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第 307 章





晴嫣有些聽不下去了。




她能明白姨母的做法,無非就是想要讓佟佳·玉柔嫁給康熙後,佟家一族能夠再延續一代繁榮,可這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吧!當著蒙古兩宮太后的面,公然去雕刻這種明晃晃的定情信物,想要給自己親生兒子和嫡親侄女栓婚,這是鬧什麼呢!真以為佟家僥倖出了一個皇后了,能再出一個嗎?




佟佳·玉柔瞧見晴嫣有些不耐煩地轉身準備離開了,她立刻喊道:




“你給我站住!我還沒說完呢!”




“你到底想要對我說什麼?我對你們家那些過往的事情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晴嫣皺著眉頭,扭頭衝著佟佳·玉柔詢問道。




站在內室門口的白露和春兒聽到裡面一對錶姐妹突然提高的音量,以為這是鬧起來,正打算抬腳衝進去,就被小佟佳氏伸手給阻攔住了,用眼神示意她倆站在這裡。




白露抿了抿唇,正想對著小佟佳氏說點什麼,這時,她眼角餘光突然闖入一抹明黃色的身影。




白露一驚,忙轉身入眼就瞧見康熙拎著梁九功大步流星地邁過門檻,往內室這邊走。




康熙的龍靴和龍袍下襬上明黃色的顏色比較深,顯然是沿著宮道來的時候,步子邁的又大又急,雨水飛濺上去將布料給打溼了。




康熙瞧見站在門口的小佟佳氏、白露後,眉頭微微一擰,抬手製止住一群宮女、太監、太醫們朝他行的禮。




他剛走到內室門口,正想身後撥開珠簾就聽見裡面傳出來了佟佳·玉柔,歇斯底里地悲涼怒吼聲。




康熙的腳步瞬間頓住了,準備撥動珠簾的右手也放下了。




“你知道我拿到那塊鳳紋佩時有多高興嗎?姑姑送給我的鳳紋佩牢牢將我拴在了表哥身上,知道表哥和先帝一樣都喜歡漢學和西學,我特意花了大功夫跟著傳教士學西學,可是偏偏沒有西學的天分,學的異常痛苦,我只好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漢學上,為了能夠配的上他,一日十一個時辰,我有六個多時辰都在連軸轉地跟著江南來的女師傅,苦學漢家女子的琴棋書畫,額娘還花大價錢聘來了一個有名的才女,教我寫詩作詞,盡全力將我也培養成一代才女!”




“我這麼用心的學習才藝,每晚入睡時都得抱著盛著鳳紋佩的錦盒才能睡著,這些事情全都是因為我太想要趕緊長大!趕緊及笈!趕緊入宮做他的皇后!可是偏偏造化弄人,姑姑在先帝宮裡日子過得太苦了,身子骨太差了,她還沒有等到我及笈,在表哥登基的第一年就年紀輕輕的仙逝了!”




佟佳·玉柔抬起手擦掉糊了整張臉的淚水,吸了吸泛紅的鼻子苦笑哽咽著苦笑道。




晴嫣抿了抿唇,有些回過來味兒了,佟佳·玉柔這似乎是想要給自己講完她這一生似的。




大佟佳氏將臉上的淚水擦淨,看著晴嫣又將身子轉了回來,不往外走了,才咬著下唇,神情悲傷地又啞聲道:




“姑姑去世後,阿瑪心裡就不禁敲起了鼓,覺得我很有可能當不成表哥的皇后了,前朝的局勢太複雜了,表哥幼齡登基,只是一個傀儡皇帝,他擬的聖旨連乾清宮都出不去,鰲拜都敢矯詔把表哥身邊看不慣他的臣子給拖去菜市場砍頭了!”




“太皇太后極需要拉攏四大輔臣之首的索尼,讓老邁的索尼向當年支持先帝親政那般,支持表哥親政,那麼相應的就得把表哥身邊的皇后之位許給赫舍裡一族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我如被迎頭瞥了一道驚雷般,難過地抱頭嚎啕大哭了一場,康熙四年時,看著赫舍裡·芳怡無比風光地從大清門進入了紫禁城,嫁給表哥成為了母儀天下的皇后,我隱在人群裡哭得險些昏厥過去。”




“回到府邸裡後就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默默哭了一天一夜,把一雙眼睛哭得如紅腫如核桃般,眯成了一條縫兒,我喜歡了他那麼多年,即使現在成為不了他的皇后,我還是想要入宮陪著他。”




站在內室門口的康熙聽到這話,眼中不禁滑過一抹黯然。




他一直都知道表妹對他用情很深,沒想到竟然這般深。




康熙的一雙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細線,視線低垂,臉上瞧不出來喜怒,垂在身側的兩隻長著薄繭子的大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




站在康熙身後的梁九功能感受到皇上心裡的不好受。




他將腦袋往下埋了埋,心裡也摸不清萬歲爺對大佟貴人究竟是個什麼心思。




一炷香前,皇上正在御門聽政,得到太醫送來大佟貴人要不好了的消息,匆匆忙忙下朝,撐著油紙傘快步踩著宮道上的雨水,走來東邊的承乾宮。




他以為皇上這是放不下大佟貴人,可來這兒後,萬歲爺不進去看望大佟貴人,卻站在這裡聽皇貴妃和大佟貴人的牆角,縱使是心機玲瓏的梁公公也摸不清皇上心裡頭究竟想的是什麼了。




“我日日盼啊盼,盼著及笈,盼著選秀出嫁,當得知赫舍裡·芳怡難產崩逝時,雖然我知道表哥肯定很傷心,但我卻不禁高興極了,覺得小時候大家說的話是沒錯的,我和表哥合該是一對的,皇后之位註定是我的!”




“即使後來聽到你進宮了,我也不太在意,在府邸裡聽到你剛剛從病中清醒就一腳把小太子身邊的親近奶嬤嬤給踹飛了,憑我對錶哥的瞭解,知道憑你這種粗魯、跋扈的性子,絕對不會受寵的,繼後的位置肯定是我的!”




“次年,等我懷揣著雄心壯志、與鈕祜祿·東珠一同進宮後,瞧見你堂堂索相的嫡女,竟然住在北邊偏僻的儲秀宮裡,整日抱著一個話都說不清的奶娃子外甥在御花園裡溜達來溜達去的,我對你不屑極了,覺得你果然和小時候一樣是個沒出息的,脖子上掛著個漂亮項圈只會當成磨牙的東西來啃,明明是來做宮妃的,偏偏整日只知道當個眼裡只能瞧見奶娃子的女混混,一輩子都難登大雅之堂!”