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性滄月 作品

番外:飛昇者嫦娥

    這是很早在藍白社就寫的山海經系列解讀之一,因為劇情涉及的越來越多,方便新讀者理解,故把番外移到新書這裡來。

    願意靜下心看一下的可以看,不願意就跳過。

    真就只是單純地個人解讀一下,只不過我解讀的時候,總是會發散到很遠,並且線索和思路牽扯眾多知識。

    而一些知識點,若說得詳細,顯得臃腫,說得不詳細,又怕你們不知道……

    所以我總得寫點‘山海經解讀系列’的番外……

    雖說我的解讀,不以山海經以外的文獻為證據,但它們可以是思路。

    古文獻就在那裡,現代信息那麼發達,你們有心就可以去搜、去查,然後提出自己的見解。

    結合別人的理解以及他的人品和政治立場來判斷他描述的東西,會偏向什麼。再對比山海經,可以推測出山海經裡哪些是偽篇,哪些才有可能是上古原貌。

    同時也對比其他文獻,才能知道一個傳說,經過了哪些演變,是朝著什麼方向演變的,繼而逆推,得出它的本來面貌可能是什麼。

    毫無疑問,先秦時期的古文獻,最有說服力,漢代及以後的文獻,就不那麼可信了。

    不是添加了大量的藝術加工,就是植入了政治目的,要麼就直接被刪掉了。

    再加上歷朝歷代的戰亂,許多珍貴文獻的丟失,想了解上古五帝時期的真實情況,太難了。

    別信什麼百度百科,甚至也別完全信各種正規渠道機構的整理。他們整理的東西,只有參考意義,而非真實。

    有百分之二十,吻合幾千年前的真實,就不錯了。

    因為他們的依據,也都是從漢以後的文獻中得來。

    唯一可以信的,只有考古文物,即對古代遺蹟的實物分析。但藉此,我們也只能知道冰山一角。

    所以,其實沒有什麼真相了,真相早已埋沒,我們永遠只有個人所理解的‘真實’。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人類歷史。我解讀的未必準確,甚至有些觀點,早有人想到。

    言歸正傳,很多認為,山海經更荒誕,憑什麼它記載的就是更可信的呢?

    而且它說不定就是戰國人編寫的,並非遠古時期記載。

    我憑什麼要把山海經寫的,認為是最真實的呢?

    首先我承認,我非常喜愛山海經。第二,我之所以一口咬定,山海經定然有一部分文字,是極遠古時期的人記載的,而絕非戰國乃至更晚才寫的。

    原因在於,山海經經常能推翻戰國以及之後官方所認為的事情,並且有文物為證。

    我很早就讀了山海經,而真正開始認為它是信史,至少比秦漢以來的說法更可靠的契機,在於有一天看到了三星堆青銅神樹的報導。

    沒有誰,比山海經描述地更詳細,哪怕是戰國時期的《九歌》,也只是提到太陽從東方的扶桑上照耀四方。

    完全不像山海經,早早就描述了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當青銅神樹把挖掘出來後,只有山海經與它印證了。

    由此之後,我瘋狂查閱還有什麼文物與山海經印證。

    隨後就發現,甲骨文有。

    將近七十年前,文化部得到一批甲骨文,收藏在中·國國家圖書館,一直到今天。

    其中有一片商王武丁時期的牛肩胛骨,刻著甲骨文。內容已經破譯,祭祀‘四方司’與‘四方風’的。

    “東方曰析,鳳曰劦。南方曰夾,鳳曰凱。西方曰夷,鳳曰彝。北方曰宀……鳳曰伇。”注意因為甲骨文太殘破了,所以北方叫什麼不知道。只知道那個字,有個‘宀’。

    這是商朝時期,甲骨文所寫的‘四方之名’與‘四方風名’。

    注意,商朝風不寫作風字,只寫‘鳳’,因為殷商和當年的少昊羲和等國一樣,崇拜鳥,風字就是從鳳字化來的,風的最古象形就是鳳凰。

    少昊的圖騰是玄鳥,殷商的圖騰也是玄鳥,我嚴重懷疑他們是少昊後裔。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如果把這句話,按照山海經的語言習慣去翻譯,其實就是玄鳥生商。

