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瑾 作品

第76章 潮溼

    偏宅內, 碗碟已經噼裡啪啦碎了一片,杜高犬脊背高高聳起,立在一旁十分警戒的姿態。一地狼藉, 廳中坐著的男人眉目低垂,一片陰鷙冷寒之意。

    “借用我的刀殺人。”他低喃著,似乎輕笑, “我這二哥還真是好樣的。”

    電話裡傳來輕哼一聲,溫和沉肅, 又彷彿帶著規訓:“明帆,是你太著急了。”

    裘明帆不說話了。

    “鬱承那樣的人, 你以為有這麼好算計嗎?人家被扔出去國外十年, 走到今天一個子兒都沒靠家裡。”那頭淡淡道, “凡事欲速則不達, 我以為這個道理, 不需要再教與你聽。”

    裘明帆沉默很久,深吸了一口氣:“可我擔心夜長夢多, 老爺子應該快要立遺囑了。”

    “……”

    那邊的人忽然哂笑一聲:“夜長不長是由我來決定的,你只需要專心做好你自己的事。”

    裘明帆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緊, 半晌低聲應道:“是, 我知道了。”

    -

    一早上起來陽光正好, 懷歆伸了個懶腰, 還隱隱約約覺得腰痠背痛。

    鬱承笑著自身後親她臉頰, 懷歆回眸嗔他一眼:“都怪你。”

    他笑而不語,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饜足模樣, 替她揉捏按摩痠疼的小腿肚, 片晌輕聲慢語地問:“這樣有沒有好點?”

    懷歆輕哼了一聲, 一揚頸脖間的吊墜就滑下來了, 她下意識地抬手摸了一下,那朵玫瑰在窗沿撒下的陽光裡熠熠生輝。

    她一下消了氣,低著眉不說話了。

    而鬱承這時自後抵過來,雙臂將她抱住。空氣極其寧靜,就像是清幽的桃花源,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們一前一後地躺著,任時光緩緩流淌。

    好半晌,懷歆才握緊自己脖子上的吊墜,臉側沒在枕頭裡,悶聲道:“我喜歡這朵花。”

    鬱承壓低著氣息笑了一聲,很快接上:“而我喜歡你。”

    悠悠緩的熱氣拂過耳畔,懷歆藏在頭髮裡的耳尖漸漸紅了。她緩了緩,逃也似的推開他,坐起身來:“趕快換衣服啦,今天不是還要趕路嘛!”

    去餐廳吃早餐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碰見了諾頓和伯納德,兩人的視線意味深長地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紳士地什麼也沒有說。

    從安塔利亞到卡斯最好是開車自駕,途經土耳其最美的沿海公路d400號。鬱承本來計劃如此,諾頓他們已經提了車,幾人一合計,便打算一同出發。

    開的是一輛路虎衛士110,硬派越野,車座寬敞,裝下四個人綽綽有餘。

    諾頓喜歡開車,便先請纓做司機,伯納德在副駕。懷歆和鬱承則坐在後座。

    音響放著輕快的英式鄉村民謠,沿途景色漂亮得不像話,蔚藍的大海如寶石又如鏡面般波光粼粼,陽光像是灑落的碎金在層層微波中盪漾。

    懷歆前一晚過度勞累,一開始尚和他們聊上幾句天,後面不知不覺就靠著車窗睡著了。鬱承將軟枕墊在她腦側,好讓她能夠更加舒服一些。

    伯納德欣賞著前方縱深的坦途,過了一會兒,開口:“閣下交代的事情,zheng已經同我說了。”

    鬱承輕應一聲,溫和問:“我聽說您與他認識多年。”

    “是的。zheng為人熱忱,對於朋友也是兩肋插刀,我曾在學校裡受過他的幫助,一直感念他的情誼。”伯納德回道:“如今zheng在您手下做事,我想也是到了我應該回饋的時候了。”

    鬱承頷首:“辛苦您了。”

    伯納德微微一笑,而諾頓則邊打方向盤邊說:“一般這種事情都是通過購置大額資產來操作,掛名商業機構,讓錢款合理匯入企業日常運營之中。

    但無論再怎麼遮掩,手法也都是差不多的套路,總是能有跡可循。我們一旦有任何發現,會及時跟你反饋。”

    鬱承側眸看了懷歆一眼,她還在熟睡,他這才應了一聲:“嗯。”

    諾頓察覺到了他的舉動,斟酌片刻,問:“alvin,你在做的事情,lisa都不知道嗎?”

