晴天,林康安入宮守在宮學殿前好一會,等到了中午,黎照曦才看到,快速跑到林康安面前。



    “你等我多久了?”



    “不久。”



    林康安說完,見福寶鼓了下臉頰,便說:“你別惱了,那場球等我回——”



    “呸呸呸,別說了。”黎照曦忙擺手,一連串的解釋,就怕十六誤會,“我爹說,這種馬上出門打仗還要立下的誓言,多數是有坑,就回不來了。”



    “你別說了。”



    “我知道,記下了。”



    林康安第一次聽這種說法,也諱莫如深,很是鄭重的點點頭,“福寶,你學習吧,我走了。”



    “我送你吧。”“不用,去學習吧。”



    “好。”



    這一下午,黎照曦坐在學堂,心神都沒了,恍恍惚惚的。坐在前排的小黑用書遮著臉,時不時扭頭看向後排的老大哥,老大哥這是咋了?中午出去一趟,回來就沒了魂似得。



    到了休息時,小黑要問,被他哥給按在位置上不得動彈。



    不過好在沒幾天,老大哥又回來了,小黑就不好奇不記著那次了。畢竟誰都有心情不好那幾天,他阿爹在家也不是時時痛快開心罵人的,也有不罵人的時候,要是不罵爹和他了,那就遭殃了。



    幸好幸好。



    這幾年,黎照曦在京中越來越適應,玩得好吃得好,讀書好,地位也高,寒暑假出去玩,呼朋引伴。家中親人長輩都疼愛他,就是小白花和汪汪都讓著——



    反正在顧兆看來,黎照曦就是昭州時的小屁孩,快快樂樂的。



    自然,一年長一歲,黎照曦十六歲時,京裡就有門戶高的夫人來應酬社交,探過黎週週的口風。黎週週一概回絕了,說福寶還小,還是小孩。



    貴夫人面上笑盈盈說是的,轉頭背地裡就說:都十六七了,你聽聽顧夫人說那話,還小孩呢?



    罷了罷了,誰讓人家有恃無恐。



    有人就說:“黎家根基不深,架子倒是挺大的,他家還能瞧上誰去?一個小哥兒,哪裡金貴的喲。”



    以為是說黎家現在一時顯貴,尾巴翹的高起來了。



    “還能哪家,公主府唄。”貴夫人說公主府時,語氣是笑的,帶著幾分玩弄來。



    以前長泰公主府是個好門戶,如今嘛,落地的鳳凰不如雞。



    更別提公主的獨子林康安如今去打仗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貴夫人說這是好門戶好親事,聽音的都聽出話裡意思了,面上瞧著光鮮,實則呢,正好配不入流的小哥兒。



    光武五年,天下一統。



    八月宮裡要大辦慶功宴,招待戰功赫赫的諸多將士。



    黎照曦聽到音,那幾日睡覺前都看著窗,想說什麼,但一想到他爹說的‘坑’,頓時什麼話都不敢說出口,只能在心裡說平平安安的。



    其實說起來不過三年,並不算多長久的分開。



    黎照曦卻還記得,分別那日,十六在樹下等他,風光霽月的漂亮,冷冷清清的,瞧著就好看——



    嘿。



    睡覺睡覺。



    林康安隨著諸位回京的隊伍一同回來的。他騎在馬上,四蹄白同他一起上戰場,出生入死,受過重傷,活了下來,容貌也不像以前了……



    他從不知,自己對相貌上還有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