    類似於‘顓頊生驩頭’,顓頊國衍生出企鵝國。

    所以少昊,也就是玄鳥國衍生出了殷商國。東夷系的殷商,滅了炎黃系的禹夏,對夏朝的文明造成了巨大的破壞,二里頭遺址到處是很明顯地破壞痕跡,幾乎就沒有完好的東西,可以想象夏朝滅亡時,很多東西都被徹底毀掉了。

    扯遠了,那麼三千年前的甲骨文所記載的四方風,山海經裡有沒有呢?

    當然有,格式都一樣……而且更詳細。

    《大荒東經》:“東方曰析,來風曰俊,處東極以出入風。”

    《大荒南經》:“南方曰因,誇風曰乎民,處南極以出入風。”

    《大荒西經》:“有人名曰石夷,來風曰韋,處西北隅以司日月長短。”

    《大荒東經》:“北方曰?,來之風曰猣,是處東極隅以止日月。”

    最後北方放在了東經,應該是劉歆修書時,或者更後世時犯得錯誤。

    總之山海經記載,與甲骨文幾乎一樣。

    可能有人覺得,哪一樣啊?錯了很多好吧。

    的確,東風甲骨文寫‘劦’,山海經寫‘俊’。南方甲骨文寫‘夾’和‘凱’,山海經寫‘因’和‘民’。還有西風‘彝’,寫成了‘韋’。

    不過北方甲骨文的字已經破損了,只剩下一個‘宀’,山海經卻寫明瞭,是‘?’。這個字早就不用了,其實就是宛字,上面多了個鳥而已。倒是很符合東夷的習慣。

    另外關於南風甲骨文寫凱,山海經其他段落作了補充,《山海經·南山經》:“又東四百里,至於旄山之尾,其南有谷,曰育遺,多怪鳥,凱風自是出。”

    也就是說,山海經也認為南風叫凱風。

    總之山海經犯的錯誤,其實都可以認為是後人整理和傳抄犯得錯誤。

    古本山海經早就找不到了,現在看的是不知道傳抄了多少回的版本。有些字也變了,是很正常的。

    寫錯字沒問題,說的是一回事就行了。

    凡事就怕對比,看看其他文獻犯的錯誤你們就懂了。

    戰國時的《堯典》有關於四方的描述,說帝堯朝東西南北各派了人去觀察天象,司掌四方、四時,分別是:“厥民析,鳥獸孳尾。”“厥民因,鳥獸希革。”“厥民夷,鳥獸毛毨。”“厥民隩,鳥獸氄毛。”

    是不是很晦澀?沒事,你們不用懂什麼意思。

    因為關於真正遠古的四方司,四方風的設定,戰國人早就忘了。

    不懂意思,所以是‘望文生義’,‘想當然’地寫成這樣。

    他們看到殷商人留下的甲骨文‘東方曰析,鳳曰劦’,大概也很懵逼。

    因為甲骨文裡‘風’字是‘鳳’,繼而直接理解為鳥……再望文生義,聯想下覺得這裡是在寫鳥獸。

    ‘劦’字你們看結構,也知道,是有眾人協力之意,繼而望文生義,聯想為‘合’的意思。

    所以戰國人結合前面的鳥獸,就寫了鳥獸‘合尾’。

    好好的四方司與四方風,變成了四方司在不同季節下,鳥獸的變化……

    風呢?跟風沒有關係了。

    堯典是《尚書》首篇,儒家經典,到了漢朝,地位飆升,因此司馬遷在寫史記時,選擇了堯典的說法。

    至於山海經的說法,司馬遷沒有采用,表示:‘吾不敢言也。’