    遠處海天一色,他們的車轉過一個優美的曲線,幾隻白色的海鳥低空飛翔,鳴聲悠長嘹亮。

    “她不需要知道這些。” 鬱承望著窗外,沉靜道,“我會讓她一直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孩。”

    -

    從卡斯一路開到費特希耶,中途吃了午飯,小憩一會兒,晚上幾人才安頓下來。這裡依舊臨海,可以在沙灘上聽濤,舒適的晚風令人恣意。

    懷歆說要去小鎮上走走,鬱承便牽著她,兩人一起慢慢地沿著縱橫的道路散步。

    這裡沒有安塔利亞的商業化程度高,但是仍舊讓懷歆發現了一個創意咖啡館。

    差不多快要打烊,進去之後,店員告訴他們,目前在辦一個“時光之旅”的活動,大概就是手寫信給未來的自己,並指定一個日期,到時候他們會按照地址寄送過去。

    懷歆覺得很有意思,挽著鬱承的手臂要他陪自己玩這無傷大雅的遊戲,鬱承笑著嘆了聲,接過店員遞來的信封和信紙。

    這裡的裝扮浪漫而富有童趣,連筆都是帶著漂亮羽毛的細頭鋼筆。

    他們面對著面寫信,懷歆充分滿足了出來遊玩幾天都沒有碼字的癮,奮筆疾書,筆尖在牛皮紙上留下好聽的沙沙聲音。

    而反觀鬱承,只寥寥寫了一會兒就停下來了,懷歆好奇地看過去:“這麼快?”

    男人修長寬大的手掌及時遮住了他所寫的內容,輕笑道:“不許偷看。”

    懷歆揚了揚眉:“這麼神秘啊?”

    “嗯。”

    他沒有解惑的意思,懷歆狐疑地又多打量了兩眼,繼續埋頭書寫。等到一封信洋洋灑灑寫滿之後,店員微笑提示:“請兩位把地址和需要寄送的時間寫在信封上。”

    懷歆想了想,揮筆寫了個5年後的時間。她想看看鬱承寫的是多少,沒想到男人還是不讓她看。

    懷歆鼓了鼓頰,撒嬌道:“哥哥這是什麼意思嘛?”

    鬱承抬睫,眸光漆黑沉邃:“其實,這封信是寫給你的。”

    懷歆想通什麼,彎唇道:“所以是想給我一個驚喜?”

    “嗯。”他也笑,“你只要等著收信就好了。”

    “唔,好吧。”懷歆湊近過去,笑眯眯地親了他一下,“那我就等著啦。”

    -

    費特希耶是滑翔傘的聖地,諾頓和伯納德興致昂揚地登上山頂去玩,懷歆則和鬱承躺在海灘上曬太陽,十分甜蜜自在地共度二人世界。

    陽光暖融融的,巨大的太陽傘底下,懷歆躺在鬱承懷裡,舒服地都快睡著了。度假就是這麼悠閒,她懷裡抱著剛開的新鮮椰子,優哉遊哉地喝著裡面甜甜的汁液。

    沿途公路的景色一直都很好,放眼望去都是寬闊的海面,從博德魯姆到塞爾丘克再到棉花堡,一路都是極其優美的風景,他們在鈣化沉澱後的奇異白色天然丘陵上玩水,鬱承給懷歆拍了許多照片。

    這是自駕遊的最後一天,兩人將要飛回卡帕多奇亞,也意味著要和諾頓還有伯納德分別。

    兩三天的相處下來,懷歆已經和他們較為熟絡,兩位紳士微笑著作別,並約定下次再見。

    等他們走後,懷歆還是感慨萬千:“這裡實在是太美了。如果可以的話,以後還想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