    所以,從戰國往後,一直到近代,堯典的說法都是正統。

    直至,上世紀,用科學且系統的象形解析方式,破譯了商朝文物上的甲骨文。

    這才發現,一直以來正統都錯了,山海經是對的。

    自武丁時期在骨頭上刻下那段文字後,三千年下來,唯有山海經,完整記載了上古的四方風。

    當然,我可以洗。

    戰國時期的人,不是不懂甲骨文,他們是故意篡改。

    或者故意在嫁接,將炎黃東夷的文化進行融合,把大量東夷的文化,安插到帝堯等炎黃系的人身上。

    他們沒有選擇照抄,而是從東夷系的文化裡取其靈感,進行加工,然後轉嫁給帝堯。

    完成了民族融合,炎黃與東夷,徹底合為一體。

    帝俊成了帝嚳,少昊成了黃帝之子,殷商的祖先是帝嚳的次子……

    我沒有說這不對,作用是積極的。

    但不管是故意錯,還是無意的。

    客觀來講,戰國時對上古的理解,就是沒有山海經寫實,沒有山海經真實,沒有山海經老實。

    對於上古之事,戰國文獻有學術目的,漢朝文獻更是有政治目的。僅供參考。

    傳言漢武帝時從西域有人送來了鸚鵡,漢武帝一臉懵逼不認識,最後還是東方朔掏出山海經,說這玩意兒叫鸚鵡。

    《山海經·西山經》:“有鳥焉,其狀如鴞,青羽赤喙,人舌能言,名曰鸚鵡。”

    雖說我沒有在正史上找到這個記載,但是從漢武帝以後,大量的鸚鵡被引進,販賣。

    東漢末年,禰衡的唯一名著,就是做了一篇《鸚鵡賦》,詠頌了這古往今來就沒人詠頌過的這種鳥。並假託鸚鵡,表達無人識得自己才能的鬱悶。

    而鸚鵡這個名字,也一直延續,直到我們今天。

    很多動物的名字,古今不同,但是鸚鵡的名字從未變過,這可以佐證在山海經以後,漢朝以前,就沒有人給鸚鵡取過名字,根本就不認識。

    是漢朝人從山海經裡得知它早就叫鸚鵡,便一直沿用,這才使得名字沒有變化,因為有共同的名字來源。

    如果沒有山海經,那麼會有各個地方的人,給鸚鵡取不同的名字。北方人見到鸚鵡,取個名字。南方人見到鸚鵡,可能又會取個名字。

    繼而到了二十一世紀,鸚鵡會有多種正式名稱。

    然而並沒有出現這種情況,說明在漢朝以前,除了山海經作者同時代的人以外,沒有人見過鸚鵡。

    另外有文獻記載,漢宣帝時期,上郡有古代石室坍塌,裡面的石壁上刻畫著“反縛盜械人”的圖像。沒人知道什麼意思,直到當時在‘修正’山海經的劉向,也即是劉歆的父親,指出這是‘貳負之臣’。

    《海內西經》:“貳負之臣曰危。危與貳負殺窫窳,帝乃梏之疏屬之山,桎其右足,反縛兩手與發,系之山上木。在開題西北。”

    所以說,上古之事,漢朝人懂個錘子……鸚鵡都不認識,對黃帝、堯舜等五帝之事,倒是莫名其妙的知之甚多,跟親眼見過似的。

    還有很多例子,總而言之,自古以來,山海經與大量的文物、現實之事物對應。

    無論是動物,山川,壁畫,甲骨文,還是三星堆文物,以及我尚沒有提及的二里頭遺址、陶寺遺址、石峁古城……

    大量的現實之物,都多多少少,印證了山海經的寫實、真實、老實。

    古今變化太大,它寫實沒有用。

    時代也在變遷,它真實沒有用。

    而且也太老實了,老實到沒有歌頌任何人,沒有傳達任何道理,沒有宣揚任何仁德義理,甚至可能還觸了些黴頭,犯了些忌諱。

    活該劉歆修書時,把山海經修少了一半。

    山海經縱觀其古今地位,一直都很尷尬。它的內容,在歷史長河中,與官方正統說法,往往不同。

    這是一本孤獨的書,孤獨到除了已經埋沒在土裡的輝煌,沒有誰可以證明它說的是真的。

    我幾乎每一篇,都要懟一下劉歆這個人。

    你們本來不認識他的,估計也對他很熟悉了。

    我再說一遍,劉歆,儒家大宗師!

    第一名系統整理先秦文獻的人,古文經學開創者,被歷代文學界評價為孔子之後學術界第一偉人,巨匠。

    我並不否認他的貢獻,但他實在是對學術不客觀,對文獻不尊重。

    西漢皇室藏書,滿滿十幾座宮殿、倉庫的竹簡,本來都是極度散亂的,不成體系,兩百年無數人都整理不出來,是他劉歆憑一己之力!將其整理成冊,讓人能讀。

    十幾座宮殿,整理出了幾十部古文獻,使其得以流傳,都是他的功勞。

    不過,劉歆也‘弄丟’了,更多的書……

    《山海經》少了14篇,《荀子》322篇,只剩32篇。

    還有三易,自他之後,只剩周易。

    《連山》、《歸藏》,這兩本書,加上《周易》,合稱三易。分別是夏、商、週三朝的人占卜論事所用的‘易’。

    ‘易’我們都知道,記述各種自然現象、歷史事件,藉此比喻,傳達思想,教授道理,人生感悟並評定吉凶。

    古時發生了類似的事,結果是兇,那麼你佔到這個掛,正好又做了類似的事,所以也是兇。

    當然,只是舉例,沒這麼簡單,‘易’很複雜,我也不懂,但它一定包羅萬象,記錄了天地間種種大小事。

    我為何要提這個?

    因為嫦娥的事,從我們的視角去看,有明確文獻的書,最早就是《歸藏》。

    但是,從淮南子的作者,到東漢的一些學者,再到晉、唐,都有人說,嫦娥最早出處為《山海經》。

    這就奇了怪了,我把山海經翻爛了,也沒看到嫦娥、姮娥奔月的事情。

    羿倒是有,這是個超級牛人,以後再說。總之山海經裡並沒提他有個老婆叫姮娥,也沒有嫦娥奔月。

    所以,已發現的文獻裡,是《歸藏》最早提及。

    而《連山》、《歸藏》,已經失傳一千多年了。

    第一劫,焚書坑儒。

    當然,史記說燒得都是儒家經典,也不盡然,有疑古派考證,認為秦始皇焚的是巫卜之書,坑殺的是方士。

    我不知道秦始皇燒得什麼書,但是別忘了,就算按照這種說法,《連山》《歸藏》,也是屬於巫卜之書。而且是巫卜裡的‘聖經’。

    方士忽悠秦始皇,理應就是拿連山歸藏上的上古之事,作為理論基礎的。

    無論是連山、歸藏、還是山海經,都提到不死藥。

    可惜方士拿不出不死藥,說什麼都不好使。

    為了統一意識形態,順帶出一口氣,秦始皇后來直接焚燒了大量記載關於上古神異、海外風情的書籍,去特麼的海外仙山!

    順帶還燒了不少六國古籍,推進書同文的步伐。

    可以想象,山海經,應該也因此受到重創……

    有些人說,儒家指責秦始皇焚書坑儒,就是在亂黑,分明燒得都是巫卜之書,並沒有坑殺儒生,完全是為了黑秦始皇而顛倒黑白。

    我這裡,倒想給儒家說句話,為何儒家狂黑秦始皇的這波操作?

    別的原因我不談,燒了哪些六國古籍,我也不知道,我只說他燒了易經,就夠了。

    三易中的周易是儒家五經之首。秦軍挨家挨戶地搜書,儒生為了保護易經,不得死幾個?焚書坑儒中,易經受到了毀滅性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